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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曾是万人迷 第16节

      他没有去取灵石。武鸿烈想得很清楚。
    是掌教让他来的,这阵法虽然当年是君洛宁所布设,但他现在这样,还能做什么,绝不会自取其辱向他讨要灵石。
    而且他耐心地等待了这么久才开口,必然不会是真的收费,这只是让自己付出某种代价的一种说法。而这个代价能不能答应,自己自然心中有数,宁可被师父责罚,也不会中了君洛宁的陷阱。
    “丁羽太孤僻了。”君洛宁开口,却让捏了把汗的丁羽下意识就想反驳。
    虽说前世她朋友也不多,但也没现在这么惨,只交到一个朋友。还不是因为君洛宁给她布置的功课太多,天天两眼一睁就是练,哪有时间交游。能有武鸿烈这个朋友就不错了。
    “因为我的关系,她在守正派处境尴尬,你既然是她唯一认识的朋友,平时便带她各处走走。”
    武鸿烈没想到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怔了怔便道:“那自然没关系,你若说是这个,我早就答应了——我是因为她这身份,平时才没带她去别处。”
    带哪都要叫师叔师祖的,武鸿烈自己尴尬,他朋友也尴尬。丁羽不屑:“你什么时候叫过我师叔了。”
    其实她还想说,师父你错了,因为你的缘故,我在守正派可有得是大腿抱,只不过全是年长的一峰之主,朋友确实难交。
    显然她这种状态被君洛宁嫌弃了。武鸿烈自然义不容辞,甚至看过来的眼神还觉得抱歉。丁羽觉得她师父确实是个神人,因为之后她发现武鸿烈提起君洛宁时,好像口气也不那么嫌弃了。
    “不是你说他毕竟是你师父的吗?”问起时,武鸿烈反而觉得她大惊小怪,“我看他至少替你考虑还算周到,我当你是朋友,当然不能再对你的师父说什么了。”
    之前说三道四的好像也是你吧?丁羽耸肩,不跟他计较了。
    自君洛宁提起后,武鸿烈真的把带丁羽熟悉守正派的事放在了心上,自己修炼也很紧张,还是挤出时间,时不时来寻丁羽,带她先去守正峰,了解各处职司。用他的话说,免得丁羽将来堂堂一峰之主,连守正派的事务都弄不清,被弟子们背后笑话。
    这天他又来,守正峰各处已去遍了,丁羽还当他要带自己去其他主峰一日游,正想说冯师叔与沐师叔那儿就不必了,哪天想去了她自己去找他们。就听武鸿烈兴冲冲地催她:“你今天别露了身份,都是三代弟子,咱们看热闹挤在人堆里聊天才有趣,露了身份你自己去当师叔被供着,我可不陪你。”
    丁羽也来了兴致,问:“今天是去做什么?”
    “看打擂,争龙榜。”
    武鸿烈知道她不懂,给她解释道:“凝炼灵种之后就可以开始真正练武了,但是每年放下山的名额有限,内门和嫡传必须前十,外门前二百。每年大家都要争一争,分个高低出来。”
    “龙榜?这是谁定的名字啊。”丁羽想笑,好俗!
    “本来没名字。”武鸿烈一点也没觉得俗,“门内就是每年定上两百人。后来不知道哪一届的前辈,把这个名单称为潜龙榜,尤其是外门弟子,不仅是要争一个名额,以守正派弟子的身份出山,更是希望能挤进前列,让自己名字被师长所知,有晋入内门的机会。事实上确实有不少人就是这样进入内门的,潜龙榜的名字就这么叫开了,后来也被宗门采用,一直到现在。”
    原来是约定俗成。丁羽若有所思,自己将来看来也得打榜。
    “那我以后,岂不是要跟师侄辈们同台竞技了?”
