第10节
“没有人能找到他们,他们分别住在十个不同的地方,享用着当地居民的贡奉,即便是来到这里,也是来无影去无踪。”
“那你又是怎么去陪他们的呢?”说这话的时候,洛克的脸又红了。
“我只要戴上黄金面具,赶去外海,就会有人来接应,然后……”修罗垂下头,“不过,每一年,他们都会有一天聚在一起。”修罗突然说道。
“哦?”洛克的眼睛骤然一亮,“聚在一起?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那就来个一网打尽,免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你说得可真轻巧,他们个个身如巨塔,而且力大无穷,又…..”
“别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嘛,办法总会有的,只要动动脑筋……”洛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脑筋?哈哈哈……”修罗突然大笑起来,“要说脑筋,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比得过我?你看看,这庞大的黄金帝都,这里面的一切都是我设计的,还有……”
“行了,这可是两回事儿,你就别吹了,要我看啊,你也不过是一个手段略微高明一点儿的泥瓦匠罢了。”
“你……”修罗气结,他挥舞着拳头朝洛克的脸上揍了过来。
“哎哟,好痛!”修罗痛得龇牙咧嘴,“你的脸怎么这么硬?跟茅坑的石头似的。”
“硬点儿不好吗?像你那么软,还不得给人家捏来捏去。”洛克说这话本是无心,但是听者有意,更何况是天资聪颖的修罗呢?修罗以为洛克是在讥讽他,说他的脸被那两个海王子捏过。
修罗不作声了,自己的痛苦和屈辱别人又怎能体会得到呢?洛克见他的脸色很不好,诧异莫名。进而一想,洛克明白了,一定是自己说错话了,于是,急忙说道:“你不要那么敏感好不好?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要想多了。说正事儿吧,他们什么时候会聚在一起?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
半晌,修罗才抬起头,说道:“是每年的祭祀大典。”
“什么祭祀大典?”
“你是外乡人,看你古里古怪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懂。”修罗板起脸。
“嗨,嗨,还生气呢?给你赔个不是,是我错了好不好?”洛克哄着修罗,就跟哄他小时候的那只宠物山羊一样。
“哼!”修罗白了他一眼,又接着说道,“每年的春汛,唉——说了你也不懂,你们这些野蛮人……”修罗小声嘟囔了一句。
“大点儿声,我没听清。”洛克什么人啊?魔王子。他能听不清吗?这要装人,就要装得像样点儿嘛。洛克故意提高嗓门儿,他把手放在耳朵边儿上,大声说道,“你再说一遍,什么野什么……”
“我是说,每年的第一个猎鱼日,人们在出海之前,为了祈求平安,都要向海王奉祭。那一天会举行盛大的海王祭祀大典,整个岛屿的居民都会来参加,那是一年当中最热闹的一天。只有那一天,那十个丑八怪才会现身,向他们的父亲履行祭祀大礼,而我也要以女王的身份出席并致辞。”修罗的眼神又黯淡下来。
“哦,原来是这样。那么,距离今年的祭祀大典还有多久?”
“九个月,还不到两百天。”(亚特兰蒂斯历法:一年有18个月,每个月有2021天)
“哇!这也太长了吧!我岂不是还要等很久?”
“不长,刚好,到那时,嘿嘿,我的超级秘密武器也就研制成功了。”修罗诡异地笑了。
“那,那你还不得被他们……那个,那个啥那么久啊。”那张该死的脸上又露出了邪恶的坏笑。
“你……去死吧!”修罗怒吼一声,挥拳上来。他的拳头在揍上洛克的脸之前,却突然张开,变成爪,一把扭住洛克的耳朵。修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所以嘛,就要看你这个救世大英雄有没有本事救我脱离苦海喽!”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拉扯。
“饶命,饶命啊!女王陛下,求你饶了我吧!”洛克被扯得耳朵根子火辣辣的,痛得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你还说!”洛克越是求饶,那只鹰爪就越用力。
“好修罗,亲亲修罗,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看着那张布满邪恶的脸,终于变成了苦瓜相,修罗才放开手,开心地大笑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怀地笑过了。
突然,修罗神色紧张起来,他急忙站起身,说道:“天色不早了,我派侍卫送你出宫,你暂时就住在国宾馆吧,我得赶去亚特兰斯。”
洛克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洛克一个大跨步,拦在正欲离去的修罗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眼睛里满是乞求之色:“能不能不去?如果你不去,那个亚特兰斯又能把你怎么样?”
