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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一直在

      “陈予锦你怎么回事啊!”梁思源在另一边哀嚎,“连输五把了!”
    今天下午,陈予锦拉梁思源一起玩游戏,两人一玩就是两个小时,输得梁思源血压都高了,好不容易打起来的段位一朝掉到解放前。
    陈予锦戴着耳机,低声说:“再来。”
    “还来?!”梁思源震惊,“谁要跟你再来?再这么输下去,我段位他妈得掉成什么样啊,你刚没听见咱队友骂得多难听呢?的亏是陌生人线下不认识,否则就你这垃圾操作,能把人气得连夜来砍你。”
    梁思源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陈予锦默不吭声地听完,没发火也没道歉,末了还是冷冷淡淡说了句,“你到底来不来?”
    梁思源:“……”
    梁思源痛心疾首:“我丫真的欠你的!”
    他一边说一边捂着钝痛的胸口开了一局,谁让他运气差,有陈予锦这么个弟弟,“陈予锦,哥哥我牺牲这么大陪你练手,你都给我记在心里了,以后好好报答我。”
    “嗯。”陈予锦漫不经心回应,在游戏里又坑了把队友。
    梁思源:“……”这么玩下去不被坑死就被骂死。
    反正也打成这破样了,他一心二用地打开联系人列表,给宁悦发了个消息,【你和我弟吵架了?】
    宁悦这会正躺酒店里发呆,趁着傅臻出门买菜的功夫,她不顾陈予锦的挽留迅速溜出了陈家,那之后陈予锦就没了消息,宁悦当然不觉得他是因为自己走了在生气,他不想聊天多半还是因为父母的事。
    白天他好像是被她哄好了,跟个没事人一样,但宁悦知道他远比表现出来的更在意,所谓的洒脱,只是为了让她安心而装出来的假相。
    这种情况也超出了宁悦能处理的范围,只觉得不管怎么开解他都很无力,她也没法帮他分担哪怕万分之一的痛苦。
    她倒宁愿是自己和陈予锦吵架了,那样她总有办法让他好起来。
    宁悦叹了口气,给梁思源回消息,【没,怎么了?】
    梁思源秒回:【那就是他爸妈的事。】
    宁悦刚想问他怎么突然提这个,梁思源的消息便一连串地冒出来。
    【拖着我打几个小时游戏了】
    【技术稀巴烂,我掉段掉得血压狂飙】
    【我猜估计是他被爸妈的事刺激了】
    【我是没法了,你帮帮忙劝劝呗?】
    宁悦头疼:【我怎么劝,你给支个招?】
    梁思源:【你们小情侣的事,问我?】
    梁思源:【我能给你支的招就是痛苦转移疗法】
    梁思源:【比如你现在和他分手,陈予锦绝对就没心思操心他爸妈的事了】
    宁悦:【……】
    梁思源:【嘿嘿,哥这个办法怎么样?】
    宁悦:【陈予锦有你是他的福气】
    梁思源:【跪下jpg.不管怎么样,让他别缠着我打游戏了,我现在打得心绞痛】
    发完这句话,他们这把游戏又输了,队友开麦把他们喷得狗血淋头,梁思源恨得牙痒痒又拿陈予锦没办法,只好无能狂怒地捶桌子,结果动静太大又被他妈骂了一顿。
    陈予锦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动静,冷血无情地又开了一把。
    梁思源:“……”他是无辜的啊,怎么姨妈离婚他祭天啊!
    梁思源悲愤地回归游戏,挽救他可怜的段位,宁悦见他没再发消息过来,知道肯定是打游戏去了,所以也没问,左右这个人也给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只有满脑子馊主意。
    不过她确实也不能就这么呆着什么也不干,宁悦想了想,果断出门。
    陈予锦心思不在游戏上,自然一直输,宁悦走后他不知道要干什么,看电影没心思,也没出门的兴致,只好打打游戏打发时间,也希望自己有点事忙就不会想那些七里八里的事,但事实证明没用,甚至比之前更烦了,只觉得胸口有一口气堵着,很不得劲。
    在梁思源的力挽狂澜下,他们终于赢了一把,他差点喜极而泣。
    陈予锦盯着屏幕,感觉心里跟一潭死水一样,他把键盘往前一推,后仰着头,闭上眼,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他挺气自己的,他心里不痛快连累别人一直输是怎么回事。
    手机震了两下,他疲惫地揉了揉鼻梁,以为对方是梁思源所以接通就来了句,“不玩了。”
    宁悦诧异地看了眼屏幕:“什么不玩了?”
    是宁悦?陈予锦睁开眼,清了清不适的嗓子,打起精神:“我刚和梁思源打游戏,以为是他打的电话,怎么了?”
    “没怎么……”宁悦抬头眯着眼睛看向早先自己待过的阳台。
    陈予锦听着她支支吾吾的声音,忍不住笑了笑,他懒懒地垂下眼睛,坏坏地撩她:“想我了?”