    武鸿烈也想到了这点,不由怔住:“是啊,这下可糟,你得好好修炼,被师侄徒孙什么的打下台去可是丢脸得很。”
    丁羽也觉得十分丢脸,不由暗暗发愁,更想去看看究竟了。
    “话说你是多少名?我记得你也没下山吧?”丁羽突然想到了武鸿烈身上。
    武鸿烈笑道:“我是嫡传,没他们那么急,还想再修炼一阵再出去见识见识。争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开始挑战有了名次,其他人要上位总得来挑战你,那可麻烦得很。我什么时候想去游历了,再去挑战好了。”
    丁羽了然,这是经验之谈。今天的擂台应该也是挑战之后才摆开的,所以武鸿烈跟赶集似的立刻来叫她了。
    说笑之间,到了主峰范围内一座名为天竞峰的山头。一听这名字,八成也是成为擂台之后被叫开的名字,原来还不定叫什么呢。丁羽有时候真的很想吐槽,作为天人界最古老最大规模的门派,守正派实在是有点随心所欲没规矩啊。
    这座山峰被开辟成专门的擂台赛场地,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从半山腰开始,辟出目测有三十座擂台,武鸿烈介绍那些就是争龙榜时所用,平时师兄弟们练手也可以在那儿。防护比较一般,正适合功力不深的弟子们使用。
    再往上就是级别更高的试练场了,防护更高级,还可以单人使用,试验自己的招式威力。不过那得付费,他们这种级别的弟子不会去花那个钱。
    擂台还没开始,山脚下已经热闹起来。有生意头脑的老人们抓紧时间摆摊,卖自己制作的各种东西。武鸿烈显然非常熟悉这些事,带着丁羽挑挑拣拣地长见识,悄悄告诉她哪些人是老油子,卖的东西不错,但是价太贵。哪些人东西虽然便宜,但是脸太生,肯定是新人,东西不会好到哪去。
    最后啥也没买,两手空空的就挤到了山上,武鸿烈又熟门熟路地带她去了一棵高大青松树下,仰头喊道:“松爷爷,给我们留个位置。”
    丁羽大吃一惊,就见那大青松树皮蠕动,慢慢形成一张苍老的面孔,慢吞吞地抬起树皮组成的眼皮,朝他们看了一眼,又慢吞吞地道:“是小武啊,到上面来。”
    武鸿烈带着丁羽飞上去,果然在高处,树枝盘出了两个坐席,让他们坐得舒服,看得清楚。
    丁羽已是惊呆了,她没想到在守正派还能看到妖怪!不对,是开了灵智的植物。
    “松爷爷很早就在守正派了,论辈份没有大过他的。”武鸿烈开始讲古。
    “世上能开智化形的异兽还是挺多,但是后来被那些血魔捕杀粹取血脉,能修炼化形的差不多绝了。松爷爷是更难得的灵植异种,能逃过那个时代的劫数也是运气,后来被守正派先人移植到这里保护起来。”
    “那时候我一直在睡觉,醒了发现换了地方,也没有在意。每次醒过来,身边的小家伙都换了样子,也不知道都是谁和谁。最近千年我才醒得多些,你们这些小家伙很快也要长大,不挤在我身上看热闹了。”
    听到武鸿烈说话,老青松慢悠悠的话语从树身中传来,让丁羽肃然起敬。这得是活了多久的老前辈啊。
    第24章
    擂台赛还没开始,场面有点乱哄哄的,不过乱中有序,显然有人在维持秩序。擂台下有观战的席位,不过若同时有几场进行,那么要看别的场次还得挤来挤去,不如他们这个地方能一览全局。所以也有不少人并不坐那里,而是呼朋引伴的上树观看。武鸿烈顺势介绍道:“那边是刑堂的人,刑堂其实就是这么个名字,不仅是负责刑罚,平时门内有什么活动,也是他们负责。一旦有人闹事或者作弊,正好就抓走了,省事儿。”
    刑堂的司刑长老乃是陶知辰,从辈份上说是丁羽的师兄。武鸿烈也想到了,有点担心。
    “陶师叔的师父是连师祖,他也是那次……你懂的,重伤回来,修为不得精进,没过多少年就去了。陶师叔每年都去祭拜连师祖的。以后你参加潜龙榜要小心一点,不知道刑堂的人会不会因为君洛宁对你不公平。”
    丁羽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倒也心平气和。她原来提出拜君洛宁为师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还没受她的连累,先沾了不少光。以后因此吃点亏也不算什么,天下的便宜不能让她一人占了。
    “你和君洛宁有关系?”
    树身突然传来一声疑问,武鸿烈忙答道:“她是君师祖的弟子,刚拜师没多久。”
    丁羽就见身下松枝盘旋,一根枝条慢慢伸长,又从枝干里慢慢融出、落下一颗颗松子。她忙伸手接了。
    “给他带一点。”老青松说了这句,便不作声了。
    武鸿烈叫了起来:“松爷爷你偏心,你不是说这个季节你还没松子可吃吗?”
