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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钰抿着唇不说话,蔺鹤归知道她这不是妥协,而是一种沉默的反抗。
说明她早就已经把自己话中的可能性考虑到了,却还是不愿意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至于是什么原因让她冒这么大风险也要做出这种决定,蔺鹤归心里也大概有数。
“你担心皇族的人不会就这么罢休,怕她在除灵过程中遇见危险?”
颜钰垂落的睫毛颤颤,放在膝上的手指蜷缩成拳,微小的动作已经交代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就算这一切看起来既正常又公平,甚至玛革会的态度还有些偏向于我们,可我始终无法产生百分百的信任。”有时候颜钰也分不清自己这种心理是谨慎还是敏感想太多。
“凡事多思考些总是好的,只是你自己会很累。”蔺鹤归摸摸颜钰的头,她平时总一副冷静又有底气的模样,偶尔露出这样迷茫不安的表情才会让人突然想起来,所谓神女其实也是个普通人,是有可以靠近的可能性的,“就算最后事情并没有你相信中的那么复杂,也不代表你做错了,恰恰相反,那些敏感的思考很有必要,至少在开始之前我们可以做更多充足的准备。”
“谢谢师父。”颜钰将被她揉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其实让你喊我这一声‘师父’也挺心虚的,你聪明勤奋学东西又快,用不了多久我这老骨头就帮不上你什么忙了,我和你说的话不是告诉你一定要做什么一定不能做什么,只是一些站在我的角度的建议罢了,真的要怎么做还是看你自己,因为不管你做什么,师父都支持你。”
颜钰鼻尖一酸,忽然就开始想念自己的姐姐了,没出那件事之前,姐姐便是她最强大的后盾,不管在外面受什么委屈吃多少苦,回家抱抱姐姐,那些负面情绪就能全部烟消云散。
她忍不住伸出双手,像无数次拥抱姐姐那样,将头埋进蔺鹤归怀里。
她有些内疚,因为自己以前对蔺鹤归好,大部分原因是知道能从她那里能得到等价的回报,就好比一开始她去做琥珀龟临汤,也是知道它能起到让蔺鹤归信任自己的作用,可对方似乎完全没有这种顾虑,只是真的将她当做至亲去疼爱的。
二者之间的对比也让她意识到,这个世界里不论配角还是主角,都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情感,和现实生活中的没有分别,只是她一直用着上帝视角,才会与她们之间永远隔着一道看不见的白墙。
“这是怎么了?”蔺鹤归也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她相处时间最多最亲近的哥哥是个瘸子,没什么可以拥抱的机会。
“就是想抱抱您。”颜钰轻轻闭上眼,“您怀里很暖。”
殷北卿下课回来找人,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师徒情深的画面,和之前不同,她没有出声也没有上前粗暴地拉开颜钰就走,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盯着她们。
蔺鹤归的方向正对门口,她大概可以读懂殷北卿眼神的意思应该是: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抱多久。
“咳咳……乖徒弟。”蔺鹤归挺直身子拍拍颜钰,“要不你先起来吧。”
颜钰也是敏锐,听蔺鹤归语气就知道是有什么不对劲,不过她并没觉得有什么可心虚的,所以对上殷北卿仿佛结着层层冰霜的眸子时,也没有半点心慌。
“你来了,那我们回去吧,刚才正好在聊你的事,回去我们再好好商讨商讨。”颜钰自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蔺鹤归道别。
路上某人安静得过分,让颜钰准备好的说辞都没地方抛。
……
回寝室,颜钰坐到椅子上,习惯性摸摸盆栽里的梦莲花。
“你相信我吗。”
殷北卿眉心紧蹙,这种怪异的开场白,让她觉得颜钰似乎很快就要告诉她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她承认自己看到颜钰那么信任地与蔺鹤归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记得颜钰的话,并没有干预这对师徒之间正常的情感交流。
那酸溜溜的醋味憋了一路,早就发酵得要把她浑身上下每一块皮肉都腌制入味。
没等到身后的回答,颜钰准备起身,结果手刚离开桌面,她就连人带椅地往后挪了一小节。
这当然不可能是她自己推的。
“……”颜钰放弃了离开椅子的想法,“闹别扭?”
“没有。”这次殷北卿倒是回得爽快,只是听那摩擦声就知道,颜钰身下的椅子又往后退了小段距离。
颜钰从窗户的反光观察身后,某人闷闷不乐的表情和在袖子下暗戳戳使用灵法的小手势被看得一清二楚,关键是她本人似乎觉得这样的行为是不会被人察觉到的,表情认真得都有些固执了。
颜钰干脆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等着那椅子一点一点地脱离它原本的位置,然后在距离殷北卿身前只有一步之差的时候,忽然站起身双手环住她的脖子。
颜钰藏着笑意的目光在人脸上仔细打量,“说谎?”
“我不是不允许你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只是希望属于我们之间的事情可以只在我们之间解决不牵连外人,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真实的想法。”颜钰抬起食指勾勾她发烫的耳垂,凑近脸,“说话,嗯?”
“一点。”殷北卿浓密的睫藏起眼中的情绪,“这次是上次也是。”
“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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