    宁悦也不扭捏:“嗯,想你了。”
    陈予锦被她这句话哄得有点开心,他一边给梁思源回消息,一边调笑她道:“想有什么用,先前让你留宿你耍赖不干,现在想回来难了。”
    宁悦:“我也没想回去啊。”
    她弯起嘴角,“陈予锦,你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她说话很小声,仿佛在躲着什么,身边依稀还能听见一点风声,陈予锦不由自主地看向阳台飘动的窗帘,福至心灵反应过来什么,忙走到阳台上往下看。
    宁悦仰着头,冲他用力挥舞着手臂,陈予锦的心跳当时就停了一拍。
    她的笑容很远,但声音却很近,伴随着宁悦独有的狡黠传到他耳边,“陈予锦,咱们私奔去吧?”
    私奔?陈予锦很想逗逗她,拿拿乔,报一报她之前出尔反尔丢下他的仇,但他的身体却比嘴诚实,宁悦说完后他一句话没说,五分钟后就老老实实出现在一楼,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
    别说是私奔,她出现在楼下的那一刻,陈予锦觉得刀山火海他都能跟着去闯一闯。
    门外宁悦并没有第一时间迎上他,反而一脸兴奋地指着车库里的自行车,“能用吗?”
    那辆自行车是陈予锦在附中读书时用的,已经闲置了一年多,他把车推出来,还来不及说什么,宁悦就忙不迭地坐上去,推着他的背催促,“快点走!”
    大半夜干偷偷摸摸的事,免不了担心被逮,宁悦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
    陈予锦见她这样不由得失笑,他当她有多大胆呢,这才多久就露馅了。他拉着她的手环住自己的腰,慢悠悠往前骑,语气听着轻松了不少,“你这哪像是邀我私奔,像小偷逃跑还差不多。”
    宁悦的心跳还没平复,但面上却镇定地反问:“我偷什么了?”
    “我。”陈予锦低声轻笑,语气傲娇上扬,“你男朋友无价之宝你不知道?就你这样的被抓了,高低判个无期。”
    宁悦无语地盯着他的背,似笑非笑地呛他,“陈予锦,自恋是病。”
    “我这叫有自知之明。”陈予锦载着她出了小区,“私奔去哪儿啊?”
    “警察局。”宁悦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有几个音咬得格外重,“把你这个赃物上交了。”
    陈予锦:“……”
    他说她是小偷,她便讥笑他是赃物,半点都不肯吃亏。
    街上半个人都没有,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宁悦心念一动,抬起手往陈予锦耳朵里塞了半只耳机。
    耳朵里传来女生清脆好听的歌声,陈予锦惊讶地挑了下眉,靠边刹住车。
    宁悦正在摆弄手里的MP4,就是之前陈予锦借她那个,他一直没要回去,宁悦也没还,里面的催眠曲被她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其中几个故事都能复述了。
    陈予锦摘下耳机,挑眉问:“自己录的?”
    宁悦点点头,唱歌其实是宁悦最拿得出手的技能之一,她嗓子好气息稳,虽然比不上专业的,但当个KTV霸主绰绰有余。
    陈予锦似笑非笑,“还说我自恋?某些人比起我也不遑多让。”
    宁悦面不改色心不跳,“是某些人打样在先,我这是有样学样。”
    陈予锦哼笑了一声,把耳机重新塞回耳朵里,他认输行了吧。见陈予锦打算走,宁悦忙说:“咱们去绿意公园,你多卖点力,别等会关园了。”
    那边10点半闭园,陈予锦看了下时间,来得及。
    宁悦自觉地环抱着他的腰,一副等他冲锋的样子,陈予锦无奈地说:“你这么怕来不及,我们打车过去不就得了。”
    “打车过去多没意思。”宁悦惬意地感受着拂过脸颊的风,闭着眼边享受边说,“陈予锦,我一直觉得有两件事非常让人享受,一件是在床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看电视,另一件是坐在自行车后座,和喜欢的男生听同一首歌。”
    陈予锦忍不住笑了,“你觉得享受是因为骑的人不是你。”
    宁悦装腔作势地“咦”了一声,“你不享受吗?”
    陈予锦:“我敢说不吗?我说了你不得跳车给我看?”
    宁悦摇摇头,鼻尖擦过陈予锦的背,她大声说:“我不跳车,但我以后去坐别人的后——”
    一句话没说完,陈予锦猛地加速,用行动给了宁悦一个警告,硬生生让她的“座”字变成了不轻不重的一声惊呼。
    风鼓起了两人的外套,自行车穿梭在树影之间,风风火火堪比一阵刮来的热浪,宁悦抱着陈予锦的腰,心想骄矜的猫就是不一样,半句赖话都听不得。
    因为陈予锦猛发力的缘故,他们在十点赶到了公园。
    陈予锦锁好了车就被宁悦拉着直奔目的地去,园里有个大型的游乐场,但宁悦其他都不看,明确地走向摩天轮。
    眼看宁悦准备去买票了,陈予锦才无奈地拉住她,“你是不是忘记你男朋友恐高的事?”
