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神靓反而笑了起来。
    她笑着看着黑衣僧人，道：“以前旧时代的一些电脑也总是需要格式化。只是格式化之后，总是要重装系统。比如最早的那种电脑系统，就需要重新插入一张引导盘来开始整理硬件，然后再装入新的系统。那按照我的理解，你就是那个系统，你在这里，伴随着我们这样的病毒全部化为乌有，但最终外界会有一个引导盘来重装系统，然后我们全部都虚无了，但你会在这里重生。这就是你的无敌大道，无论那些大帝多厉害，都会被你的这种无敌手段抹灭。”
    黑衣僧人有些感慨，道：“这一层你居然都想的这么清楚，只是重装系统已经是格式化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你们已经不复存在，你们不用去想那么久远的事情。”
    吕神靓却依旧没有停止总结，她微微一笑，戏谑道：“所以我们那个世界的光之党，其实就像是你在我们那个世界的扫描软件而已，他们作为能够在各个节点跳跃的存在，其实是要帮你弄清楚，我们如果在这个世界灭亡之后，还有没有可能备份残余，有没有可能像光之党一样在那个世界有备份。如果有，你可以选择杀死或是观察。”
    黑衣僧人微微蹙起眉头。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这种大道根本不可能存在缺憾，就像是吕神靓打的比方一样，格式化就是无敌的。
    但他听着吕神靓的总结，却是越听越觉得威胁。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王离和吕神靓竟然了解得这么多，竟然想得如此通透。
    而且似乎他们在此之前，已经有所意识到。
    那为什么这两个人还不绝望？
    这个时候吕神靓的声音又已经响起，“所以我猜，天神宫就像是那个引导盘，或者也不一定，那条狗，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就像是引导软盘，天神宫有可能像是个软驱？等到这里格式化，天神宫这个软盘驱动器启动，系统引导开始，这里就开始重装系统。”
    黑衣僧人的面色彻底的变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吕神靓。
    “看来我的总结和理解可能没有什么问题？”吕神靓说道，“不过好像这也不难理解。”
    黑衣僧人没有说话。
    他看着王离和吕神靓，看着两个人并不恐慌和绝望的面容，突然自己有些陷入恐慌。
    他很犹豫。
    “人类一直是很狡诈的。”
    他犹豫了数个呼吸的时间，然后说道：“你们是不是想故意诈我，让我不敢采用这种大道。”
    王离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
    他笑着看着黑衣僧人说道：“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其实就是一直在拖延时间，因为在确定这种事情的同时，我应对起来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但你的弱点，却的确是一直在给我时间。”
    黑衣僧人眯起了眼睛，他看着王离的眼睛，道：“你们真的有破解的方法？”
    王离道：“没有绝对的把握，或许对你而言，成功概率很小，但我之前也反复和你说过，我们和你最大的区别，便是有尝试的勇气。”
    说完这句，王离不再看黑衣僧人，他只是抬头看向之前吞金兽撕裂的虚空。
    此时那处虚空之中有无数的黑气聚集，那些黑气似乎已经结出了一个晶莹的痂，已经将那处虚空彻底封闭起来。
    黑衣僧人的眼皮剧烈的跳了起来。
    他直觉有惊人的事情要发生，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也不相信有人能够破解自己的这种大道。
    所以他决定发动，他决定格式化这里的一切。
    他的眼瞳彻底变成了银色。
    无数的星光从他的眼睛里射了出来。
    他的眼瞳千疮百孔，无数银色的星光飞舞出来。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金雨
    天空骤暗。
    有晶莹的琉璃覆盖了整个天空，然而琉璃下方，却是有无数肉眼可见的射线在灼烧着这个世界的元气。
    气体对于正常人而言是看不见的。
    然而在这些射线的灼烧下，这些气体变得就像是竹叶烧尽之后的碎屑，占据了整个天空。
    与此同时，暖意消失，极寒笼罩。
    空气里的水汽骤然沉重一般往下坠来，先是便成丝丝缕缕，就像是空中飘洒的蛛丝，随后变得越来越大，就像是一片片沉重的羽毛。
    神都城里的温度急剧的降低，先前那些流淌的河水表面瞬间结冰，就连冰面下都迅速的发出喀嚓喀嚓的响声。
    无数骇然的惊呼声响起。
    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鲜血都似乎随时要冻结，城中所有在道间的人们全部纷纷涌向最近的房屋，然而就连房屋都无法遮挡这种寒气，即便许多人挤在一起，他们都可以看到屋子里开始结霜，而且结出的是一种诡异的黑霜。
    一种极为寂灭的气息覆盖整个天地。
    王离呼出的气都变成了霜。
