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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她没想到于翰生首先发问的却是这个问题,担心她有没有把事情走漏风声。
    过了几秒,于娉婷紧接着又说:“爸,我现在就想知道这孩子是谁家的?和您有什么关系,我看您对他挺不错的,我妈知道这件事么?”
    此时于翰生轻笑了声,不答反问道:“点点,那你认为是谁的孩子?”
    于翰生这番话,可谓让于娉婷彻底无言。
    见于娉婷脸色有些难看,于翰生眸色微沉,可也没说些什么。
    片刻后,于翰生放下签字笔,将合同顺手整理好,看着她笑道:“好吧,为了避免你胡思乱想,我就告诉你,他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儿子,我朋友现在人不在这里,加上那孩子身世有些特殊,就让我代为照看一下,爸该告诉你的,也全都告诉你了。你现在还有疑惑?”
    说到这里时,于翰生又提醒了一句道:“你的心思,爸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放心,他不会给我们的生活造成任何的影响,我挑个时间会和你妈说这事的。而且他们的签证已经办妥,过段日子他父亲会送他们母子俩一起去国外。”
    于翰生似乎不愿意将原从由头道来,只是寥寥几句交代便了事。他心里也清楚女儿在担心什么,只是避重就轻的将事情大概告诉她。
    于娉婷抿了抿嘴,也没在追问下去,既然于翰生不告诉她事情的始末,她再怎么追问也不会有结果。况且于翰生都说了,那是他朋友的儿子,她也相信于翰生总归不会骗她。
    ****
    冯慕勋监督手下的人训练完之后,他回房间洗澡,换了件衬衣,这才开着车去于娉婷的单位。这段日子他一有空,就会开车去于娉婷的单位接她下班。如今瞧着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有所缓和,他便乘胜追击。
    每次,快要到下班前接到冯慕勋的电话时,于娉婷莞尔一笑,收拾好工具,挽着包和同事一起走出大厅。
    与此同时,周围的同事都投来羡慕的眼光。
    大家见到冯慕勋,面面相觑,这回还真有人发问了:“娉婷,你这位都拖了接近两年了。也该结婚了吧?”
    于娉婷没想到同事见到冯慕勋又会突然提及这事,她只好笑着附和道:“快了。”
    单位里的同事并不知道她已经结婚,只因当初和冯慕勋结婚仪式时,于娉婷也没邀请她单位的同事以及上司去婚礼现场。
    上车后,于娉婷将包扔在后座上,看着冯慕勋没好气道:“怎么这些天都有时间了?”她的语意再明白不过了,就算在平时也没见他那么殷勤。
    以往和钱蓓蓓相处时,当钱蓓蓓向她说冯毅的事情,于娉婷还劝她说,男人都一样,没得到之前是费尽心思,任凭你说了算,得到了之后根本就不会把你放在心上了,要想保持当初那点激情,更加是天方夜谭。恋爱是一回事,婚后又是另一回事。
    冯慕勋笑了笑,全然无视她言语中的嘲讽,末了,他微微侧身为她系好安全带,语气淡淡道:“我们以前不也经常是这样么。”听他的口吻,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片刻后,冯慕勋沉着脸越过操控台,握紧她的手。于娉婷当即缩了缩,哪知道又被他握得更紧了。
    过了一会儿,他沉着脸,突然道:“点点,我一直就这样好不好,像以前那样。”
    就算是相敬如宾,也好过两人争锋相对。
    于娉婷抿紧嘴,没回话。只是听冯慕勋提到以前,于娉婷突然想起了她和冯慕勋相处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她刚和许衍辰分手,是冯慕勋在她身边安慰她,恰好在那个时候也开始了对她穷追不舍,可他那样的做法又不让自己觉得反感。在关欣然和魏子没有告诉她许衍辰的事之前,他们之间的那段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结婚后,似乎很少像以前那样了,有时候几番争吵下来,甚至连说句话都顿觉无力。双方都有各自的理由,谁也不肯为对方让步。
    这阵子冯慕勋几乎都会提前回家,出乎意料的是,在周末时,冯慕勋居然在厨房跟向保姆学习煲汤,于娉婷见他在厨房里不停地切菜忙活,俨然一副当学徒、打下手的范儿,兀自捂着嘴笑了笑,也没说他什么。
    保姆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听说是冯美瑶帮冯慕勋请来的,冯慕勋不在家的那段日子,是保姆负责于娉婷的日常饮食。