    “那种没有,这种还有。”老青松还是慢吞吞的说话,丁羽好奇问:“有什么不同吗?”
    武鸿烈抢了一个磕了放在嘴里,嚼着含糊地道:“吃了不就知道么。”
    丁羽白他一眼,她又没吃过原来那种,到哪知道去。
    这松子清香可口,比她以前吃过的自然都要美味,但更难得的是一颗下肚,竟有些微的清灵之气升腾,顿觉头脑一清,身体也仿佛轻灵了些许。
    “果然是好物啊!”丁羽慨叹,又拿了一颗要吃,却被武鸿烈按住。
    “算了,松爷爷说是给他的,咱们还是别吃了。”
    “怎么了?”丁羽不明所以,武鸿烈道:“以前松爷爷给的松子只是味美,这恐怕是他精气所凝,与每年秋日所生的不一样。”
    “小武眼光不错。”老青松枝干一伸,又落下一大把,“奖你。”这就是旧有的存货了。武鸿烈意外之喜,忙接了与丁羽分享。
    “那孩子原来求我弄一些给他实验新丹方,后来出了事总不来,我便留着了。现在大概他也不能炼丹了,你就带给他尝尝。”老青松似是与君洛宁也很熟,不过语气听来并不伤感,丁羽也摸不准他什么态度,答应了一声,没有多话。
    这时场中渐渐平静下来,丁羽远远见着一名黑色服饰的刑堂弟子走上擂台,不知动了什么,擂台四周闪出了青色光芒,只一闪便不见了,想是开了防护,免得误伤观众。
    这名弟子也不下台,就站在了台上,高声叫了两人名字,将人叫上台来。
    丁羽听见介绍,是第三百一十二名的张瑶,挑战第三百零九名的陈贺。
    “三百多名的挑战啊。”她还以为只有两百名以内的呢。
    “当然了。名额只有两百,可是参加的人数每年都不少啊。”武鸿烈道,“今天听说是有四场,参加者都表示想看一看别人的场次,所以没有同时进行。前三场没啥好看的,最后一场才是重头戏。”
    他说得一点没错,第一场看得丁羽要打瞌睡,还没她看幻影戏精彩呢。你一拳我一脚的,中规中矩,偶尔一个法术攻击也是比较呆板。武鸿烈却不一样,虽然嘴上说没什么好看,看起来还是很认真,更不时跟丁羽解说。
    丁羽也知道自己其实是个菜鸟,并不嫌烦,听着他的解说再对照场中,果然看出了一点名堂。
    对他们这个境界的人来说,对战本来也很难精彩,谁错得少,谁招式用得是时候,也许最后赢的就是谁。
    这场对战对武鸿烈已经没什么帮助了,但正适合丁羽。那些低端的失误,和偶尔灵光一闪的妙招,都是她可能会遇上的事情。想必这也是为什么武鸿烈特意带她来观看的缘故吧。丁羽感怀于心。
    第二场一开打,丁羽就更觉得精神一振了。其中一人使的是断流掌,正好是她学过的。
    断流掌掌力并不刚猛,而是连绵不断,据说练到深处真的能一时隔断急流。擂台上这人显然浸淫颇深,虽然功力所限还没到那地步,但掌势连绵,那味道已经出来了。
    他的对手却是个擅长法术的,本来在这个阶段会显得弱一些,但这人身法出众,往往几下一转,就拉开了距离放一道风刃,或是一支水箭,若非那人掌势不断,将杀招全震散在身外,怕也早中了招下台。
    丁羽看得连连点头,心说这个我熟,在前世仙盟出的供人练习对战的幻境里练过,远程对近战就是要这样打才对。我以后得注意,不管擅用法术还是贴身近战,身法都要快,最好还是像师父一样兼修,免得以后后悔。
    这两人的比拼,到最后就成了体力灵力和意志力的对抗,最后还是使断流掌那人率先不支,先是掌势失了连绵之意,接着便被一道风刃趁虚而入,最后那人累得不行,终于认输。
    武鸿烈评价道:“他排名在前,我看后面那位师弟很聪明,越了四人来挑战,就是看着他灵力消耗比自己大,身法不如自己敏捷。丁羽你看,排名越往后,其实前后之间差距越小,有时候刚好一物克一物,夸张一点的,越十名挑战都能胜。”
    丁羽点头认教,又等待起下一场。
    武鸿烈却漫不经心起来,往背后老青松的粗大枝干上一倚,笑道:“这场可是真没什么好看的,你不要绷着了,先歇歇。”
    丁羽不解,还是凝神看去,却见这二人势均力敌,打得不分上下,也相当不错,不知为什么武鸿烈作此评价。
    再看武鸿烈,居然抓紧时间打起盹来。
    渐渐二人战到尾声,都有些气力不继,眼看就要分出胜负了。丁羽不觉也为弱的一方捏了把汗。
    却见那略弱者身形一闪,退出了战圈,他的对手紧跟上一式,但似在他意料之中,闪得极快,并未击中。对手竟也不再追击,同样退后一步。
    场中嘘声四起,二人泰然自若,各自摸出一颗药来吞下,又欺身近前战成一团。
    武鸿烈打了个呵欠,丁羽茫然不明,捅了他一下,问:“怎么了,你们都很明白的样子?”