修罗用力甩脱洛克的手,一把将他拉到窗前。修罗用手指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颤声嚷着:“你看到了吗?那些都是我的子民,我不去,这里就会被夷为平地。如果换作是你,难道你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海水吞没?眼睁睁地看着几百年的心血化为泡影吗?”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水蓝色的眸子里涌出,打湿了颤动的睫毛,也打湿了洛克的手臂……然后,一个转身,那个单薄的身体就冲了出去,毅然决然,连头都不回一下。
那滂沱的泪雨早已经将洛克的心打得透湿。心仿佛缩成了一团。一阵阵的绞痛让洛克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不得不用手紧压住胸口。洛克能够了解,作为一个男人所受的这种耻辱是何其之大?但是,人类,你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生物?要有一颗怎样强大的心,才能承受如此巨大的痛楚呢?洛克不禁对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类肃然起敬。
第二十四章 奢华的背后
躺在宾馆的黄金大床上,洛克怎么也睡不着。修罗黯然的眼神和痛苦的表情总在他的眼前闪现,他瞪视着屋顶。弧形的屋顶上很规则地排列着一个个圆孔,自那些孔洞里射出的光把整个房间照得雪亮,与阿波罗的金剑不同的是,这种光过白,而且又不晃眼。
洛克一骨碌翻身起来,他赤脚踩在地面上,感觉软软的很舒服,那是用整块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毛皮铺成的,火红火红的,非常鲜艳。这是一个富裕的国家,几乎遍地都是黄金,就连这招待异国使臣的住所也极其豪华。可是有一点洛克不明白,修罗,那个看似弱小的人类,那副单薄的身体,他又是怎样把这个城市建造得如此庞大和奢华呢?
洛克推开窗户,向外望去,已经是入夜了。遥远的夜空里,一弯冷月昏黄,几点星光微亮,数缕风吹影动,几片黑云压城。似乎就要下雨了。
这样的夜晚,本不利于出行,可是,外面却依然喧哗,街道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人流就像河水一样在涌动。这可真是一座奇怪的城市!人们在忙忙碌碌的东奔西走,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不能停下来,享受一下夜的清静?不可思议的人类!洛克感觉很烦燥,一纵身,他从窗口跃了出去。
夜色本来已经很暗了,可是,这座城市却灯火通明。
白日里,洛克只顾着观看那些唯美的建筑物了,他并没有注意到头顶。直到这时,洛克才发现,整座城市被一个水晶放大的光的穹顶笼罩着,那些光颜色各异。
洛克一边走,一边观察。街道边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竖立着一根石柱,想来是为了美观,那些柱子上都雕刻着怪异的图案和美丽的花纹。每根石柱的顶端都连接着细长的金属板,它们闪着银色的光亮,互相连接着,伸向远方。
洛克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的自己很胆小,很怕黑,即便王宫里彻夜燃着烛火,那些光亮也不能驱散所有的黑暗,总有一些烛光照不到的角落,黑漆漆的,就像怪物的巨口,令他望而生畏。
更令洛克费解的是,此时已经入夜,并且黑云压城,那个魅力四射的金发男子——阿波罗,早已经跑去泡美眉了,可是这些亮光又是哪里来的呢?这可真是一座迷一样的城市!
夜晚城市的繁华,丝毫不逊色于白日,人们忙着出售白天里未出售完的货物,购买白日里不曾买到的东西……
穿过繁华的夜市,洛克听到了奢迷的乐声,他看到许多华丽的马车停在一栋高大的建筑物旁,远处,还有不少马车正飞驰着赶来这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衣着华丽,佩戴名贵珠宝的男女,他们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名绅商贾。洛克好奇地跟着他们。当洛克走到门口时,却被守卫给拦了下来。那个长相猥琐的守卫看见洛克孤身一人,即没车乘,又没女人,而且还穿着古怪的长袍,就立刻黑下脸来。
“腰牌!”
