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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穿进宫斗文 第485节

      “朱妹妹为何变得如此犹豫?”杜婕妤忽然直截了当地说道,“一直以来,朱妹妹不是同经美人最为亲近吗?”
    而且有些重话杜婕妤只不过是没说出来罢了。例如无论如何,经美人眼下还是没有升位份,那么她可是在她之上的婕妤,亲自到访咸池殿,经美人理应不该将她拒之门外。
    以往杜婕妤一直是和颜悦色甚至慈眉善目的待人,但真当她一脸认真的时候,她亦是就事论事,说话和善。
    方才杜婕妤好不容易邀请了朱宝林一同前来咸池殿探望经美人,但这都临门一脚了,没成想朱宝林竟然在咸池殿门外还会露怯。分明她才是经美人在后宫之中最为交好之人,为何变如此没有底气呢。杜婕妤也生出了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滋味来。
    朱宝林默默地看了一眼杜婕妤的脸色,又瞥了一眼身旁紧闭的殿门。
    她又何尝不懂自己眼下的过分瑟缩。
    她亦是相信,若她一心想要进咸池殿,经美人顾念两人之间的情谊,肯定至少愿意与她小坐片刻的。
    可正如她方才说的,今时不同往日,昨日的宫宴才结束,宫宴之上发生的事情大家肯定皆是历历在目。
    如今后宫风云巨变,哪里是一朝一夕便能接过去的动静。
    眼下她们却转日便来咸池殿……
    “不成,这不成呐。”朱宝林轻声说道。
    她看向杜婕妤,语气犹豫中又带着一丝冷静:“杜姐姐,昨日宫宴,今日你我便来咸池殿,肯定是会被后宫中人……”
    “你果真是想多了,”杜婕妤回道,“你我本就同经美人相熟,眼下过来坐坐喝杯茶又如何?”
    朱宝林抿嘴不说话了。而她的身子亦是杵在了原地,像是不再动摇自己的决定。
    她不想在今日上门咸池殿。
    她在方才承香殿时,就该拒绝杜婕妤的邀请。
    杜婕妤见此,面上也不复往日里的和善笑意,她瞧着有些苦口婆心般的再次说道:“朱妹妹,想必你也并非不懂,但这又有什么好避讳的?正如你所言,如今刚过了宫宴,经美人有幸搏得盛宠,你我于她亲近多时、姐妹相称,眼下莫说是过来坐坐了,就算真是过来沾个光,那也不是见不得人之事。你我在后宫同为嫔妃,一同侍奉陛下乃是再正常不过了。”
    咸毓闻言,终于也自己僵住了手上的动作。
    诚然,杜婕妤所说的道理,站在这里人的角度上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说实话,咸毓发现自己还真不可能再当做邀请她们一起吃油炸食品似的态度了。
    而且杜婕妤是想过来“喝茶”的,显然是不可能对她的油炸食品感兴趣。
    明月虽然一直留意着经美人的态度,但在一旁也微微垂下了眸。
    这时,殿门外沉默了一会儿的朱宝林再次开口道:“杜姐姐……我,我实在是……”
    朱宝林从未想过,自己会面临如此的抉择。毕竟在此之前,她根本不会设想出如今的境地。
    进宫一载,蹉跎一生。她甚至已经想过和经美人等宫中好友相依为命,就这么冷冷清清地在皇家后宫中了却残生。这一点儿都不苦。她甚至在先前已经喜欢上这个决定了。
    毕竟比起什么遥不可及的皇帝恩宠,还不如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做一个宝林,至少也是个有人伺候一生的日子。
    但是没成想,忽如一夜之间,她最好的姐妹忽然入了陛下的眼。
    朱宝林承认她至今都不敢相信,有朝一日,她的经姐姐忽然得势了。
    后宫冷清许久,也没多少个嫔妃,昨日经美人独得恩宠已是众人眼前的事实,就算有些人不愿意相信,但也看在眼里。
    所有人都瞧得出来,经美人许是在伴驾行宫的短短几日内,真当入了皇帝的眼。毕竟经美人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若是被陛下瞧上了,那不是说不过去之事。
    因此朱宝林从昨日宴席之上的震惊,到回去之后的理解,再等到转日杜婕妤邀请她的时候,她其实并非惊慌与胆怯,她只是直觉认为,今日她又何必立即来见经姐姐呢?