    “争龙榜的时候不许买丹药买灵器,但自己炼的不算。”武鸿烈没精打采地看着擂台抱怨,“这两个都是栖梧峰的,彼此知根知底,手上一堆自己炼的丹药,打起来没完没了,今天你赢,明天他输的,每次攒够了药就来互相挑战,看得人发腻了。拜托你们能不能换个对手挑战啊!”
    说到最后,他手拢在嘴边,对着擂台上喊了起来,引起场中一阵哄笑和附和。刑堂的弟子脸上也不禁露出笑意,但还是尽责地奔出一人,来到树下对他发出警告。
    武鸿烈向他们示意不再犯了,坐了回去,对丁羽道:“师长们说,自己会炼丹制器制符,也是自己的本事,用平时修炼的时间学了这些,不让用也是一种不公平。哈哈,其实也有趣,你不知道,有人自己炼了丹,上台时本想补充灵气的,结果偏偏炼出了岔子,吃下去就扑地不起,还让刑堂的人忙乱了一阵救治他。”
    丁羽也算长见识了,听得哈哈大笑,武鸿烈又说起他见过的奇葩挑战,有人用自己炼的宝刀赢了三场,第四场时刀却断了,被人一阵追打赶下台去。原来是炼的时候只注重了锋利,将对手的兵器一开始就削断赢得上风,却没注重坚固性,削断三样兵器后,第四场时终于坚持不住。
    待他说了四个故事,场上两人的丹药才终于吃完,决出了胜负,被刑堂弟子扶着下台。
    武鸿烈精神一振。
    “重头戏来了,是百刃峰的贡孟琪与栖梧峰喻嘉的第六名之争,贡师妹挑战喻师弟。”
    这二人都是内门弟子,排名稳定在十名之内,不过这是嫡传弟子都还没下场的时候,眼下这前十名被称为这一届潜龙榜的内门十大弟子,风头正劲。
    百刃峰的人,站出来辨识度很高,贡孟琪立在台上,沉静之态与旁人大不相同。喻嘉也颇有栖梧峰特色,一上场就含了颗丹药在舌下,向贡孟琪颔首示意准备完毕。
    二人过招也颇有可看之处,但对于丁羽来说难了一点,只得注意武鸿烈的讲解。
    武鸿烈远远看去,感慨道:“百刃峰的不简单啊,这又是一个已经领略到剑意的,你看她使的,是高师叔最常用的一套四季剑,这春风春雨之意已经出来了。夏日之烈还不成,嗯嗯,看来这贡师妹虽然是百刃峰的,可性子一定是温柔型的。”
    丁羽再看,就略略明白了一些。贡孟琪剑势轻柔飘逸如春风抚面,却丝丝缠缠,绕身不去。如若稍有大意,让她剑风侵入,立时就是顺势反击,如草木生根,摆脱不得。
    第25章
    因冯越之故,她对栖梧峰更加关心,此时不免担心起那个名叫喻嘉的弟子来。但见他毕竟名列前十,并不似方才那两个两百名开外的弟子那样,不见本事,只见丹药吃个不停。喻嘉不用兵器,一双手捏诀引力,掌影纷飞,与贡孟琪战得不相上下。
    “这是他们引火炼丹的手诀,用在牵引剑势掌力上也是一样。你看,贡师妹的剑招都被他带得偏向一边了。”武鸿烈指点着,丁羽便看得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