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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息之后。
唰剑刃再次入鞘。
影卫沉默地侧过了身,殿内的烛光印在人脸上,泛着橙色的荧火。
*
东侧殿内,熏炉中的香早已燃尽,一张泛黄的宣纸被萧祈从袖口处掏出,依稀可见桔梗、羌活等的字样。
太医院院首看着这张药方,眉渐渐蹙了起来,正待开口,内殿中却走出一人,她覆着面纱,细白的腕上用根简单的红绳系着什么,手里还拿着一方手帕,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有人拿出了治疫病的方子?可有用吗?
接连两问,软软的嗓音中夹杂着任谁都能听出的焦急,甚至有些沙哑。
萧祈蓦然抬头,那张他魂牵梦萦的脸就这么撞进了他的眼底,岁岁...
他还想说些什么,姜岁绵却全然没有理会他,而是急急地看着熟悉的太医,像溺水之人握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方子...能用吗?
张太医锁紧的眉没有丝毫放松,在小姑娘灼灼的注视下,他喉头微滚,迟疑道:这药方过于平常,药效相近的药材先前大抵也都用过...
他话还未完,但话里的意思已然再清晰不过了,姜岁绵的心倏地停了一拍,萧祈上前一步想要搀她,却被沈菡萏抓住了衣角。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进殿起就未发一言的沈菡萏骤然出声,她抬头盯着少女那面纱都遮不住的昳丽容颜,笑得纯然。
瘟疫,雍渊帝得的居然是瘟疫...这是连老天都在帮她。
沈菡萏正窃喜着,却蓦地听闻了句:这方子...是你给的?
少女用的虽是问句,但话语里除了疑问的意味外,竟然还有一丝让人辨不明的安心,就好似事情尘埃落定后的泰然。
可沈菡萏听不出来,或者说她不可能懂,她以为对方这么问只是因为单单想拦自己。
药方是她的,而姜岁绵不会给她露脸的机会,也就必然不会让太医用这个方子。
沈菡萏怔愣了两秒,然后立马回过神,眼角含泪,露出惯常那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
她哭着道:我知道表妹对我素来不喜,但事关今上龙体,还请表妹先放下成见,莫要再胡闹了。
她抢在人发难前先开了口,只要姜岁绵出言拒绝,便是因着私心置雍渊帝于不顾。
明晃晃的绳索放在了小姑娘身前,像待收的网,试图勒住她脆弱的脖颈。
姜岁绵怔怔看着她,又看了看身前的大皇子,神色复杂。
难怪上一世自己病好之后,萧祈不知为何突然得了雍渊帝重用。
原是因为如此。
算起来,她记忆里萧祈和沈菡萏的关系似乎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得十分亲近的。
萧祈动心的根源,居然是因为这场时疫吗?
小姑娘偏过头,正对着太医院院首,手里的湿帕早在替帝王冷敷中染上了热意。
这药方可会对圣上有损?
张太医闻言摇了摇头,都是些温和的药材,起不了大用但也不至于损伤身子,可试药之事...
圣上高热不退,来不及试药了,少女看向案上的药方,目光坚毅,即刻按这上头所写去煎副药来,之后所有罪责我一力应下。
岁岁!萧祈下意识唤了她一声,可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姜岁绵的果断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太医们顿了片刻,俯身应下,言行之间很是恭敬。
小太监小跑过殿门去取相应的药材,姜岁绵攥紧手里的帕子,掀帘就要重回内殿守着,一声焦急的喊声却让她的步子倏地顿住了。
不行!
帘上坠着的玛瑙打在人手背上,少女视线微转,直接落在不远处的沈菡萏身上。
沈菡萏神色慌张,完全不复最开始刚献药方时的势在必得。
她未曾想到,姜岁绵竟会直接应下?难道她不该对她看不顺眼,然后誓死不让太医用这个方子才对吗?
她怎么可以直接应下!
沈菡萏都能想象得到,待之后雍渊帝病愈对方要凭这一件事分得她多少功劳,可这明明本该都是只属于她的!
自己千方百计避开姜家,好不容易等到萧祈回城才有如今这一切,决不能为姜岁绵做了嫁衣。
沈菡萏胸前剧震,心口剜肉似的疼。
看着帘前蹙眉望着自己的少女,她心思斗转,突然有了主意。
沈菡萏迎着众人怀疑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开了口,这药方之所以平常,不过是因为还缺了最后一味。
她高昂着下颌,在最关键处兀地顿住,眼里是化不开的野心与欲望。
直到听到人急声的呵斥,她才对着满脸焦急的人儿,绽出了一抹森然的笑。
那药方里未曾写明的最后一味是...两钱心头血。
而且,她顿了顿,缓言道,需得未及笄的女子的血。
住口!
萧祈下意识将人驳了回去,望向姜岁绵的眼神里慌张莫名。
未及笄...
张太医额上挂着薄汗,也出言怒斥道:老夫半生从医,从未见过如此诡谲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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