    再怎么说,她同经姐姐也较于旁人亲近多了,若真有什么”有福同享“之事,那也不该如此急不可耐。
    朱宝林圆滚滚的双眸看向了杜婕妤。
    杜婕妤因该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只不过她也没想到,杜婕妤竟然在这事上,同她的理念有别,乃是另一种看法。
    杜婕妤的眼下之意当然是她们两人不必如此避嫌。
    既然把话都说开了,杜婕妤便又接着说道:“朱妹妹,你我与其背地里胡乱迷茫,不如有什么疑惑,不妨上门请教经美人一二?”
    朱宝林打定主意不上门了,此时闻言便有些惊弓之鸟似的摇头道:“什么请教?为何?我没什么想问的。”
    杜婕妤一噎,又回道:“我有啊。”
    听到这里,咸毓倒也有些理解。
    是个人都有可能好奇,杜婕妤如果对她产生了新的好奇,也正常。
    毕竟她也拦不住别人的好奇之心呐。
    而朱宝林此时却更加坚定了:“杜姐姐,恕我直言,你我眼下又是有什么底气来问经姐姐?”
    她忽然认真看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前不久伴驾行宫的名单也是两仪殿下的,至于在行宫之中陛下看重了经姐姐,那也是经姐姐一个人的福气。自始至终,那都是两仪殿说了算的事,你我不过是后宫中的嫔妃,又能置喙得了两仪殿的决定?”
    “朱妹妹你……”杜婕妤有些意外于朱宝林这一番颇为直白之言。
    但朱宝林既然已经说了,也没有后悔的道理。
    再说了咸池殿这一片她还是较为熟悉的,此地往日里一向有些冷清,来往也没什么宫人,先前隔壁那个空殿走水之后,宫人更是都调离了,因此咸池殿外更冷清了。
    她和杜婕妤在此地说话,也不怕可能会有路过的人听见。
    眼下两人身边只有自己的贴身宫女。
    吉喜为人朱宝林自然放心,至于杜婕妤身边的宫人似乎也是杜婕妤的心腹,朱宝林也不妨就此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她不再犹豫之后,说出来的话反倒是惊着了杜婕妤。
    “杜姐姐,你非说有什么可以好奇之事,妹妹我其实也有。”
    殿门内的咸毓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理性告诉她,不要忘了此时团儿正在一个人管着油炉,既然门外的两位朋友一时没有商量出一致的结果来,那她不如先回去继续炸东西了。
    可是朱宝林忽然又说了这么一句话,咸毓下意识便继续听了下去。
    杜婕妤闻言也好奇地问道:“哦?朱妹妹在想何事?”
    “能有何事?”朱宝林心中一叹。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不想眼下敲开咸池殿的门罢了,因此只能费尽口舌地在和杜婕妤说上几句。
    “杜姐姐,旁的也不说了,先前后宫数人先后被宣召入两仪殿那日,你可记得?”
    杜婕妤顿时面色一僵。
    那一日,除了受罚的高婕妤之外,整个后宫都被宣召了一遍,据说最后是两个才人留宿了两仪殿整整一宿……
    如今陛下行事作风越发瞧不出章法,因此到头来众人不加求证,也难免忍不住先入为主地将那一夜两位才人的留宿认定为侍寝了。
    因此朱宝林眼下的意思便是如此了。
    “杜姐姐莫说什么经姐姐独得陛下恩宠了,若是排起来,那也是梁才人和甄才人在前头。”
    杜婕妤闻言沉默了下来。
    朱宝林继续说道:“因此,与其说哪位姐妹独得恩宠,不如说是后宫早已一扫以往的冷清。”
    这一句句说得都是前不久发生的事实,朱宝林说出口之后,杜婕妤也无以反驳。
    朱宝林再次说道:“若是这般想了,杜姐姐,你总能同我一起回去了吧?”