“什么腰牌?”
“凡是来这儿消遣的客人,都要有王宫颁发的腰牌。你,就你?”那名守卫围着洛克走了几圈,转了转他那对鼠眼,“没有腰牌,那就得交出一百个金币。”
真是狗眼看人低!洛克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他分明看见那些人径直走进去了,根本就没拿什么腰牌,怎么到我这儿就要起腰牌了?噢,看我是穷人就不让我进去?没门儿,就连窗户都没有。洛克施起“迁移法”,他把那名守卫口袋里的金币尽数移了出来。
“呶,够了没有?”洛克把一袋肮脏的金子抛给那个看门狗。
“哇,足足有五百个!”那名守卫的脸立刻笑成一朵花,他点头哈腰地说道,“大人,您里边儿请!”
我x,真他妈的sb!洛克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脏话。这个肮脏的人类,眼睛里有的只是贪婪的欲望,看到那副嘴脸,洛克就想呕,他急忙转过身,快步向里面走去。
这是一个装饰豪华的大厅。前台上,一群身着暴露的舞娘在震耳欲聋的乐声里骚首弄姿,跳着各式艳舞。身着不同服装的男男女女,有吃东西的,有搂搂抱抱的,有抽烟、饮酒、打口哨、高声尖叫的……空气中充满了暧昧的味道。
洛克在一个角落里坐下来,冷眼看着那些跟小丑似的人类。洛克的屁股还没坐稳,就有几个浓装艳抹的女郎围了上来。一股刺鼻的香水味直往鼻孔里钻,害得洛克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唷,这位客人是外乡人吧?”一位银发女郎将高耸的胸脯贴了上来。
“看这脸蛋可真俊哪!”一个金灿灿的东西搭上洛克的腰,那是一个女人丰腴的手臂。
更有甚者,竟然伸出涂着绿色指甲的手朝洛克的脸上摸去……洛克哪见过这阵仗,他羞得面红耳赤,急忙伸出手去阻挡,只一拨拉,那些女人就尖叫着,纷纷跌了出去。
“哎哟,我的脸!”
“我的脚,疼死我了!……”
“这人怎么回事,是不是有病啊?”
……
满耳朵都是女人娇声嗲气的呻吟。
人们把目光纷纷投过来,那些目光如同芒刺在背。这是些什么样的人类啊?他们穷奢极欲、无耻放纵……洛克再也受不了了,他拨开人群,就像一只冲出牢笼的困兽一样,落荒而逃。慌乱之中,洛克找不到路,他看见前面有门,就一头撞了进去……
第二十五章 斗兽场
这是一个大型地下赌场。不仅装饰豪华气派,而且奇特怪异,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赌具,成群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呐喊、吆喝。桌子上堆着一块块、一条条的黄金,还有散乱的金币。洛克看着那些疯狂的人类,就像是看到了一群争抢食物的野狗,他们把食物抢到自己手里,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只是为了证明他所占有的食物比别人多。
一阵头晕目炫,洛克又差一点儿呕吐出来,他正欲抽身退出,耳朵里听到了几声野兽的嘶吼,有雄狮的愤怒也有虎豹的悲啼。洛克转过身,朝野兽吼叫的方向走去。
这里有一个圆形的巨大场地,大理石砌成的台阶向上延伸着,一圈一圈,盘旋而上,那上面坐着的依然是人类。在这片广阔空间的最深处,站着一个赤着上身的少年,他的两手之间缚着一条长长的锁链。洛克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个少年看,他在想:人类又在玩什么把戏呢?
突然一声嘶吼,一头猎豹冲进了场地。或许是被关得太久,几天都没吃上肉了,猎豹瞪视着眼前的猎物,突然,它拼尽全力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少年施以闪电一击。
人群骚动起来,人们伸长脖颈,瞪着眼睛嘶声吼叫:“咬死他!咬死他!”
