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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北卿的魂域与其说是庇护所,不如说是用来惩罚自己的炼狱更合适。
目光远眺, 颜钰才能够勉强从满目的红里寻到一抹别的颜色,她探出去的脚尖顿了顿,咬着牙踩下去!
?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颜钰疑惑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伸出去的那只脚下面竟然踩着一块金色的字,再试探着迈一步出去, 果然又有一块金字垫在她脚下。
这回颜钰看见了,那字是从天上落下来的, 她仰起头, 才发现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满金纹。
她在叵莱族的字典上见过这字, 形似蔷薇花的纽扣心,单笔都是“S”的形状, 两笔竖着一笔横着, 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 远远看去像是天边绽开一片金色的花田。
这个字叵莱人很少会从嘴上念出来,它最常见的用途就是被刺在囚犯的背上, 因为它的含义正如同字形一般,像是一个不断向内旋转的纽心,能够将人的罪恶和邪念全部搅碎、吞没。
刺字是对囚犯的惩罚,同样也是替囚犯寻求宽恕的途径,传闻如果被刺字的囚犯诚心悔过,并用善举抵消自己的罪行,背上的囚纹就会自动消失。
正是因为知道这字的含义,颜钰的心情才格外的沉重。
她知道殷北卿其实一直放不下过去的阴影,没想到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有这么重。
似乎看上去她已经通过愤怒将内心的不甘宣泄出来,事实上她表现出来的,远不止内心所埋藏的千分之一。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情绪太过复杂,从内部将她分裂,才导致了她阴晴不定的性格。
颜钰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她才在殷北卿魂域里待这么一会儿就已经热得感觉整个人要烧起来一般,无法想象如果要成功做到净化需要消耗多少气力。
但她不能倒在这,必须快点找到殷北卿在魂域种的本体将她净化,在这里待得时间越长藏息丹的药效流失的越快,她也就越危险。
好在有那些字垫着,让颜钰免于脚掌被尖刀刺破的痛苦,她调整自己的气息保持平稳,尽量在这个状态下,用最快的速度前进。
她也不知道自己拖着疲惫的身子在这片红色里摸索了多久,才终于到达魂域中心,魂域的中心终于有了除开红以外的颜色。
——一朵巨大的重瓣白蔷薇。
在蔷薇之下,并非肥沃的土地,而是一汪正沸腾冒泡的血池。
它纯洁娇嫩的花瓣与周围人间地狱一般的环境截然不符,在粘稠腥味的血色中唯它独自披挂着高亮圣洁的纯白。
若非有血池的衬托,蔷薇也不会白得那样干净。
白蔷薇的花蕊是浅淡的黄色,颜钰要找的人正坐在花蕊中心,双脚盘起、双目紧闭。
颜钰的视线落在她□□的脚上,那里已经被刀尖戳刺得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加上烈火烧灼皮肤周围带着卷边的焦褐。
她终于知道殷北卿为什么宁愿死,也不肯暂时将姬芜关进魂域中慢慢融合,她是绝对不可能把这样不堪的一面展露给别人看的,即便是从自己魂珠中孵化的兽魂。
颜钰甚至可以想象,殷北卿每次进入魂域时,是怎样煎熬地走过长长的刀尖道,她承受着皮肉之苦的极限,背负着满背的囚纹,直到这朵圣洁的蔷薇前。
想想殷北卿确实会对那些贬低自己身世的人感到愤怒,却从未反驳,或许是因为……她自己心底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蔷薇前她沉思、忏悔,洗刷身上本不存在的罪恶,唯有这样,才敢睁眼迎来初晨的太阳,这也是她只有在颜钰身旁才能睡好的原因。
因为她便是她的蔷薇。
出了魂域,殷北卿就是冷血的阎王,以无视一切的傲慢,在受伤害之前将自己全面武装。
颜钰有一瞬间甚至产生了要立刻从这里消失的想法,她无法想象殷北卿醒过来发现被窥探过的魂域会是怎样的反应,或许比起死亡,这件事更令她无法接受。
不过颜钰打算选择自私一回,就算站到殷北卿的对立面,她也要把人救活。
魂域里的本体象征着殷北卿的意识,因为迷魂术的作用,她现在还处于昏睡的状态。
颜钰知道这是她抓紧时间净化的大好机会。
她用指甲划开指尖,举着冒出的血珠递到殷北卿的唇边,她想要将这滴血喂下去,可对方的唇却紧紧抿住,有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强硬。
僵持太久,颜钰明显有些着急,她动手掰开殷北卿的下巴,强行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她的口腔,结果却被狠狠咬住,怎么也不肯松开。
森白的牙撕裂皮肤,涌出的血液一半流向殷北卿的口腔,一半顺着她紧绷的下巴线条滴落至地面。
有几颗血珠落在她身下的白蔷薇上,那莹白的花瓣微颤着,忽地向上一收,将几滴血送进花蕊。
那些娇嫩的花蕊吸收了血液开始摇摆起来,坐在花蕊上的殷北卿也被带着左右摇晃。
颜钰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没等想明白,那朵白蔷薇的花瓣开始自己收缩,一层一层地将殷北卿包裹起来,很快就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一根头发丝都瞧不着。
没有迟疑,颜钰立刻结起手印施展净化的御术,不过因为藏息丹抑制了魂力的缘故,她对殷北卿体内沼气的感应要比以往迟钝许多,等好不容易推着血液向她的脉络循序渐进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强大的、与她对冲的力量爆发出来,猛地将她冲击得飞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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