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8章 转身面对
    傅宣文驾驭的高耸宫殿，陡然间，抖落出数不尽的蝇头小字。
    密密麻麻地古文，像是五颜六色的雨滴，洒落向裴羽翎所在的区域。
    金字，衍变为金灿灿山川，河字，化作一条条宽阔的江河，冰字，则是成了爆裂的冰雹，木字，形成一片茂盛的森林……
    众多的蝇头小字，因傅宣文的灵力实质化，充满了裴羽翎站着的虚空小世界。
    那方本该严密守护裴羽翎的空间，瞬间变得拥堵不堪，被挤压的异常怪异，看着光怪陆离，物体扭曲变形。
    朝着裴羽翎一路飞驰的楚尧，见那处天地突生奇变，本能地嗅到了危机。
    在他的眼中，裴羽翎的身躯，时而膨胀，时而缩小，已无法维系常态。
    楚尧稍作犹豫，赶紧放缓了速度。
    他觉得，裴羽翎被傅宣文针对，自身都难保了。
    另一端。
    被那巨大手掌握住的星族大贤者，骨头还在“喀喀”碎裂，七孔流血，惨不忍睹，可他遭受的始终是肉身折磨，灵魂并没有被傅宣文的力量涌入。
    灵魂不灭，暂时就没大碍，死不了。
    “我呢，碍于约定，不会直接对药神宗和器宗的人动手。但我，当然不会去阻止，他们之间的争斗。”傅宣文怪笑着，然而眼中没有丝毫的笑意，他乘坐的宫殿，屹立在楚尧头顶星河。
    低着头，他眸光冷漠地，看着楚尧。
    楚尧冲向裴羽翎的身势，被一股无形灵能笼罩，再也无法动弹。
    他僵硬在了原地。
    傅宣文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别头眺望虞渊，“不管你现在的身份如何，反正你以前是药神宗的洪奇。洪奇……这个名字我也略有所闻，尤其是转世失败前那些年，你的所作所为，更是让我吃惊。”
    他招了招手，示意虞渊过来，指着下面的楚尧，“人呢，我帮你拦住了，你还没有晋升为阳神，只因修炼煞魔宗的淬体之术，可以无惧星河异能侵蚀，暴露在天外战场。楚尧已是阳神，比你多修行了三百多年，我认为你们的战斗是公平的。”
    “所以……”
    “别管其它，你们先光明正大地，在我的监督下斗一斗，解决解决私人恩怨。”
    “裴羽翎！”
    傅宣文冷哼一声，看着蠢蠢欲动的那位精通空间奥义者，不客气地威胁：“朱焕和两位白金修罗战斗时，你没有尽展全力。既然如此，你就继续在一边看着。如果你胆敢再帮一下楚尧，别怪我不客气！”
    裴羽翎脸一冷，“阁下，你这是要过河拆桥？”
    “你想左右逢源，也要有点别的心理准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们三大上宗和魔宫、妖殿虽然相争，可在根本理念上，并没有什么分歧。”傅宣文眯着眼，冷声道：“神魂宗和通天商会，则不然。”
    下面的话，他没再多说，但裴羽翎懂了。
    傅宣文的不客气，借机生事，除了想看药神宗窝里斗外，还是用这种方式警告他，告诉他如果想逢迎神魂宗、通天商会，以后就要做好准备，以五大至高为首的力量，不会再处处给予他方便。
    裴羽翎顿时沉默了。
    望着被傅宣文限制住，不能脱离那片区域的楚尧，再看看自己身处的空间，被种种灵能衍变的事物塞满，他脸色阴晴不定，却再也没有额外地，做出会导致傅宣文误会的举动。
    ……
    艾莲娜驾驭的残破战舰，毫无预兆地突然停住。
    精神紧绷的修罗少女，一个激灵后，以血脉力量渗透底部凹槽，想看看铺展在底下的能量晶块，是不是出了问题。
    然而，她瞬间就明白不是战舰的问题，于是打消了直接的行动。
    因为陷入沉眠的青鸾女皇，不知何时又再次醒来了，不仅醒了，她还亭亭玉立地，站在原先那头附体天星兽的异魔所在位置。
    在晶面的后侧。
    呼！
    本该朝向曳幻星域的战舰，瞬间首尾互换地调转头，那块被擦拭的颇为干净的晶面，就对向了他们离去之处。
    艾莲娜注意到，青鸾女皇的双眸深处，一秒间闪过无数幕画面。
    由于实在太快，她无法看清任何一幕画面，她只是感觉这位传说中的……不死鸟，似在通过这种方式整合着记忆。
    晶面前的星空，仿佛受到不死鸟的力量影响，无垠距离被猛地拉近。
    “唔！”
    艾莲娜忍不住惊叫出声。
    她清晰地看见，她离开的那处势力盘错的战场，多出了几位陌生人。
    雷宗的魏卓，朱焕，徐璟尧，还有显露踪影的傅宣文，每一位都直观地呈现。
    她还看到星族的贝鲁，被一只灵光流转的巨掌抓住，血流如注。
