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荞看到森森，微抬下巴：“叫湫湫起床？去吧。”说着进了卫生间。
    森森松了口气，转身往湫湫睡的床上走过去。这个海岛的温度较高，湫湫盖得很清凉，也许是嫌热，就穿着个小裤衩，掀开小薄被，倒在床上睡得香香的。
    湫湫睡在最里面，森森想了想，靠近湫湫的床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生硬地喊他：“湫湫，该起床了，再不起来，早餐就被他们吃完了。”
    湫湫听到森森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忽然睁开眼，看到头顶森森的小脑袋，吓了一跳！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尴尬得一骨碌坐起来，悄悄拉着小被子盖好自己只穿了小裤衩的屁股和小腿……
    湫湫小脸有点热，往后退了退，想到森森刚刚肯定看到他的小裤衩了，好尴尬啊！
    森森有些茫然，他个子不高，站在湫湫床头，没看到那么多，其实刚刚只顾着喊湫湫起床了。
    湫湫悄悄拉紧小被子，说：“森森……你先出去一下，我我换衣服。”
    森森皱眉：“那你换啊。”
    湫湫急了：“你在我怎么换嘛！”
    森森不理解：“在学校小朋友尿裤子了，老师不也是直接换的？”
    湫湫涨红脸：“我没有尿裤子！”这么一说，他就感觉一股尿意袭来。可是如果森森还在这里，他可能真的要尿裤子了！
    湫湫捏紧被子，涨红了小脸：“森森你、你快点出去！”
    森森看湫湫这样，越来越怀疑湫湫是真的尿床了。
    他只好体贴地出门，给湫湫关上门：“那我出去了，还有早餐已经做好了，你再磨磨蹭蹭就吃不到什么了。”尤其是他和爸爸亲手做的糯米红红枣和南瓜饼。
    湫湫快速跳出床来，找到自己的裤子穿上，这才伸出小手擦掉自己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林荞和湫湫洗漱好换好衣服出来，看到门外满屋子忙碌的人吓了一跳，瞬间有种刚刚被围观睡觉的尴尬感。
    但林荞是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伸手掩饰性地撩了下额前的碎发往后，无意间恰好露出了右耳上的红宝石耳夹。
    直播间的网友们有眼尖手快的迅速截图。
    【哇！你们看到林荞右耳上那个红宝石镶嵌的耳夹了嘛？！也太美了吧！】
    【对对对！纸飞机的造型和他手上的手链好搭啊！】
    【你们现在才看到嘛？我看上周节目的时候就隐隐看到过有红光……】
    【昨天节目播出来，就有人扒出来是国际著名宝石设计师的私人定制！】
    【还有大神通过直播间和节目对比，扒出来那个红宝石很可能里面安了微型通讯器和麦克风，说不定是和节目后台联系的。】
    【不太可能吧？节目组这么大手笔？！其他嘉宾怎么没有呢？我更相信是林荞的私人物品，又不是买不起？】
    节目组注意到了弹幕上网友的讨论，导演李长虹之前就对林荞偶尔避开摄影师自言自语的行为感到怀疑，现在有了三分确定。
    他让摄影师先不拍林荞，自己走上前笑眯眯地跟林荞交涉：“林荞啊，你这……”他伸手指了下自己的右耳示意：“只是耳夹，还是……？”
    林荞见状，下意识，先关麦，他知道自己当着那么多摄像头面前，迟早要暴露，坦然承认：“是个微型通讯器，只能单向联络。”
    李长虹震惊，他这拍个节目，嘉宾还当着他的眼皮子底下玩卧底？
    李长虹考虑到林荞背后那位金主爸爸，搓着手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也知道的，节目里一律不能用手机、电子设备等，为的就是大家能够更全身心地投入到和孩子的相处中……”他这套话说得冠冕堂皇的。
    林荞无奈地伸手摸了摸右耳上的红宝石，也不知道沈靖西现在有没有在听，笑着对李长虹说：“明白明白，这是……我家那位给我弄的一点小玩意儿，方便随时和我说几句话。他不习惯我消失太久。而且这个东西有密码，连我自己也没法摘下来……所以……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长虹一听，双眼地震，内心卧槽！有钱人这么会玩的吗？！