    冯慕勋回部队时,保姆还常常在于娉婷耳边夸赞冯慕勋,总说于娉婷嫁了个好丈夫。
    半个小时后,冯慕勋关了炉火,把做好的罗宋汤,端出来放在桌上,冲着她笑道:“你尝尝看好不好喝。”
    家务一直是于娉婷的弱项,除了有时候心血来潮,拖地打扫以外,至于下厨之类的,她一概不会,冯慕勋曾打趣说,有时间一定要手把手的教会她。
    于娉婷看着黄澄澄的罗宋汤,先是皱了皱眉,又不忍浪费冯慕勋的一番苦心,这才低头喝了口汤,感觉味道不错,醇厚香甜,拿着勺子往碗里多添了几勺。
    罗宋汤很多是用浓郁的牛肉汤熬制的,于娉婷口味偏清淡,冯慕勋担心太油腻了她不爱喝,所以没用。
    他坐在对面,目不转睛的望着于娉婷,待她喝了几口汤之后,他脸色微变,声音略低了一些:“点点,过几天,我要去一趟基地搞特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次时间可能会比较久。”
    冯慕勋向她交代了一番,从结婚这半年多以来,上级顾及他的特殊情况,也没有批准他外出参加特训,如今都已经近大半年了,上面又派了新的任务下来。
    于娉婷听后,脸色转黯,可也没说话,继续低着头喝着碗里的汤。喝完汤后,她起身去厨房添饭。
    于娉婷端着饭碗,神色恹恹的回到餐桌前,冯慕勋早已捕捉到她眼中的异样,沉着脸问道:“怎么了?”
    于娉婷握紧手中的筷子,勉强冲着他笑了笑,“没怎么。”说完后,她才将碗中的汤一口而尽。
    冯慕勋以为她不怎么在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等我回来。有时间,我会给你打电话。”
    晚饭后,保姆去厨房洗碗,冯慕勋坐在沙发上陪着她一起看电视。两人依旧隔得很远,于娉婷抱着枕头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见冯慕勋坐在另一端闭口不言,她想和冯慕勋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冯慕勋已经准备一切出发去了军用机场。于娉婷起床的时候,独自站在房间,看着客厅空荡荡的身影,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自从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后,冯慕勋几乎每天都会回家,且一有时间就会去单位接他。原本已经适应一个人生活了,偏偏在两人处在边缘化的时候,关系又逐渐的缓和了不少。
    晚上一个人下楼时,她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已经放满了水果和牛奶,这些都是冯慕勋特地为她买的。在这些生活细节上,他可谓是面面俱到。
    冯慕勋去了基地一个多星期了,这一个星期以内,冯慕勋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于娉婷,平时他去基地隔几天会打个电话过来给她,这次却是出奇的安静。也难怪了,以往在下训的时候,还有专用的通讯工具和她保持联系,也许这回可能是更为严谨特殊化一些。
    这阵子,于娉婷上班期间,也随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手机放在自己所能看到的视线之内,未免漏掉冯慕勋的来电,几天下来,她总感觉心神不宁的,担心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可具体又说不上来。
    前几天早上于娉婷在鉴定钻石成分的时候,眼皮一直不停地在跳动,她当即推开显微镜,伸手径自做起了眼保健操,边揉眼睛的时候还一边不满地抱怨的几句。
    同事在一旁安慰她道:“不碍事,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这天,下班后,于娉婷开车去超市,冰箱里的食材差不多吃完了,她又挑了几盒酸奶和一些零食。
    于娉婷结完账,提着购物袋上车回家,去房间打开电脑查看了几份邮件之后,她突然接到了廖海琳的电话。
    于娉婷看了下来电显示,接通电话后,“妈。”
    此时那边并没有说话。
    她心中顿疑,又看了看手机显示,是家里的号码无误。
    于娉婷试探性又问道:“妈,您怎么不说话。”
    “点点……”电话那头传来的似乎又夹带着哽咽声。
    几秒钟后,廖海琳哭着发声道:“点点,你爸爸出事了。”
    ☆、第四十八章
