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 第172节
他冷笑,寒目望着她,发泄一样:“我就是在骗你们!我就是诡计多端,我就是你以为的恶人,你满意了吗?”
沈青梧沉默。
她直白:“乱吃飞醋!”
张行简一滞。
沈青梧:“我没空和你吵架。但我知道,张三郎很生气,张三郎想报复我。
“我这么可恶,你这么无辜,全是我的错,你清清白白是我强求你。我们——”
张行简身上压着的力量一空。
他猛地伸手向外,要拉她:“梧桐,回来!不许和我吵架!不许为了别的男人抛弃我——”
他双目亮得粲然,骨子里的执意,让他抗拒她的离开。
可是情与爱,本就是他算一次、错一次的事;是他想要一次、被放弃一次的事。
难道因为他能洞察他们的所有心思,他就是坏人,他们就是好人?难道他们出主意是正当手段,他动一动脑子就是“诡计多端”?
凭什么沈青梧喜欢笨蛋杨肃,不喜欢聪明的张行简!
沈青梧推开帐子疾步向外,匆匆整理腰带与凌乱衣袍。身上因药而起的热意难消,但她有更重要的事,压过了药性。
她推开木门,冷风呼呼浇来。
寒风吹颊,让她冷静。
沈青梧回头看那掀飞的青帐,看张行简从帐内探出手,一张泛红的秀白面容隐见几分苍意。
沈青梧:“张月鹿,你我各凭本事!”
她扬长而去。
张行简唤不住她,紧跟着下床,推门出去。
她飞檐走壁,在夜风中几下便看不到。
衣衫凌乱的张行简追出门,手扶着屋前柱平复药力带来的灼烫呼吸,他从怀中摸出一响箭,抛向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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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广阔,树林摇落,飒然若流星。
阴沉天幕下,沈青梧在树枝间借力穿梭,向城外的石桥快速赶去。
稍落后一些时间,张行简骑马纵行,带着数十死士,同样向城外的石桥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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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桥下,有一场恶战。
杨肃早已探查过数日,黑夜里,他在官兵与马车没有到来的时候,一一趴在石桥下的石柱上,布置引火药桶。
按照他打听来的消息,在人们上桥前,火会爆炸,桥被炸毁。之后官兵会发现,追杀他时,沈青梧正好来协助,二人联手逃跑。
计划出了些错。
只布置好三根石柱,杨肃便察觉到危险。
他警惕向身后看,四方水面湍流后的矮灌木中,跳出十来个人,向他杀来,让他心中一沉。
而与对方一交手,杨肃心更加沉冷:军人!
不是普通卫兵,不是那些武功马虎手脚不利索的衙役官兵,这些从水中冒出的人,身手不错武功干练,分明是军中手段。
哪部军队出动了?
这场打斗只是前戏,很快明火重重靠近,押送大夫们的马车和护行的官兵们在灯笼光的掩照下,向此方石桥行来。
杨肃尚未布置好火引,但石桥已经危险非常!
杨肃艰难地躲开这些军人的追杀,窜到桥面上,向行来的车马高呼:“此处危险,快撤!不要再往前了!”
骑在马上的官兵们看到了他。
官兵们齐齐出刀,跳马向他杀来。
十数辆马车在官兵不理会后,仍向石桥方向行来。杨肃向他们预警,大夫们纷纷掀开车帘,往外头湍急水流处看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有官兵骑马而过,厉声回答:“刺杀少帝的刺客在前,尔等藏好,别出来!”
杨肃心凉万分。
他一人纵是武力高强,如何与这么多敌人为敌?何况这些人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坚持要马车向前行。
杨肃眼睛赤红:“再往前一步,桥塌了,大家同归于尽!”
官兵踟蹰间,军人道:“相信敌人的话?杀!”
杨肃在石桥上陷入战况最激烈的时候,他不敢离开石桥,只怕自己一旦远离,那些官兵就会让马车上桥。这般危险环境,方便敌人,杨肃陷入包围。
杨肃被不知哪里飞来的横剑劈中后背,他吐口血惨跌数步,摇晃着被前方数十人击来。
危急关头,树叶哗哗声如潮,一道身影凌厉如虹,在半空中飞过,抓住杨肃后背,将杨肃从向河面倾倒的方向提了回来。
这人武力威猛,抢过杨肃手中的刀,向前重重一劈,就将十来个人吓退。
杨肃抬头,惊喜:“阿无!”
杨肃:“出了意外……”
沈青梧:“我知道,你先逃,我压阵后跟着你。”
杨肃:“可是……”
冷风掠在女子面颊上,她用刀再击退一敌人,沈青梧低语:“沈家军?”
陇右沈家军的军拳,她从小看到大,没有完全学会,也学了个六七成。
杨肃大声:“什么?”
沈青梧:“没什么,快走!”
她寒目盯着桥面上的敌人,斥责杨肃:“我是上峰,还是你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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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行简跃马赶来,见到的便是沈青梧一人挡于桥上,巍然强横,宛如阻挡千军万马。
冷风吹动张行简的袍袖。
杨肃在沈青梧的掩护下,向外逃去。杨肃想借用那些马车来掩护,他向马车方向窜去。
张行简坐在马上,抬手:“动手。”
杨肃刚踩到一马车的车檐上,马车突然炸开,车中数人在飞屑木条间向杨肃扑来,一张网罩向杨肃。
桥上的沈青梧看得一清二楚。
沈青梧只来得及提醒:“杨肃!”
她那声唤得急,杨肃本能后撤,堪堪躲开网罩。但是杨肃已然看出,这些藏着大夫的马车中,有几辆马车里面,没有大夫,藏的是等着抓他的军人。
军人们向杨肃劈来!
杨肃震惊看眼那下马的张行简,咬牙——
张月鹿,张月鹿!
如今还有什么法子?当然是逃!
杨肃艰难与这些军人交战,张行简嘱咐那些军人捉拿杨肃,又让官兵们护着真正的马车中大夫离开此处。
石桥上的交战被分散。
张行简说:“不必理会那女子,抓这男子便是。”
军士与官兵皆听他安排,张行简看也不看那石桥上的沈青梧。
沈青梧见他是一心要拿杨肃当筹码,哪里愿意?她前来救援,军人们未必打得过她,但若是一一躲开,她一一追去,又如何帮杨肃?
沈青梧盯着张行简修长的背影。
她立在石桥上,听着四方水声,草木在夜中葱郁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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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刀抵在桥面上,忽地高喝一声:“我就是沈青梧,我就是刺杀少帝的人!”
石桥下,张行简蓦地转身,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桥上疯狂的娘子。
那娘子冷然万分。
军士和官兵们再不能只听张行简一人之言,他们都知道少帝遇刺的事。
众军士向沈青梧包围而去:“她是沈青梧,她是刺客!捉拿她归案!”
张行简煞白着脸。
张行简冷声:“回来——”
但是他只是借兵,只是调用四方兵马。军队不完全听他的,正如沈青梧从来不按照他希望的那样去做事。
张行简仓促之下,怔忡许久。
他忽地从身旁死士手中抢过一只剑,向石桥上行去。
他看到了什么,目光骤得一缩:“梧桐,下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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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桥上战斗激烈。
沈青梧全力应对比之前多了数倍的人手,她余光中看到杨肃那边有了喘息余地,才微微松气。
她当然不可能和这么多人为敌,何况对方有个张行简那么厉害的领头人。
沈青梧见杨肃那边有了余地,便在打斗间观察四周,想向人少些的方向撤退。
而就在这个关头,轰然一声——
“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