    想到人家沈总毕竟给节目组投了不少钱，让他的经费也宽裕起来。
    俗话说有奶就是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通讯器，也……无伤大雅的嘛？
    再说那些上台主持的主持人，谁耳朵里没有个连接总台的麦呢？
    李长虹试图自我说服，毕竟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李长虹这么转念一想。突然职业生涯中罕见的天灵盖一激灵，有了个新想法，突然两眼发光看向林荞。
    林荞被导演看得头皮发麻，只得道：“导演，您有什么要求就说，一把年纪了，就别卖萌了吧……”
    李长虹忙道：“荞荞啊，你看反正咱节目都引进实时直播了，不如也试试看场外嘉宾连线模式？就让你家那位沈总，以声音大咖特出的方式，偶尔出现在直播间跟你互动互动呗？”
    林荞一愣，干笑道：“这……不必了吧？”
    李长虹一张老脸拼命扑闪着眼睛：“这个可以有。网友们早就对你家那位沈总好奇已久了。咱不露面就露声怎么样？时间多少都看沈总意思。实在不行就当我没说？”
    林荞其实心里有点儿隐隐心动，毕竟这样的话，他和沈靖西说话就不必费尽心思地避开摄像头再关麦。但他拿不准沈靖西那么不爱抛头露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能否答应。
    虽然并没有时刻盯着直播间，但总是单方面开着通讯器时刻听着林荞声音的沈靖西，突然出声：“可以。答应他吧。”
    林荞一愣，对李长虹导演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告：“沈靖西说……他可以。”
    李长虹闻言眼前一亮：“那太好了！那我这边找技术组过来一下，把通讯器的麦和你的麦连到直播间。”说着就一阵风刮走，去紧急找技术。
    林荞欲言又止：“只有我和湫湫这对开特例……会不会太惹眼了？”
    沈靖西低笑了声，语气轻飘飘地反问：“你在乎舆论吗？害怕被骂吗？有想要继续在这行努力赚钱的想法吗？”
    灵魂三问，林荞梗住。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真的……一点儿都无所谓。
    他不禁诧异，又有些震惊，想不到他已经真的对这些心外之物都不在乎了。
    特别是曾经拼命工作赚钱的他，现在竟然真的对金钱一点儿欲望都没有了！他甚至很久没看过自己的流动账户，对里面有多少个0一无所知，甚至就算现在扫一眼，都毕竟麻木。
    被沈靖西这么一点，林荞有些傻傻地喃喃：“还真是，你说我现在怎么连钱都不在乎了呢？沈靖西，你说我是不是已经有点儿不太正常了？”
    沈靖西低笑：“你这不正常可太正常了。”
    林荞点点头，又意有所指地说：“没错，只是正常了就不正常了。这是病，得治。”
    沈靖西一本正经地配合他：“行，我给你治。”
    林荞只当他开玩笑，笑笑就罢了。
    沈靖西提醒他：“去吃点东西吧。麦的事儿我让我这的技术跟节目组沟通。”
    “ok。”林荞说完开了麦，走近满屋子热闹的热群里，一眼找到了正在吃着南瓜饼和糯米红枣，小嘴塞得鼓鼓囊囊的湫湫。
    湫湫从小就爱吃糖，爱吃甜食。这会儿甜滋滋的糯米红枣，他能小手拿起来一口一大个！湫湫边吃还边不忘跟森森赞道：“森森！你和闻叔叔也太厉害了！这个太好吃了！”
    森森其实不爱吃甜食，只是因为觉得湫湫喜欢，他才跟爸爸一起做的。他听到湫湫对他吹的彩虹屁，心里有点小开心，但小脸上并不向表露出来，只是将自己的那一份也全推给湫湫：“是吗？小孩子才喜欢吃甜的，我不爱吃，你帮我解决好了。”
    湫湫鼓囊着满当当的小嘴含糊道：“莫问题！湫湫……都解决！”
    早餐除了闻钦做的甜点，还有其他爸爸做的包子面条煮鸡蛋白粥。林荞和湫湫一起边笑着吹彩虹屁，一起开始到处蹭吃蹭喝。
    林荞：“哎呀，凌工这面条擀得不错！劲道！”
    塞满小嘴的湫湫跟着举起大拇指：“好次！”
    林荞端着碗继续：“叶匀你这白粥熬得好！浓稠淡雅，配着榨菜就是香！”
    撒满白糖搅着小碗的湫湫吃了一大口，点赞：“好喝！”
    林荞走到陆浔那长相扭曲的包子铺面前，彩虹屁专家来了都摇摇头。湫湫跟着一块儿端着碗摇摇头。
    一脸白面粉略显狼狈的陆浔，挣扎着拿一个跟石头有一拼的包子递上去：“哎，尝一个试试啊，长得丑吃得香啊！”
