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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便骤然垂首将头狠狠埋到了地上,泣不成声起来。
    刚从外地回来的晋擎云还一身掩人耳目的便装,一身素黑色长披风尚且未来得及褪下,一进门便听下人跪着哭丧。说是老夫人于昨晚上去了!
    老实的说。晋擎云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无太多沉痛或是震惊,毕竟晋老夫人老病浸膏已非一两日之事,这一日不过是迟早之事。
    但再如何。也是相伴了大半辈子的人,陡然之下听到这个消息,尤其是出门刚回到家中,不免还是觉得惊怒。
    但眼下见到儿子悲痛自责至如此境地。知他向来孝顺,心中也浮现了一抹不忍与沉重。弯腰将人扶起来,口气难得的放软了许多,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母亲既去了。可见也是天意不愿再见她吃苦受罪。她身上的病已非一两日之事,我知你向来孝顺,但后有一应丧事等着操办。你也勿要过分悲拗了。”
    晋余明双目哭的通红,形容看起来十分疲惫狼藉。却在闻得晋擎云此言之时暗暗握紧了手掌。
    “父亲说的是……”晋余明面上悲色不减,声音却越发的沙哑了,却还是十分恭敬地向晋擎云请示道:“可要传信让阿觅和然之立即启程回京吗?据嬴将军之前传回的军报来看,廖烽已无还手之力……西北叛军应是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这本是朝廷的事情。
    他们此番出兵,一是为了“历练”晋起,为了给西陵王一个“我们很重视你外甥”的印象。
    而二来,便是想重新树立一下晋家的威望——虽然晋家的威望一直无人置喙,但在彻底插手去搅动这场风云之前,总是需要迈出第一步的。
    就算不去西北,也会去东北西南。
    所以廖烽是死是活,与他们并无什么干连,只要摧毁了一干叛军,他们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难不成留下廖烽一条狗命,他还敢报复晋家不成?
    这一点晋擎云也是深知的,故而只是稍一作想便点了头,道:“给他们传信吧——”
    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是……儿子这便去办。”晋余明抹了一把眼角边的热泪。
    “你母亲西去的消息可已经传出去了?”晋擎云忽然问道。
    “除了府中的下人之外,外面还未有人得知……一切都在等父亲回来之后做主。”晋余明答道。
    晋擎云闻言点头“嗯”了一声,随后又道:“交待谢氏一声,暂时让下人们将嘴巴封起来,容后再做决断。”
    “父亲……”晋余明微一皱眉,不解道:“为何不让母亲早日入土为安?”
    “阿觅与然之从筠州赶回少说也要大半月之久,在此期间,难保不会出什么差池。”
    “可是父亲……”
    晋余明还待再说,却被晋擎云皱眉打断了道:“莫要多言,如今局势不同以往,自是凡事都要更谨慎些!”
    晋余明抿紧了嘴,表情显得尤为复杂。
    又是局势。
    口口声声,一举一动都是在筹谋,竟连发妻之死都要如此……
    “如今天气渐热了,将你母亲安置到后祠堂中吧,记得交待下人多放些寒冰进去。”晋擎云再交代了这么一句,便拂袖去了。
    他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此次前往数洲地,他发现了诸多可疑之处,心中所起的疑云,尚且需要一一来证实。
    ……
    晋余明派去传信的侍卫,在第十日便进了筠州地界。
    这般神速,与他所持的晋国公府令牌一路畅通无阻有关,亦同路上累死的那几匹马有关。
    “大公子,大公子!”
    筠州城中的一间歌舞坊里,晋觅的贴身小厮奔走而来,噔噔噔地爬上了二楼,找到了正倒在软榻里,晃着酒杯,睁着一双醺醺醉眼望着衣着暴露的舞娘们的晋家大公子晋觅。
    “大公子不好了!”
    小厮一进门便焦急的喊道,惊得一干舞娘与奏乐师们纷纷停止了动作去看他。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再不复方才的旖/旎气氛,晋觅晃酒杯的动作便是一僵,见是自己的贴身小厮扰了兴致,立即叱道:“大呼小叫个什么劲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歇一歇,兴致全让你给搅了!”
    “公子……这回是真的大事不好了!”
    晋觅见他如此没有眼色,眼见就要扑到自己跟前来,侧了侧身子直了起来,沉着脸道:“你家中死人了不成!”
    不是啊,是您家中死人了啊大公子!
    小厮却不敢这么说,只有来到晋觅跟前强忍着他的冷脸,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
    晋觅豁然弹坐起身,一把揪住了小厮的衣领,表情惊怒。
    一干舞娘与乐师见状纷纷退了出去,不敢掺和这位京城来的晋大公子的事情。
    “是真的……世子爷派人来传的信!说老夫人就是月初没的……”小厮哭丧着一张脸说道。
    晋觅空瞪着一双眼睛,拽着小厮衣领的手丝毫没有放松,因为醉酒而显得格外浑浊的眼睛里一派不可置信。
    祖母怎么就这么没了?
    在他的印象里,自幼祖母便是整个晋国公府里最维护他的人,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弄砸了多么重要的事情,祖母都不曾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可祖母病了的这几年,他便没怎么去见过她了,故而对她的印象一直还停留在之前的样子——一个对待下人总是格外严厉、待他却向来慈祥宠溺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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