    “没有啊,我记得。”宁悦理所当然,“就是因为你恐高,我才带你来坐摩天轮。”
    陈予锦:“……”
    他双手懒洋洋插兜里,要笑不笑:“打算直接吓死我,好去坐别人后座是吧?”
    “嗨呀,别人的车后座多咯屁股,我才不坐。”宁悦想哄着他上去,口气格外软,“而且我也不喜欢别人啊,坐着没意思。”
    陈予锦最受不了她这半分敷衍半分诱哄的语气,耳根子一软就被她推上了座舱,锁死了门。
    接近闭园,人不大多,三分之二的座舱都空着,陈予锦起初还看了几眼窗外,等升到一定高度后就彻底不看了,眼睛直勾勾看着宁悦。
    宁悦兴致满满地欣赏夜景,看够了才问他说:“你真不看?视野确实挺好的。”
    陈予锦目不斜视,“我更感兴趣你非让我陪你坐摩天轮干什么。”
    宁悦眨眨眼,半真半假地笑,“你没听过一个传说吗?12点的时候在摩天轮最高点接吻,爱情就能长长久久。”
    陈予锦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编这个传说的人肯定没考虑过,有摩天轮的公园10点半闭园,根本等不到12点。”
    宁悦佯装失望地咂咂嘴,“陈予锦,你真煞风景。”
    陈予锦不吃她这套,他慢条斯理地说:“在我心里,高处可没有风景。”
    “唔。”宁悦挑眉,“就一恐高被你说得还挺文艺。”
    陈予锦似笑非笑,“恶作剧被你编得也挺浪漫。”
    宁悦:“……”
    她摊开手,“行吧,摊牌了,陈予锦,你听说过痛苦转移疗法吗?”
    陈予锦好整以暇地靠着轿厢,给了她一个“看你怎么编”的眼神。
    宁悦煞有介事地给梁思源圆他这个理论,“就是说当一个人的负面情绪无法消除时,不如就让这个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更强烈的情绪上。”
    她顿了一秒,突然认真,“比如用恐惧来打败不开心。”
    折腾一晚上,这才真正讲到正题上,陈予锦被她这个通透的目光看得差点装不下去,他欲盖弥彰地瞥过头。
    他知道自己放不下,也知道宁悦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很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脆弱,他不知道自己无能为力的一面是否会在宁悦心里成为一个破绽,他希望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无所不能,这是一个少年幼稚又执着的自尊。
    但陈予锦到底没装得完美,他收起笑,怠惰地垂下眼睛,“你觉得有用吗?”
    他这幅破了洞的样子让宁悦心里揪了一下,她故作轻松地笑,“没用也没关系,我还有后招。”
    陈予锦没什么情绪地看着窗外。
    宁悦抬头看向高处,瞧着座舱已经转到高点,她突然站起来,双手撑着座椅将陈予锦高大的身躯圈在中央,陈予锦转过头,宁悦便俯身下来在他暗淡的目光中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陈予锦目光沉沉,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比感动要深刻一点,比快乐要酸涩一点。宁悦是个心细如尘的姑娘,她总是能恰如其分地留下一点温暖,让绝境中的人捱过这个寒冬。
    宁悦抵着他的额头,两人靠得很近,似乎能看见对方眼里的自己。
    “如果恐惧不能,那快乐能不能打败难过?”她轻声说,“男朋友,今天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如果按照比例,让你难过的那件事只占了很小的份额,很快就会淹没在层层迭迭的记忆里,也许在我们走下摩天轮的那一刻,你就会忘记,毕竟总会有事情比难过更深刻,你说是吗?”
    在一个大家都还在以自我为中心的年纪,宁悦却已经早早有了一种岁月沉淀后的温柔,她眼神真挚地和他对望,过了半响,陈予锦才凝望着她,眷念地按着她的后脑,蹭了蹭她的额头说:“是。”
    纷杂的记忆仿佛乱炖的一锅粥,无数情绪翻滚着交替冒泡,但出于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到底是快乐更胜一筹。
    从摩天轮下来后,两人都有些沉默,陈予锦将宁悦送回酒店后,才一个人骑车回家。
    家里鸦雀无声,没人发现他出去一趟又回来,而陈予锦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回到房间,宁悦跟掐好了时间一样发来信息。
    漆黑的夜幕里,只有她的话散发着萤萤白光。
    【陈予锦,我不擅长开解别人,也知道我不是你,没法切身处地地体会你的难过不安,有些话当着你的面我多少觉得有点矫情说不出口,所以只能打字告诉你】
    【不管发生了什么,至少我一直都在】
    难过的时候要回头看,有那么一个女孩坐在你的后座,和你一起听她唱给你的歌,虽然她无法与你感同身受,但至少在你的世界四面漏风时,可以给你一个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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