    【哈哈哈哈哈哈！林荞和湫湫蹭吃蹭喝蹭出了美食家的感觉来了！】
    【陆浔那包子真的是……有点儿黑暗料理了，
    林荞带着湫湫转了一圈又回到闻钦这儿，本就吃不了多少，这下东一口西一口也就饱了。
    同样对甜食敬谢不敏的林荞，浅尝了一下甜点，点点头对闻钦说着俏皮话：“闻老师，你确定你没入错行？”
    闻钦笑笑配合他道：“别说，还真有可能。”
    林荞笑：“前辈子怎么也得是个宫廷甜点御厨。”
    【闻老师和荞荞两人感觉关系好好啊，而且也有话聊，就像相见恨晚的朋友一样～】
    【神仙友谊了是！彼此开玩笑也太有爱了叭！】
    【对啊对啊！】
    闻钦跟林荞对视一笑，“那你呢？要是不入这行去干什么？”
    林荞一愣，脸上正色了些，还真微蹙眉认真思考了下，半晌说：“小时候想过很多梦想，那个时候爱看书，《名人传》和各种科学家的故事看了不少，觉得自己以后怎么地也得是个伟人。 ”说着成年人之间懂得都懂，会心一笑。
    林荞接着说：“再大点，就想自己音乐天赋不错，随便哼个小曲儿都挺好听，得当个创作型天王歌手；后来，爱看童话书，自己编个童话，还被老师夸，心想以后得当个童话大王，像安徒生那样；对了我小时候画画也不错，老师争着抢着想免费让我去他的辅导班学，但是……反正也没学……”
    林荞忽然想到，那时候，那个女人不允许，甚至怀疑他年轻的老师也许是对自己图谋不轨，勒令他必须放学立刻回家。林荞嗤笑，想不到久远的记忆里，她还有为自己着想的时候。
    他不知道最近为什么总会想到那个女人，往事如昨，他也没想到那么久远的小事，竟然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林荞回过神来，向闻钦不好意思继续说：“总之，小时候梦想这东西总是在变，没个定数，长大点了，脑子里就只想赚钱，最大的想法就是当个富贵闲人。别说，现在还真实现了。”
    他眼神望向窗外远处海岛外湛蓝的天，淡淡地道：“只是发现，好像还不如小时候的梦想有意思呢。”
    闻钦静静地听着，似乎也很有感触地点点头：“确实。”
    林荞诧异回头：“怎么？闻大钢琴家别跟我说你以前的梦想不是做这行？”
    闻钦笑：“还真不是，你也知道我家里我太爷爷、爷爷、我父亲、数代都是弹钢琴的，小时候还不会走就被教着弹琴。小的时候不觉得，长大就有点儿叛逆，总想闯出家族的桎梏，去做点儿什么别的什么。我那时候就特别羡慕我拉小提琴的同学，觉得好听优雅。”
    “我记得我就偷偷学了一阵小提琴，然后在一次文化艺术团表演上偷偷和我拉小提琴的同学交换……结果……”闻钦苦笑，跟林荞说，“可想而知，那场表演差点被我们俩给搞砸了。当时我拿着小提琴混在队伍里，都不敢拉，就怕露馅儿。”闻钦说着儿时的趣事笑出声来。
    林荞听得津津有味，忙问：“那后来呢？”
    “我不是说差点嘛，就是在开演前排练的时候就怕得厉害，结果还是被老师发现了。我俩就被勒令换了回来。我记得我当时把小提琴还给他的时候特沮丧，有种……梦想破碎的感觉。但其实想想，也不算是梦想，纯属是对于别的同学会而我不会产生的心理差距。”闻钦笑道。
    林荞点点头，他没想到看着端庄优雅的闻钦，竟然还有那么叛逆的童年。
    【哈哈哈哈哈！闻老师小时候也太好玩了叭！】
    【果然谁都逃不了叛逆期哈哈哈哈！】
    【听闻老师和荞荞说他们的小时候感觉很久远，却也好亲切啊！让我觉得他们不仅是崽崽们的爸爸同时还是他们自己～】
    【确实好有意思啊！荞荞小时候总是换梦想，真的像极了我哈哈哈！】
    【富贵闲人这个梦想真的绝了！社畜的终极梦想啊啊啊啊啊啊！】
    ……
    林荞其实也有叛逆期，他甚至觉得自己整个童年和青春期都都叛逆的，永远和那个女人作抗争。他转念一想，倏然间想到，不知道沈靖西这样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豪门大少爷，对什么都淡淡的没有欲望，一生过于顺遂的人，有没有所谓的叛逆期。
    他这瞬间，莫名想到了多年前那个深夜开着兰博基尼飙车的银发少年，又笑笑让自己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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