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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因看袁故支支吾吾半天,终于凉凉扫了眼他,提笔给他解了围,别费劲编了,我现在没兴趣挑你逻辑错误。他看着袁故,半晌写道:听说谭东锦醒了,想去看一眼吗?
袁故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这话他没法接。
袁因倒也不介意袁故的沉默,径自漠然地写下去,我听说这回谭家大少也伤的不轻,医院差点就下病危通知了。说起来你们俩这感情真是不一般啊,别人谈感情玩钱,你们俩谈感情玩命啊,不过这么玩下去,你们打算是来场人鬼情未了?
袁故被最后袁因的那个问号的笔力震了一下。他怀疑他哥是把纸当成他来戳了。袁故立刻摇头,不见,绝对不见,谭东锦这个人,和袁故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许成死了,那些事也死了,袁故和谭东锦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以前他们就没有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丁点关系。袁故心里,也的确是那么想的。
听完袁故的话,袁因看上去既没有相信,也没有不信。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袁故,那眼神看着袁故心里阵阵发毛。
哥,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心里虚。袁故看着袁因半晌,说了那么一句。
笔微微一动,袁因写了一行字,这两天好好做复健,过两天给你配助听器。
助听器?袁故有些惊异,啧,现代科技真发达。接着他再次咧嘴笑开了,哥,你破费了。
袁因的视线轻轻飘过袁故的脸,提笔写道:不用谢,给我打个欠条就成,抵押的话,就拿你房间里那几幅字吧。
愣了半晌,袁故开口尴尬道:哥,你开玩笑吧?
袁因眼神里的意思很直白,忽然他想到什么似的,在纸上写道:我听说你想出门晃悠?预算做的怎么样了?
袁故的脸有些微微的扭曲,哥,你不至于这么绝吧,我们是亲兄弟对吧?
你放心,我看不上你那么点东西。袁因看了眼袁故松了口气的模样,接着写道:袁大头我就不要了,你记得带走。
哥哥哥。袁故忙伸手摁住袁因写字的手,看在你弟我身残志坚的份上,留条活路,就算是袁大头路上还得吃几口肉呢!
袁因打量了袁故许久,终于慢慢写道:也有道理,来去路费就别算进去了,当我送你的。
半晌,袁故终于开口说了句,哥,我真谢谢你了!真大方,真心疼我,真是我亲哥。
袁故伸手揉了揉袁故的头发,接着写道:助听器配好就跟温乔走吧,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当年温乔身无分文不也偷渡玩转了大半个北欧吗?你跟着他,一人一狗不至于饿死的。
谁说我要和他出门了?
是吗?袁因轻轻皱了皱眉,你对自己挺有信心啊?
袁故觉得这话他也没法接。
伸手拍了拍袁故的肩,袁因站起来,随手写了几个字,把纸扔给袁故。我走了。爸妈在家等着对我三堂会审。他淡淡说道。袁故勉强读懂了他的意思,点点头。
袁因这才插兜离开,依旧是修长笔挺,温文尔雅的模样。
一直到袁因走出去之后,袁故才低头看了眼纸上的内容。上面只有一句话。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袁故原本捏着那张纸的手就那么轻轻一抖。眼中的情绪逐渐褪去,他又重新恢复了那副漠然的样子,扭头看向窗户处,白纱似的窗帘正在随风微微浮动。他走到窗户边,手轻轻放在窗沿上。
伤的不轻吗?都到了差点下病危通知的地步,应该是真的伤的不轻吧。
袁故想起谭东锦最后看他的那一眼。漆黑的眸子,像是不可置信到了极致,就那么死死盯着袁故。只一瞬,却恍然许多年。
许久,袁故轻轻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袁因的意思他听得很明白,袁因也让他走。离开南京,去大江南北看看,直到彻底把这一切放下。
这世上很多我们觉得此生难以忘怀的东西,往往是因为时间还不够久,或者更好的还没遇上。人啊,走的多了,看得多了,自然就容易放下了。
袁故不知什么时候捏紧了手,他没有说话,看着窗外的几株高大香樟树,这么冷的天,唯有香樟树绿得浓郁。那清清冷冷一片绿色,就那么映入了袁故的眼睛里。他有些微微失神。
他想,的确是不能再纠缠下去了,正如袁因说的。再玩下去,下一幕就是人鬼情未了,他和谭东锦之间已经很难看了,何必非得到了不可挽回的那一步才知道克制。
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正确的开始正确的结束,最是完美无缺。说到底,这也是一种成全,谭东锦依旧是那个不可一世的谭东锦,他依旧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袁故,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亏欠谁。
这世上的感情最美好的那一瞬间,是尚未发生。袁故想,自己也许是真的挺喜欢谭东锦的,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也没恨他,他只是可怜他。你说这么强的一个人,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不是真的很可怜吗?
所以,谭东锦,我成全你,你还是谭家大少,我把你的荣光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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