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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安顿好,已经上了灯,何开来把接风宴安排在了驿馆。
也不知是郡守大人当真廉洁,还是他心思深沉,怕马屁拍不好拍到马腿上,给皇上排布的接风宴,是按照大尧《仪典》待贵客的规制,半壶茶都不带少,却又一粒花生米都不多,让人觉得生疏刻板,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就连饭桌上的君臣对话都像桌子上的菜一样,不咸不淡。白昼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多半句也没有。
就在白昼以为无聊的筵席就要结束了的时候,忽而堂外一阵嘈杂,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响起来:听说爹爹今日宴请的是朝月城来的先生?
话音落,何开来脸色就变了,呵斥道:胡闹,快退下去!
结果年轻人不光没听他的话,还缓步踱进堂里。
何开来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了,但他还没发话就被白昼截了话茬儿:原来是何公子,何大人不必拘礼,公子愿意一起,便一起吧。
年轻公子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白昼,先是一惊,而后突然笑了,道:是你呀!
他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衫子,手摇折扇,依旧半遮着嘴,笑意浅淡,正是刚才狭路相逢时,从车里探头打量白昼的那人。
布戈这会儿站在主子身后伺候,不禁心道:皇上神机妙算,这么快就山水有相逢了。
白昼起身,向他抱拳,作了个揖,道:在下白露,有礼了。
何公子还礼笑道:我叫何方,他目光在白昼身上扫视一周,见他不卑不亢,不像是普通的文人,道,你姓白,这姓氏可贵气得很。
白昼笑道:得天下的是穹川白家,在下只不过是沾了祖上的光,和皇城那位同宗而已,否则怎会家道中落,来投奔何大人。
皇上说瞎话不打草稿,何开来哪里敢戳穿,见白昼看向他,只得帮腔道:先生哪里话,先生遇到困难能想起找在下帮衬,实在蓬荜生辉。他只是盼着自己的儿子别多事,机灵点,少说几句把这顿饭早点吃完就罢了。
席间何方也确实没让父亲血压飙升,只不过向白昼不咸不淡的问了几个家世的问题,白昼应答得也不咸不淡。
眼看着散席了,何开来想着赶快把这位祖宗送回去,非得第一时间就拉着儿子教训一顿,皇上的身份即便不敢明说,也得好好敲打敲打他。
何开来刚想把心放进肚子里,何方突然道:白公子,你我一见如故,更是不打不相识,但我看你脸色不好,小可略通医术,不如替你看看。说着,他也不顾白昼是不是同意,几步挪到他近前来,坐下就要扣白昼的腕脉。
谁知,他手指却扣在一人手背上,晃神之间,他和白昼中间突然多了一个人二十多岁的皮相,英朗潇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正是一直跟在白昼身侧的一位公子。
这人是何时从自己的席位上起身,又如何悄无声息就跻身在二人中间,何方有点懵。
先生这是何意?何方问道。
白昼也没想到远宁王突然插手过来,他更是整只右手都覆在自己的手腕上,掌心的温度清楚传导过来,白昼不明白王爷这是闹哪一出,搭个脉而已,怎么还不让了?
于是堂上,不光白昼、何方二人,就连其他人,也都看着王爷等他给个解释。
要说王爷为何突然做此动作,他自己也有点预料之外,好像是身子比脑子先做了判断,总觉得眼前这小子,骨子里带着几分邪性,不想让白昼跟他交往过密。
但这种理由,又怎么能当众说出来呢,于是四下寂静,一丝尴尬飘过。
终于还是何方先觉得僵持下去不值当的,打了个哈哈,抱拳笑道:罢了,这位先生谨慎行事,先小人后君子,初相识,是在下唐突了,顿了顿,他问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王爷微微松一口气,略一沉吟,答道:在下叶青岚。
白昼心念一动,看着远宁王没说话。
何方皱了皱眉,而后哈哈大笑:未夜青岚入,先秋白露团。无论叶先生是否真名,说到这,他起身道,先生有意思,幸会。
远宁王根据皇上的化名,也从这句诗里给自己临时取了个名字,倒没想到,瞬间就被何方拆穿了,索性坦诚微笑不语,此时越描越黑,不如不做声。
这一行小插曲,算是了了,何方依旧没能顺他郡守爹爹的意,向白昼继续道:我带你去城里转转,凑近白昼身前几分,直言不讳,跟我爹这样的老头子打交道,没意思得很。
白昼紧跟着就会意的笑了,何开来眼看自己这坑爹的儿子起身,向皇上做了个请的手势,也不管父亲是不是同意,就把皇上拐走了。
布戈等人麻利儿的跟上,出门时,楚言川拍了拍王爷肩头,笑而不语。
再看何开来脸拉得比鞋拔子还长,又无可奈何,忙向身旁的一人吩咐道:快跟着,别让他闯祸。
皇上任由何方引着,信步到了陆水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上,身后乌央乌央的跟着十好几位,引得街上行人侧目。白昼止步回身,道:打狼吗?回去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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