    杜婕妤闻言忽然回过神来。
    她自然是没有答应了。
    “朱妹妹,你这话说的……”
    朱宝林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在理啊。
    她既不想因为经姐姐一人得宠之后,便理所当然地上门,来蹭经姐姐的关系。但也可以承认,如今陛下早已算是踏入了后宫。
    帝王恩泽,无论是均摊还是偏爱,那也是陛下的喜好,怎由得她们做嫔妃的心中焦虑呢。
    杜婕妤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朱宝林逮着讲道理。
    等到被泼了一碰冷水之后,杜婕妤忽然也冷静了下来。
    她也意识到自己今日有些关心则乱的行为。但也并非说不过去。
    因此杜婕妤稳了稳心神,再次说道:“朱妹妹你说得也对。但无论如何,你我既然已经来了咸池殿,总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吧?”
    杜婕妤显然还是想着来都来了,再进去坐坐又何妨。
    虽然有些话已经被朱宝林摊开说了,但她们若是进去之后见着了经美人,左右不过是喝杯茶聊上几句的事,若是能听上一嘴经美人亲自说出口的话,那也不是困难之事。
    在杜婕妤眼中,经美人一向是个好说话之人。
    咸毓闻言,也在心底承认,抛开一些不能说的秘密,她也不是什么事事藏着掖着之人,她一向也不会向朱宝林等隐瞒一些不必隐瞒之事。
    但转念又一想,好像面对一心奔着她来的杜婕妤,她似乎也不是什么都可以说的了。
    咸毓和杜婕妤相较并不深,但她至此还是仍旧觉得杜婕妤并非怀有什么过分的目的。杜婕妤的为人还是可以的。
    明月在一旁见经美人有些走神,便担心地上前低声问道:“经美人,可要奴婢出去将她们支走?”
    明月就算实则是楚蔽的人,并非为经美人所用,但她所说之言其实已然是偏心的了。
    她为了经美人,主动愿意赶后宫另两个嫔妃主子离开。
    咸毓也是身临其境之后,才意识到以往团儿在门口赶人的艰辛。
    团儿至少还可以凭借着听令行事的底气,但此刻她作为当事人站在殿门内、甚至方才还是怀有迎接人进门的热情,那么眼下再让她下定特意赶人的决定,她似乎也不大能够做到了。
    本质来说她与朱宝林杜婕妤无冤无仇、也没有什么后宫嫔妃之间可能会有的竞争敌意;在此之前,她只不过是才刚睡了一晚缓解了稀里糊涂的记忆,人还没缓过来呢,只想吃顿开心的,根本没想到会面临急转直下的人际关系。
    虽说和朱宝林谈不上情比金坚的死党友谊,但咸毓也能非常肯定,她和朱宝林之间并非一厢情愿,她真心同朱宝林相处,朱宝林也是真的把她当做这后宫之中最好的朋友。
    她们两人一起睡过一张床榻、说过悄悄话、一起应付过梁才人等人,就算不是铁血闺蜜,那也称得上是美好的友谊。
    想到这里,咸毓忽然决定,如果朱宝林眼下想要进来的话,她应该也不会逃避。应该是能真心迎朱宝林进门,再次招待她一顿炸鸡的。
    明月眼下也瞧不出经美人的态度了。
    虽然她方才因为门外两人的窃窃私语而主动提醒经美人暂停了开门的动作。但眼下经美人立在此处又是如何了?既不是想要开门的样子,但也竟然一直没有转身离开?
    不过明月也听得出来,门外的杜婕妤和朱宝林之间的谈话内容似乎越来越吸人了。
    所以就算咸毓并非特别好奇朱宝林和杜婕妤之间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她也被接踵而至的对话震在了原地。
    杜婕妤的一而再坚持,好像瞎打误撞地激发了朱宝林内在的勇气。她意识到杜婕妤还未放下此行的意图,忽然也释怀了。
    朱宝林在脑海中忽然显现不久之前她和经姐姐在她的殿内促膝长谈的记忆。
    正所谓人各有志,朱宝林自认进宫一年后,经历过度日如年的冷清和迷茫,她至此真的已经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