洛克恍然大悟:那名少年是人类送给野兽的食物,人们是想从这种血腥的游戏中汲取视觉上的刺激和感官上的享受。看来,少年定要血溅当场了。洛克的脸上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恍惚间,他又看到了那个被作为牺牲,遭受割刑的少女,原本对人类存有的一点儿好感,瞬间被瓦解了。
猎豹袭来之时,却见少年就地一滚,灵巧地躲过了豹子的攻击。豹子见一击不中,兽性大发,又是一声嘶吼,跟着,“啪”的一声,那条钢鞭似的尾巴扫了过来。少年不慌不忙,舞动手上的锁链,一个漂亮的旋身,就把豹子的尾巴给缠住了,然后用力一绞。豹子吃了痛,掉转头颅,张开利齿就向少年的头颈咬去。
少年把头一偏,转动身体,带动锁链飞速旋转起来。他把豹子抡了起来。转了若干圈后,估计豹子早已经晕头转向了,就听“轰”的一声,少年把豹子掼了出去。那头倒霉的猎豹口鼻流血,眼睛翻了两翻,蹬了几下腿就不动了。
看台上先是一片寂静,接着就是“嗨”声一片,那是人们发出的失望之音,好像该死的应该是那名少年,而不是野兽。洛克忍不住皱了皱眉。
本以为游戏就此结束了,谁知又是一声咆哮,一头更大的野兽冲进了场地。那是一头体型巨大的雄狮,比先前的那头猎豹起码要大上三倍。
这不是坑爹吗?那名少年刚斗过豹子,想来力气耗费了不少,这次还不得成了狮子的夜宵?人类当真是没有一点儿同情之心。洛克为少年捏着一把汗。果不其然,少年不胜惊惧,他向后退去,很快退到了尽头,再已无路可退。或许是饿得久了,终于看到了猎物,狮子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的蓝光,它把两只前爪在地上蹭了蹭,就像一个屠夫在宰杀猎物之前,要把刀磨亮一样。雄狮垂下头,它在积蓄力量。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人们红着眼,挥舞着拳头,嘶哑着嗓子喊叫:“咬死他!咬死他!”就像受到了鼓励一样,雄狮突然须发皆张,狂吼一声,凌空扑了下来。少年急忙闪身躲避,但是,他的动作明显慢了许多。“刷”,雄狮的利爪划过少年的手臂,几条沟壑纵横,鲜血立刻涌了出来。闻到血腥味的狮子更是狂性大发,它抬起巨大的头颅,一口咬向它的猎物……
看台上传来惊呼声,尖叫声,狂喊声……眼看惨剧就要发生了。就在这时,一道赤芒射来,空气里立刻弥漫起浓烈的血腥味。
“轰”的一声,雄狮倒了下去,连腿都没来得及蹬一下,就呜呼哀哉了。看台上的人们伸长脖颈,瞪大了眼睛,好像根本就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只是纷纷议论着:
“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
“狮子怎么死了?”
“那个奴隶竟然没有死?”
……
“啊,救命啊!”突然有人尖声叫了起来。
“不好啦!野兽出笼了,快逃哇……”
……
场地里面一片混乱,那些达官老爷们哪还顾得上什么绅士风度,都拥挤着向门口冲去,你踩着了我,我踏中了你,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落在后面的,跌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就都成了野兽们的宵夜。
眸子里闪过一丝冷酷的笑意,洛克站起身,向外走去。
夜已经很深了,嘈杂的街道上终于清静了一些。人们各自收拾起自己的战利品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洛克沿着街道向城门口走去,这座城市令他感觉压抑,他想去大自然里呼吸一下泥土的气息。城门紧闭着,守城的卫兵也好像在打瞌睡一样。洛克一晃身,就像一只大鹏鸟一样,从城墙上掠了出去。
洛克走出港口,来到海边。他驻立在海岸上,向远处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