    看到虞渊脸色深沉地，盯着满脸尴尬矗立虚空的楚尧，看到了裴羽翎眼神闪烁，不知想些什么。
    看到，失去贝鲁的牵扯，被曹嘉泽驾驭着一座座宫殿，配合着元阳宗、玄天宗，还有灵虚宗、寒阴宗和雷宗大修，对同族修罗战士的围杀。
    六级七级血脉的修罗族人，已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就在星空中漂浮着。
    残存的修罗族人，虽处于明显的劣势，却没有任何一个战士，露出想要逃离的征兆，反而以更加不畏死的方式，用一命换命的做法，拼命想要在那些人族阳神身上，留下重伤，令后面的族人可以找到机会杀死他们。
    战争，就是这般的残酷和血腥。
    隔着遥远的星空，艾莲娜仿佛被感染了，烙印在鲜血中的骄傲，让她生出想要冲回去，和族人并肩作战，和那些阳神强者同归于尽的念头。
    她深深喘息，不时看向和她几乎是并排的青鸾女皇。
    女皇陛下的眼瞳深处，还是有数不尽的画面，电一般闪过。
    这位浩漭的女皇，脸上没人类的复杂情感，淡漠的像是神明精心雕刻出来的石像，完美至极，却没有人间烟火的味道。
    她明显也在观望着那场战斗，战舰也因她而停了下来，可她却没什么举措。
    艾莲娜仔细观察，才发现她的注意力，她的一双画面不断变幻的眼瞳，只是定格在虞渊的身上。
    惨烈的战场强者如云，数量众多，可她眼中只有虞渊一个。
    修罗少女的心中，忽然莫名地生出自渐形秽的感觉……
    旋即，又重重地摇头，连呼不可能，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我们，要回头吗？”
    好半响后，艾莲娜弱弱地，小声询问了一句。
    陈青凰无动于衷。
    艾莲娜幽幽一叹，“我的族人被屠杀，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还担心虞渊，怕他会有意外，我……”她自顾自地讲话。
    青鸾女皇仿佛听不见，任由她说个不停，没丁点动静。
    ……
    “楚尧！”
    虞渊主动离开那块陨石，不管上面晶钻般的石头内，利奥和徐璟尧的纠缠，一个瞬间后，就出现在了楚尧停留之地。
    霎那间，像是抵达另一异时空。
    他眼中只有楚尧，附近千万金色蝇头小字，金色细雨般洒落，永不停歇，如奇异的金色幕布珠帘。
    一直背对着他，不敢回头的楚尧，听到他的喝声，犹豫了很久，终转过身。
    楚尧恭敬行礼，低着头，道：“您……”
    一张口，他又停了下来，似不知如何说起。
    虞渊有耐心地等候着。
    “您在后来，已明显堕落，坠入到邪魔一途。”楚尧抬起头，终于敢第一次看他，“那样的您，令世人恐惧，也让宗门内曾拥护您的人，同样在每一次面对您的时候，皆颤栗不安。”
    “大家，都希望你安然离去，不愿看到你以那种方式再去荼毒浩漭。”
    “所以，我很抱歉。”
    ……
    第1219章 毒瘤？
    楚尧不再畏惧。
    抬起头，直视着虞渊的眼睛，这位有“小药神”称呼的新晋炼药奇才，言辞之中保持着应有的敬意，可他所说的话语，却字字诛心。
    但，居然也透着真诚和恳切。
    不断洒落的金色文字，突然间凝固，化作金碧辉煌的岩壁。
    岩壁刻印着神妙的阵列，代表祥瑞的鸟雀和灵兽，浩漭的江河脉络，座座巍峨圣洁的神山雪峰。
    一晃间，虞渊发现他和楚尧两人，已落入第六枚天宫印化作的宫殿内。
    广阔的殿堂中，脚下如铺着金色地砖，只有他和楚尧站着。
    宫殿穹顶处，玄天宗的傅宣文浮空静坐，两手缩在袖筒内，低头眯眼看着他俩。
    魏卓和杰拉特的战斗，贝鲁的异状，利奥和徐璟尧的踪影，一概消失不见。
    整个天地，似乎只剩下此座宫殿。
    虞渊收起了擎天之剑的剑鞘，以两只手，紧握着斩龙台。
    单凭神剑的剑鞘，在傅宣文坐镇的神宫内，他绝无可能挣脱，没有可能对傅宣文造成伤害。
    他能依仗的，只有斩龙台。
    两手握着斩龙台，像是和万年的故友握手，令他不安的心神渐渐定下，他不再动怒，就这么和楚尧对视。
    在楚尧的眼中，他没有再看到惧怕。
    “转世前的那段时光……”
    他内心呢喃，就在用力去回忆时，脑海不由传来刺痛，眉心似乎都要撕裂开来，痛的他几乎不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