    于娉婷连夜开车赶回于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当时她一推开门,就看到廖海琳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电话,神色无助的看着她,眼中蓄满了泪水。
    她听廖海琳在电话里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也听得个一知半解。如今于娉婷见廖海琳的样子就猜到了事情不妙,便出口劝道:“妈,您别担心,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廖海琳脸色惨白摇头解释:“点点,这次牵扯的人太多了,军部这边军委纪委都已经开始调查。调查到我头上那倒是无所谓,我也没什么可查的,可是居然牵连到你爸爸。中纪/委对莫书记一帮人进行了双规,他们当中有人为了减刑,将你爸和莫书记项目往来的事情以行贿的名义给供了出来。”
    于娉婷听后,内心一怔,握紧廖海琳的手,只听到母亲又哆哆嗦嗦的接着说:“你爸让你回公司暂时接替他的位置,就当顶一阵也好,一切事情等他出来再说,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了,想压都压不下来,听说是中央那边下的命令,几乎是挨个挨个的查,你爸爸被检察院带去调查已经有几天了,现在你爸的公司已经乱成一片,妈心里真的一点儿底都没有。点点,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扛过去的,结果发现现在真的无能为力了,算妈求你了,你怪妈自私也好,非得把你们家慕勋拖下水也好,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爸爸吃牢饭。”
    “妈,您怎么不早和我说,我也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法子,咱们先别急,这事闹得大的话,估计没人敢插手,我先联系律师,慕勋和他爸都不在这儿,慕勋去了基地有一段日子了,我现在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接到过,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样。”
    廖海琳明显是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她,一切真的太过于巧合,偏偏都发生在这一个时间段:“那怎么办,我早应该发现的,莫书记把他的儿子和在外面的那个女人,都已经送去了国外,当时自己不敢出面,只能拜托你爸代为照料,目的就是怕被人抓住把柄。这次明摆着是有备而来,而且都在这个关节眼儿上,慕勋和冯参谋都不在。要是再拖一阵那就晚了。”
    于娉婷听廖海琳的语气这才明白过来,于翰生一直照顾的那个男孩子,居然是莫书记的私生子,她早就听过这些隐晦的事,莫书记一直不方便出面,就是怕被人抓住把柄,因此才让于翰生代为照看,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当中。
    ******
    于娉婷回家带了几件衣服,拖着行李箱搬来于家和廖海琳一起住。这段日子她强撑着意志,不停地安慰开导廖海琳,她想找冯慕勋商量事情,可惜怎么也打不通他的号码,万般无奈之下,试着发几次信息给冯慕勋求助,哪知道短信显示发送失败。
    廖海琳一直在打点关系,于翰生的事情,已经请了律师。
    公司里的已经是人心惶惶,老板出了事情,下面的人怎么会不乱。廖海琳将于娉婷带到了于翰生的公司暂代于翰生的职位。前几次公司的事情都是由廖海琳主持大局,现在则换成是于娉婷在料理事情。
    周六于娉婷先去单位办理了辞职手续,组长虽然很不愿意放她走,但是见于娉婷去意已决,也没再多做挽留。于娉婷在廖海琳的带领下,和公司几个老股东见完面后,便开始了公司方面的交接工作,公司的大概情况有秘书对她稍作简述,于娉婷有不懂得地方,廖海琳便让于翰生的秘书时刻提点她。
    上班第一天
    于娉婷进了于翰生的办公室,于娉婷站在办公中央对着父亲平日的东西发愣,办公桌上的笔筒里摆放着于翰生常用的那只签字钢笔,前方是一个较大的落地窗,阳光直射进办公室将窗前摆放的一些盆栽照得愈发葱郁。
    她走到办公椅旁坐下,眨了眨眼睛,顿觉眼光微润,她突然想起了于翰生坐在这里办公的场景,一想到自己父亲身陷囹圄,心里没来由的难受。
    蓦然于娉婷吸了吸鼻子,这时候秘书推门而入,“于经理,这是这个季度的报表,还有公司的财务表,等下还会发一份到你的邮箱里。”
    于娉婷接过资料夹,点点头继续吩咐:“对了,有关于代理商那边的详细情况也给我发过来。”
