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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珠(重生) 第113节

      “嗯。”燕承应了声,“圣旨已经下了,这一仗非打不可。”
    “父亲要亲自领兵吗?”他问。
    昭国公颔首:“陛下点了名,我若不亲自去,岂非欺君?”
    “那北边怎么办?岂不是叫镇北军捡个便宜?”
    几十年前,北方有一支异族南下,燕氏领命阻击。那时国力已经衰微,没有援兵的情况下,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挡住了来犯之敌。
    谁知道战事稍定,当时的皇帝就绕过昭国公府,与异族首领达成了协议。对方归顺大周,设立镇北都护府,从此为大周镇守北地。
    按说开疆拓土是好事,可问题是,那些流血牺牲的将士非但没有得到嘉奖,甚至皇帝为了安抚异族首领,命昭国公府让出北边马场等要地。换句话说,燕家军拼死打赢了这一仗,却要替朝廷割地赔款,给手下败将低头道歉。
    因为这件事,老昭国公气得生了场病。此后几十年,对方屡屡骚扰,仗着皇帝的偏袒行劫掠之实,双方势同水火。
    现下昭国公要去平定西戎,镇北军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打了几十年交道,他们非常清楚,对方只是名义上归顺了,其实根本没把自己当成大周子民,只要有机会,就会狠狠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
    燕承说道:“我们正在商议这件事,想着分出一支兵马,去北边守着,以防万一。”
    燕凌哦了一声,立刻道:“父亲,我去吧!要是他们敢乱动,我就把巴尔思的人头给剁下来!”
    瞧他这凶悍的样,燕承不由皱眉:“你胡说什么呢?父亲一走,兵力空虚,咱们最重要的是守住潼阳,怎么能乱来?”
    说着,他转向昭国公:“父亲,还是我去吧!小二回来,潼阳这里有他看着,我保证守住北边门户。”
    昭国公抬起目光,缓缓扫过书房。
    幕僚里有人附和:“二公子既然回来了,那世子去北边也使得。”
    “是啊,二公子才刚回来,就留在潼阳吧!”
    昭国公略一思索,说道:“还是小二去吧。”
    “父亲!”燕承惊讶极了。
    燕凌却是大喜过望:“父亲放心,我一定不叫镇北军越雷池一步!”
    昭国公点了点头,交代他:“西戎兵马不少,为父会带走大部队,而潼阳也需要守卫,所以你只有三千守卫。遇到事情,想好了再做,若是北边有失,军法处置!”
    燕凌答应一声,信心满满:“父亲放心,我愿立军令状!”
    这事就这么定了,看着神情失落的长子,昭国公温言道:“阿承,你是世子,为父此番出征,若是有个意外,昭国公府就靠你了。”
    所以说,把他留在潼阳,是为了主持大局?燕承心情好转,应声道:“是,我也可以立军令状,决不叫潼阳有失。”
    昭国公含笑点头,又与部下幕僚商议了出兵的种种细节。
    等到议完事,天都黑了,他吐出一口气:“行了,都回去吧。用不着慌张,照章程办理就是。”
    众人纷纷应是,各自退出书房。
    屋里只剩父子三人,昭国公终于有空问次子东江的事了:“这会儿回来,是事情办成了?”
    燕凌露出心虚的表情。
    昭国公一看就明白了,哦了一声:“看来没办成。”
    他神情越是平常,燕凌越是觉得嘲讽。仿佛在笑自己,走的时候万丈雄心,回来却灰溜溜的。
    “父亲……”
    燕承笑出声来:“小二,你走的时候怎么说的?喜欢就要争取,人跑了我就去抢回来。现在呢,认命了吗?”
    燕凌显然是不会认命的,但是刚被打了脸,他不好意思说。
    昭国公对长子道:“你当大哥的体谅一下,他正伤心呢!”
    话是这么说,他脸上的笑一点不比燕承少。
    燕凌被他们笑得,脸上挂不住了,强自辩道:“他们两家的婚事还没成呢!我还有机会的!”
    “是是是,”昭国公心里惦记着即将到来的战事,对次子格外宽容,“如今大敌当前,这事先放一放。你也别急,等西戎平定,为父再帮你想想办法。”
    燕凌意外惊喜:“真的?”
    “不骗你。”昭国公给了承诺,说道,“行了,离家这么久,你母亲惦记着呢,先去见见她。”
    “是!”
    燕凌开心地跑掉了,燕承看着他离开,忍不住问:“父亲,您真的答应啊?他们两家结盟了,我们就需要警惕了。”
    昭国公叹道:“小二喜欢,有什么办法呢?换过来想想,若能结成这门亲,徐焕就不会全然倒向东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是……”
    昭国公摆摆手,截断他的话:“为父正想交代你,此番出征,要是平安归来还罢,倘若我出了意外,你就帮帮他,叫他得偿所愿。”
    燕承怔了怔:“父亲……”
    昭国公看向窗外,神情怅然:“少年相思,若是空付了,便是一生的遗憾。”
    第175章 成名
    数日后,昭国公便出征了。
    燕凌也开始准备,不日去北边驻守。
    昭国公夫人一边给他收拾行李,一边念叨:“这回如你的愿了吧?总想着独当一面,去了可别叫苦!”