    他转头看了一眼吕神靓。
    吕神靓朝着他点了点头，道：“我现在明白了，这里就应该是太空里的一个移民点。”
    王离也点了点头。
    在旧时代之前有过很多星空殖民计划。
    一船接着一船的人们被送向星空，送向不同的星系和星球。
    有些成功的在一些星球上建立了殖民点，有些却迷失在茫茫的星空，断绝联系，不知所踪。
    就算是以极小的概率在某些星球上建立了殖民点，形成了很好的生态环境，但随着岁月的流逝，随着旧时代政权的更替，随着物质根本无法保证及时的到达，随着太多的偶然性，这种殖民点显得太过脆弱，在记录中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存在下来的。
    没有一个能够超过数百年，更不用说千年万年。
    但随着那些晶莹琉璃般的防护罩的显现，随着寂灭的星空元气倾泻而来，他们知道黑衣僧人所在的这个时代成功过。
    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完全隔绝的巨大温室。
    而且巨大的温室之外，其实是个根本不适合生存的寂灭星空。
    谁也没有想到，星空殖民会以这种方式存在。
    以前的人们都选择一个有着合适空气和气温以及足够水源的星球来作为殖民地，然而最后成功的星空殖民地，竟然是一个其实根本不存在合适空气和气温的寂灭之地。
    谁也没有想到，这成功的原因，只是因为这片寂灭之地不变。
    这是一个绝对死寂，很接近绝对零度的星体。
    但是它具有独特的优势。
    没有特殊的威胁存在，没有任何的小概率事件发生。
    它的周围没有什么星体的衰变，没有什么碎裂的星体会经过。
    所以只要是能够抵御极寒的一个罩子，就没有任何的变化，能够存在无数年。
    现在黑衣僧人所要做的格式化极为简单，他只要打开这个罩子，接近绝对零度的极寒就会将一切冻成齑粉，一切归于寂灭。
    在格式化完成之后，这个罩子应该会以他们还不能理解的方式重新闭合，然后又可以重启。
    在远处的道间，李幽鹊直立起了身体。
    他朝着天空举起拳头，但是浑身却止不住的发抖。
    他巨大岩石般的肌肤开始冻裂。
    即便是以他这样的血肉力量，都不可能抗衡这样的寂灭极寒。
    黑衣僧人的身体也渐渐僵硬。
    他的身体，就像是要变成冰雪之中的一根黑色铁柱。
    他的眼神极为冷漠。
    他有些遗憾，但准备迎接新的世界，新的轮回。
    然而也就在此时，他的眼中再次出现了震惊和不解的光芒。
    他看到了郑普观在发光！
    李幽鹊已经停手。
    郑普观也终于能够站立起来。
    他的血肉已经丰盈，只是和他一样在被冻结。
    然而此时，郑普观的身上出现了很多他无法理解的金色光点。
    在他眼中出现震惊和不解的光芒的刹那，这些金色光点在他的肌肤上微微鼓起，这使得郑普观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金色的人形蛤蟆。
    嗤嗤嗤嗤……
    郑普观的身上响起了无数的气流声。
    那些金色的隆起就像是熟透的浆果一样破裂了，无数的金光从他的体内喷涌而出。
    金色的光雨密布整个天空，然后开始坠落。
    “怎么会这样！”
    黑衣僧人开口说话。
    他脸上的血肉已经懂得僵硬，随着他开口说话，他脸上的皮肤都像是瓷片一样崩裂，鲜血流淌出来，却又冻结在裂缝之中。
    “你之前一直不是很想要让郑普观和修真界沟通，要想让他能够利用修真界的力量来对付我们，只是你没有成功。”王离开始说话。
    他脸上的肌肤却没有崩裂，因为随着他开口说话，此时那种寂灭极寒已经随着金色光雨的坠落而飞快的消失。
    只是极短的时间，就像是冬天过去，春天已经到来。
    “我们之前也在阻止他和修真界沟通，最好是能够做到他不能从修真界召唤来东西，但我们可以召唤来小兽，召唤来李幽鹊。”王离看着黑衣僧人解除冰封的脸，看着他伤口之中的血液开始沁出，接着说道：“但现在我们帮助了他，我们反而帮着他建立连接，甚至我们逆向和他连接，他成了桥梁。”
    “怎么可能！”黑衣僧人有些失去了主张，他不能相信的再次叫了出来，“这绝对不可能。”
    “我和你说过，有时候勇气，精神和意志，会让人做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王离感慨的看着黑衣僧人，道：“你觉得可以轻易控制一个人的记忆和情感，从技术层面上而言是如此，但你并不觉得，经过便会留下痕迹，有时候强烈的情感会超越生死，超越你所能理解的电子鸿沟。而且你不能理解的是，会有很多人以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来进行尝试。之前的有些大帝是如此，旧时代你根本看不起的创世者之中，也有人会做这样的尝试。而现在，这些努力和尝试，终于到了结果的时候。何灵秀做到了，酒鬼做到了，很多人都会做到。”
    噗噗噗……
    他说话之间，金色的光雨已经坠地。
    大大小小的金色颗粒不断落入尘埃和泥土之中，撞击声并不响亮，却让它们本身显得十分沉重。
    最关键的是，即便是在灰烬之中跳跃，它们还显得那么光亮，那么耀眼夺目。
    黑衣僧人已然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