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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从浴室出来,不出意外,郁泽又看到周清坐在床头发呆,像是肩上压着千斤重的东西,郁泽的火气没由来一点点升腾,他们两人走到今天,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一种被隐瞒、不被信任的糟糕感觉萦绕心头,郁泽生性多疑,一旦深想就容易将自己逼至绝境。
直到被男人颀长的身影笼罩住,周清才骤然回神,他看向站在床边的郁泽,笑盈盈的,“好了吗?”
郁泽这次没笑,他微拧着眉,眼底是沉沉的黑雾,“周清,我是你男朋友吗?”
周清抿了抿唇:“是啊。”
“那你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郁泽嗓音低沉,“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两人之间隔着秘密,不喜欢你的事情脱离我的掌控,你就非要这样?你……”
“不是!”周清着急打断。
他眼底的惶然刺得郁泽一痛,再苛责的话一个字都蹦不出来,郁泽将浴巾随手扔在旁边的沙发上,就穿着一条短裤,转身离开卧房:“算了。”
郁泽原本想摔上房门,临了临了又有些舍不得,担心吓到周清,只是轻轻松开,房门并未关严,周清听到了男人下楼的脚步声,以为他要离开,再一看都晚上十二点了,顿时慌了。
郁泽骤然迸发的怒火给了周清关键时刻破釜沉舟的勇气,他忽然从床上跳下来,快步追了出去。
其实郁泽没打算走,从前遇到不开心的事就喜欢一个人去酒吧喝两杯,顺便收拾一两个不长眼的散散火气,有钱怎么玩都行,但自从跟周清谈恋爱,八点前到家就成了一种执念,只要周清在,郁泽就没任何想要离开的心思,他打开酒柜,从里面拿出来一瓶伏特加。
等再取出一个小杯子,就见周清的身影出现在二楼,于是郁泽又多拿出来一个杯子,想着不行灌醉了试试。
周清抓着扶手往下走,速度有些快,中间的时候他忽然一顿,瞳孔顷刻间就散开了,一步踩空,整个人毫无征兆地摔了下来。
等郁泽发现不对劲儿冲上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周清磕在最后一层台阶上,不知碰到了哪里,脸色惨白,他挣扎着坐起来,似乎还要起身,紧跟着就被人一把抱住,郁泽一手揽住青年的腰一手从他膝下穿过,周清很依赖地圈住郁泽的脖子,轻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走。”
这里不是花圃的二层小楼,是郁泽的公寓,平时花不多的时候两人就回来市里住,周清对这儿还没到闭着眼睛就能迈步的程度,心里一急,摔了个惨烈。
“摔哪儿了?”郁泽沉着脸,嗓音发哑地问,然后狠狠一蹙眉:“你等我换个衣服,咱们去医院。”
周清却把郁泽拦住了,不严重,顶多青了两处。
他死死扣住郁泽的手,没有任何要松开的意思,虽然仰着头,但视线焦距却落不到郁泽脸上。
有哪里不对……郁泽直视着周清,忽然瞳孔缩成一个点,整个人都呆住了。
周清感觉到,心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倏然松开,他知道再也瞒不住了。
郁泽伸手在周清眼前晃了晃,跟之前在鬼屋时一样,青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可那时候是在漆黑环境中,周清说他夜盲,现在客厅灯火通明,为什么还是这样?!
郁泽不受控制地,缓缓蹲在周清面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问出一句:“眼睛怎么了?”
周清松开了郁泽的手,却被对方攥得紧紧的,他心想若是郁泽介意,也松开了,那就这样吧。
“看不见了。”周清解释,“郁泽,我有家族遗传病,眼睛偶尔会看不见,保不准某一天……还会彻底看不见。”
郁泽嗓子发干生疼,周清的每一个字他都听懂了,但为何会觉得如此荒谬?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澄澈而认真,将周清脸上的碎发往后捋了捋,“看过医生了吗?”
“嗯,被闻霜发现,前几天看过专家了。”周清回答,“病例在我床头旁边的柜子里。”
郁泽闻言起身将周清抱起,一并回了卧房。
病例厚厚一沓,有些边角磨损严重的就是从前的,周清抱着膝盖坐在床头,神色淡淡的。
郁泽耐着性子研读病例,花费了整整半个小时,才一字不落全部阅完,他虽然不是专家,但好在上面写的详细,郁泽起身给周清盖好被子,今晚是不打算睡了。
周清侧身躺在床上,眼前还是漆黑,他听到郁泽站在阳台不停地打电话,一个号接一个号,病例中所说的症状跟一些专业名词他竟然全部记住了,似乎是联系到了什么人,郁泽一顿,然后低声:“嗯,我知道了。”
周清的情况比较特殊,但并非就此一例,郁泽了解到有关这方面的手术还是国内最为先进,有个叫瞿天的医生,一共进行过五次这样的手术,全成功了。
瞿天不好约,郁泽一时间找不到渠道,但电话里的朋友却告诉他可以找一个人帮忙。
换做从前郁泽抵死不从,但这次拨号的手一点儿没犹豫。
“喂?”唐蔚生在那边懒洋洋的,“天还没亮呢,不然我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难不成……”唐蔚生开玩笑:“有事求我啊?”心想不再提“面粉气球”的事是不可能的,唐蔚生后半辈子就指着这个笑话活呢。
谁知郁泽语气认真,“求你。”
唐蔚生倏然从床上坐起来,一直偷听的谈黎也跟着坐起来,两人对视一眼,满脸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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