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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筱许久不曾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听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终于彻底冷了下来:“莫筱愚钝,花公子何妨不将话说得明白些。”
“好,谷主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就将话放到台面上来吧。”他身子后仰靠在了椅背上,终于换掉了从刚才开始彬彬有礼的模样,微微抬了抬下颔,盯着眼前脸上始终不露半分破绽的女人,眼里淬出一丝冷光,“江湖上人人都知师清的佩剑是疏影,却不知这剑本是一双,还有一柄,叫做国色!”
“杏花疏影,牡丹国色。历任空灵谷主皆以疏影为佩,国色为令,久而久之,世人只知疏影却不识国色。”他说到这处又忍不住笑了笑,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嘲讽,“人人都知道,六弟的佩剑是国色,却少有人知道,国色竟还是空灵谷的谷主令。哈,师清倒是不枉他风流的名声,连空灵谷的谷主令都能随手相赠,想必确是情真意切了。”
他转头盯着莫筱,嘴角嚼着一抹冷笑道:“只是不知道我爹若是知道了那把剑原是师清送给红霜那个贱人的,又会如何。”
莫筱听出他言语中诸多怨恨,也不由地皱了皱眉,却还是平静道:“既然如此,你将此事告诉花庄主,岂非一举两得,何须在此与我说这些。”
“哼。”花珉玉闻言却冷哼一声,恶声道:“我告诉他又能如何,红霜在时他就对她宠爱有加,甚至连花染衣这个杂种都能让她生下来,如今他连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却还一心想着要把山庄交给花染衣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我告诉他这个,他就能改变心意了?”
“所以你想用国色来威胁我,让我帮你夺下这山庄?”莫筱闻言轻哂道:“花公子你这算盘打得可不大高明,师父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我师兄本就无心谷内杂事,我手中没有国色又能如何?”
“国色为令不过是一句说辞,弄公子闲云野鹤无心于空灵谷主之位,莫姑娘又是君子坦荡荡自然不必受胁于此。”莫筱这副冷淡的模样终于提醒了花珉玉收敛几分,他又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摆出狩猎的姿势循循善诱道:“但人言可畏小人难防。据我所知,花染衣对空灵谷可未必没有动过什么心思。”
“师清前辈和红霜的事情虽然过去久了,但江湖上也曾弄得人人皆知。花染衣从出生起就被议论出身不正……”他说到这里不由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来,“我虽不知这传言是否是空穴来风,但江湖上听过这个传言的怕是也不在少数。花染衣这个人哪,表面上看起来冷淡有礼的样子,其实最是记仇。他现在只不过是和我争这扶云山庄正统继承人的位置抽不开身来,若是将来,他一旦得势,只怕第一个掉转头要对付的就是空灵谷。”
“师清虽和红霜有些旧情,但花染衣对师清只怕是恨之入骨。他手中既然有国色,只要多加利用一番,在江湖上散播一些流言,先扰的空灵谷不得安宁,再趁虚而入后果恐怕也不堪设想。”
“还是说,莫谷主扪心自问,真有这样的自信,敢肯定花染衣日后不会对空灵谷出手?”
莫筱没有说话,她确实没有这个自信。这段日子以来,更是清楚花染衣偶尔提起师清时那种藏不住的敌意。甚至她刚到山庄时,就已经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个男人对她附带的那种戒心。
花珉玉始终紧盯着她的表情,自然是能够看出她此刻内心隐隐地动摇,继续说道:“换句话说,即使花染衣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国色是他娘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他将来也必定不可能将这把剑归还于你。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虽然少,但总是有的,哪怕师清前辈当初将剑赠于红霜只是出于挚友之情,可世人以讹传讹总是于两位清誉有损。”
说到这儿,花珉玉又将话锋一转:“可我却不同。我若能当上这山庄的庄主,这把剑对我却是没有半点用处,莫谷主若能助我,我事后定当将此剑双手奉上。”
“关于我六弟的身世嘛……”他抬头小心打量了一眼莫筱的脸色,又露出一个含着深意的笑来,接着说道:“传言甚多,我也不太清楚,但想必莫谷主是清楚的。若传言所说皆是空穴来风,我虽与他争这庄主位置,但毕竟是手足兄弟,便是看在我爹的份上也不至于将他置于死地;若传言所说属实……”他说到这里又是一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半晌才说:“扶云山庄虽然容他不得,但莫谷主若是愿意将他带回空灵谷,山庄自然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师清前辈若是泉下有知也应有所宽慰。”
“……”
莫筱沉吟片刻,过了许久才问道:“公子今日答应我的,日后当真都能做到?”她这样问,已是有了松口的意思。花珉玉心中大喜,但是表面上还需保持着从容镇定的模样,但言语中还是掩不住的欣喜:“这个自然,若姑娘今日助我,他日我必当百般奉还。”
他此时一错不错地紧盯着眼前的人,而对面的人听见承诺却依旧还是不能立即松口。莫筱今日眼上没有覆上白纱,此时坐在黑暗里,微微蹙着眉,低眸沉思,犹疑不定的样子。花珉玉见她这样心中更是着急,仿佛临门一脚,对方却迟迟不肯行动,将他的一颗心也吊的七上八下。原本还能勉力维持一下冷静,此刻心中又是欣喜又是焦急反而露出一丝急切来,简直恨不得将心剖出来证明给她看。
又过了半晌,莫筱才抬头盯着眼前神情间已有些焦虑的男子,抬手指了指他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慢吞吞地开口说道:“公子腰间的那块玉佩听说是花庄主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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