    燕凌回道:“我才不会叫苦呢!父亲这一走,镇北军就是心头大患,这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我就是豁出命去,也要给父亲守好了。”
    听他这么说,昭国公夫人不禁感慨:“你倒比母亲以为的要懂事。”
    她看着眼前的儿子,不知不觉,身量已经和丈夫一般高了,因为习武的缘故,身姿格外挺拔,着实是个大人了。
    想着他此番身负重任,昭国公夫人心中担忧,忍不住多说两句:“这次出去,你可要收一收脾气,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镇北军实力不弱,你又只有三千兵马,便是有什么冲突,也忍到你父亲回来再说。”
    “我知道。只要他们不过分,我就装孙子。”燕凌在心里补充一句,要是过分了,那就是他们自己找死了。
    昭国公夫人不知道他的心里话,笑着点头:“这就对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早晚有报仇的时候,不急在这一时。”
    “嗯嗯。”燕凌敷衍地答应两声。
    昭国公夫人转头看过去,却见他坐到书桌旁,正在铺纸磨墨,便问:“你要写什么?”
    “写信。”燕凌说着,拿笔沾墨试了两下。
    昭国公夫人想了想,明白过来:“写给徐三小姐的?”
    燕凌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声道:“这回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先跟她说一声。”
    昭国公夫人听得笑眯眯:“都互相写信了啊!看来这回出门颇有收获啊!”
    提起这个问题,燕凌垮下脸:“母亲,你就别埋汰我了。徐李两家的婚事,八字已经一撇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父亲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昭国公夫人不以为然,“凭咱们家的门第,徐家还能拒绝不成?”
    “话不是这么说,”燕凌辩道,“结亲是结两家之好,怎么能以势压人呢?徐刺史极疼爱女儿,我不希望他有被胁迫的感觉。”
    昭国公夫人刮目相看,这么善解人意,还是她那个从小任性胡为的儿子吗?
    “没想到你也懂得体贴人了,有了喜欢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燕凌更加不好意思,干脆耍起赖来:“母亲你先出去,有别人在旁边看着,我写不出来。”
    昭国公夫人哈哈一笑,顺了他的心意:“行,你慢慢写吧!”
    ……
    数天后,这封信到了徐吟手里。
    燕凌大略说了一遍处境,告诉她自己要去北边驻防了,又叫她放心,自己一定会平安回来。
    徐吟收到信才想起这回事。前世的这个时候,父亲已经亡故,刺史府内矛盾重重,她根本没心思关注别的。
    不过,这事的结果她是知道的。此仗过后,燕二公子的名号将无人不知。也是从这件事开始,他的风头逐渐盖过兄长,就此埋下了祸根。
    想到后来的发展,徐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想法子插手。
    于是她试探着回了封信过去,结果给她回信的是燕吉。
    燕凌已经动身了,她的信暂时送不过去,燕吉怕她担心,就先回了信过来。
    自家公子对徐三小姐怎么样,燕吉一清二楚,是以徐吟的问题,他在信中知无不言。
    然而徐吟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看燕吉信中所言,他们兄弟感情深厚,完全没有反目的迹象,她便是想插手也没地方入手。
    纠结许久,徐吟终究还是把这件事放下了。人家兄友弟恭的,她总不能张口说你们将来会翻脸吧?既解决不了事情,还讨人嫌。
    也许,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坏,他们兄弟翻脸的契机还没出现,再等等吧。
    南源刺史府最近喜事连连。徐焕的身体一天天恢复,已经完全拔除了余毒。徐思和李闻书信往来,似乎谈得颇为投机,脸上天天带笑。徐泽这趟东江之行,表现很不错,那位从雍城调来的文毅文长史很中意,把他带在身边教实务。
    而徐吟经过父亲和姐姐的劝导,逐渐拾回了以前的快活,天天不是打猎就是游玩,仿佛又成了当初的小霸王。
    徐思好奇,问她:“你一点也不担心燕二公子吗?关中的形势好像不怎么好呢!”
    “不担心啊!他不会有事的。”徐吟一边看信,一边回答姐姐。
    信还是燕吉写来的,说了昭国公府的近况。果然和她记忆里的一样,战事虽然胶着,但并没有太大的危机。
    徐吟前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几十年前镇北都护府一事,当时的皇帝为了开疆拓土的功绩,硬是拿昭国公府当人情,生生从燕家身上割下一块肉,安抚异族。老昭国公为此病了一场,乃至后来旧伤复发,撒手人寰。
    就这样,皇帝还没有半点体恤,听了奸臣的谗言,下旨申饬。老昭国公为国尽忠一辈子,死后不但连谥号都没有,还被人羞辱。
    经此一事,昭国公府元气大伤,被镇北军压了足有十来年。直到现任昭国公长成,苦心经营之下,才渐渐恢复了燕家军的威名。
    徐吟想,昭国公的青云之志,大概就是少年时被压出来的。那位气死的老昭国公是他的祖父,他亲身经历过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她本身就是个有反骨的人,倒不觉得燕氏应该愚忠到底。一个王朝败落了,不是一人的事,也不是一家的事。世间事有来有往,皇帝既不在乎民心,那民心终究会散去。
    这仗一打,转眼到了过年。
    冬雪落下来的时候,徐吟听到了期待中的消息。
    在昭国公出征之际,镇北都护巴尔思谋反,取小道逼近陪都。
    皇帝正在陪都过冬,与爱妃共浴温泉池。
    禁军完全没料到这回事,回防不及,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