    她着手开始这一系列的工作,所有事情都是从头开始学,从一个对父亲公司制度一无所知的人转而暂时接任父亲的位置,有时候感觉力不从心,任何事情都要亲力亲为,遇到工作方面的难题,她会请教秘书或是几位老股东。公司里的人明着听从命令,暗里不服她的人却多得是,即便这样她也是笑脸相迎,虚心学习。
    在此期间她一直没接到过冯慕勋的电话,以前于娉婷总觉管理公司不累,只因于翰生曾和她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而现在觉得其实劳心和劳力已经没有任何分别了。
    她现在突然莫名的想念冯慕勋,真的很想很想,也许此时此刻的冯慕勋应该比他更累,可却他从未和她说起过。
    当于娉婷首次接到冯慕勋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那时候她跟着秘书去分厂看了下大概的情况,检查了下分厂的漏洞,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不说,感觉就要窒息了一样。回到家,在浴缸里呆了良久,平复这阵子忐忑不安的情绪。
    出了浴室,于娉婷走到梳妆台前擦护肤乳,这时候电话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限制号码。”
    她整个人立即鲜活了起来,迅速接过电话,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冯慕勋在电话那头喊道:“点点,是我。”
    于娉婷握紧手机低头应了声:“我知道。”
    话一落音,只听到冯慕勋又隐约的叹了一声,看样子似乎是很累,连声音都显得极为暗哑。
    于娉婷察觉到状况,不由的担忧道:“慕勋,你很累么?”
    “还好。熬过这段日子就行了。”
    “那你一定要注意身体。”过了几秒她又紧接着说:“什么时候回家?”
    察觉到于娉婷有些不对,他拧紧眉头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我就是想你了。”她真的很想和冯慕勋说家里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可是一想到冯慕勋这么累,心里又极为心疼他。军令如山,况且特训期间,根本不可能会允许他私自回来,就算和他说了也无济于事。
    冯慕勋并不清楚于娉婷的状况,他听着她的语气,只觉得心中一阵柔软,片刻后他安抚道:“在家好好的,我很快就回来。有时间我会再给你打电话。”
    于娉婷还来不及向他多嘱咐几句,冯慕勋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
    中午时分,于娉婷从公司出来,上了专车,带着秘书又去了一趟分厂查看情况,听着工作人员在一旁向她汇报情况,秘书则在一旁做好重点笔录。
    工厂车间的规模越来越大,这间分厂是当初于翰生费了很大的心思买下来的一间厂子,也因此慢慢形成了自己的生产流水线,更是于翰生的心血所注。
    于翰生被带走的这段日子,公司的股份也下降了不少,各部门有高管辞职跳槽的也不少,如今全公司上下的人皆是人心惶惶,对于娉婷这位新来的上司更是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有其他公司提出收购于翰生的分工厂,老股东们皆表赞同,却被于娉婷一口回绝了。这是于翰生的花了最多心思的地方,怎么可能转手于人。
    于翰生的事情到现在依旧没有着落,廖海琳这阵子也累垮了。莫书记那边的人都已垮台,军委纪委这边也查得甚严,整件事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令廖海琳根本无从下手。
    于娉婷突然想起了,曾和父亲有往来的曲文清,兴许他能知道于翰生现在的情况。
    下班后,她开车来到曲文清的办公场所,曲文清的秘书将她带到了办公室。
    进门后,于娉婷毕恭毕敬地喊了声,“曲伯伯。”
    “坐。”曲文清眯眼打量了于娉婷一番,见她身穿一件修身的工作装,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
    于娉婷落座后,曲文清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他早就知道于娉婷前来的意图,也料到她肯定会来找自己,这才开门见山道:“娉婷啊,你父亲的事,恐怕有点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