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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仅隔了一扇雕花窗的房内,却安静犹如空室。
约莫又是一刻钟的时间过去。
“醒了……醒了!”
男人难掩激动的声音陡然响起,声音里似夹杂了穷极一生方能堆积的起来的庆幸感。
“呀,真的醒了……!”樊氏忙朝床榻上望去,果见床上的人缓缓张开了双目。
“我这是……还没死吗……”庄氏望着围在床边的梁平和樊氏,声音涩哑的问道。
“什么死不死的别瞎说——好了,好了……萍娘,你这是好了!”梁平的声音颤抖着,紧紧抓住庄氏的一只手,堂堂一个七尺多高的大男人,激动的眼眶已经红了一圈又一圈。
“梁平……你怎么哭了?”庄氏微微拧了眉,问道。
此景此景,这本是可以作为一句煽情的话说出口,然而庄氏的口气却永远都同煽情扯不上干系——她这显然是在嫌弃梁平一个大男人竟然红了眼睛。
好在眼下是一副病弱的模样,方不至于让脸上鄙夷的表情彰显的太过让人下不去台。
梁平却浑然不在乎,只握着庄氏的手越来越紧。
一旁的樊氏拿袖角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却忍不住沾了些许笑意,很有眼色的说道:“我去让方大夫过来瞧一瞧可有大碍了,顺便去瞧瞧阿樱。这丫头想来也该醒过来了——”
说罢,便转了身离去,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了梁平和庄氏。
庄氏大病初醒,脑子转的有些慢,直到樊氏出了房间而去,她方反应了过来樊氏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樱姐儿怎么了吗?”庄氏忙问。
左右现在情况已经稳住,梁平索性也不瞒她。语气温和地将事情的前后大概同庄氏说了一遍。
庄氏在听到江樱也不幸染上了疫病之时吓得掀开被子就要坐起来。幸得梁平及时将人摁了回去,解释说方昕远已经制出了解药,早上便喂了江樱服下。这会儿想必已经该醒了过来,庄氏才算肯重新躺了回去。
可不过一眨眼,又要坐起来,忧心的皱着眉头说道:“不行。我还是去看一看才能放心。”
梁平连忙又扶住她的肩,无奈地劝说道:“你这一病病了这么些日子。身子都空了,才刚醒过来不好擅自走动,眼下应当先以好好歇着养好身子为上,樱姐儿那自有文青和春风春月他们照看着。你去了左右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快躺好吧——”
庄氏却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梁平还待再拦,却见庄氏眉间已经显露不耐。当即吓得收了手,转而将阻拦改为搀扶。陪着笑脸道:“好……你说了算,我扶你去,我扶你去……”
庄氏这才算满意,借着梁平的搀扶起了身下床。
梁平忙取了件厚重的裘衣过来,替庄氏披上系好。
庄氏不自在极了,本能的想将人推开,然而回想起她患病以来梁平所做的点点滴滴,再又看着他眉角还有未褪去的青紫伤痕,话语如鲠在喉。
“好了……”梁平将裘衣衣带系好,放下了手来转而扶住庄氏的一只胳膊。
面容憔悴的庄氏由着他扶着出了房间,表情却格外地僵硬。
二人行至房外,猝不及防之下,庄氏被外头明亮的日光刺到了眼睛,下意识地拿手去挡,却被梁平抢先了一步——已伸出手掌为她挡去了刺目的光亮。
“……”庄氏未有说话,就这样跟着梁平一步一步的往前缓缓走着。
她好像很久很久都不曾见过这样明亮的阳光了……
二人来到江樱所在的房间,却在门外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晋贤侄?”梁平看着朝门而立的欣长背影问道,“你怎么来了?”
晋起背影一僵,片刻之后方回过了头来。
其实,他本来只是打算偷偷过来看一看她醒没醒的?
可由于注意力都在房间里面,竟一时没有留神背后有人走了过来——
“过来……看一看。”晋起还算自然地答道。
目光触及到庄氏之时,心底蓦然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真的没有记错。
那紫蓊,果然是最后一味尾药——
如今庄氏已经醒了过来,想必要不了多久她也该脱险了。
“既是来看樱姐儿的,那站在外头作何?”事到如今庄氏也不忘为自家姑娘的幸福出一份力,催促道:“咱们快一起进去吧——”
晋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方才听方大夫说解药已经制出,既然如此,便不进去叨扰了。”
“你这孩子……这怎么就是叨扰呢!”庄氏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声音洪亮了许多,“来都来了,就进去看一看再走也不迟啊?”
梁平在一旁直摸鼻子。
怎么觉得这话……像是商铺小厮在门外拉客进门的话术?
“不必了。”晋起全然不受庄氏的‘热情邀请’影响,朝着二人微一垂首算是全了个晚辈该有的礼貌,便提步离开了。
“这……”庄氏不好再拦,只得遗憾非常的目送着晋起的背影消失,忍不住摇头道:“这孩当真也是怪的很……”
人明明就在跟前,却偏偏跟隔了一层雾似的,让人看也看不明白。
梁平却在一旁温声笑道:“孩子们的事情你就不要多费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庄氏转过头来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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