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98节
两人咬牙,从袖中掏出锋利的匕首。
孔妈妈惊骇不已!
第69章
“少夫人,您先走。”
孔妈妈想都没想,张开手臂护在林惊枝身前,苍老的脸庞上显出几分焦急之色。
宫婢握着匕首,慢慢逼近,她们同样不敢掉以轻心。
这处地方位于章华台后方的花园小径,再往前走就去冷宫偏殿。
燕帝萧御章并不好女色,他的后宫嫔妃不多,且基本是五姓女子。
就算这些年里有宫婢入了他的眼,最多也就几日恩宠的福分,从未有身份低贱的女子能诞下他的子嗣。
萧家人草莽出身,根基薄弱,自然明白只有靠五姓氏族百年传承的底蕴,才能让萧家的孩子,一代比一代优秀。
林惊枝深邃瞳孔,幽光一闪而过,轻轻落在不远处的茂盛青翠的树丛里,她笃定那里定还藏有其他人。
就在她抿唇准备开口的时候,身后的小径深处,突然走出一男子。
玉冠革带,配以宝蓝色对襟锦袍。
这样重的颜色,偏偏衬得他眉清目朗,玉树临风。
男人柔和的视线,浅浅落在林惊枝身上。
宫婢见状不对,举起手中匕首就往林惊枝身上刺去,孔妈妈护在前面挡了一下,被划破衣袖。
男人抬步上前,手中折扇犹如锋利钢锥,扇柄斜扫同宫婢手中的匕首撞在一起。
他手腕一翻,手肘微曲,往身前狠狠一推就把两人震出数米之外。
“可有受伤?”男人眼底凝结着和煦的温柔。
林惊枝朝他摇了摇头,又慢慢福了一礼:“谢状元郎出手相救。”
百里疾眉心轻微蹙起一道褶子,掩去眼底的黯然:“姑娘认得我?”
林惊枝缓缓弯唇笑了笑:“说来也巧。”
“那日您骑马游街时,我刚巧从酒楼上幸得一见。”
百里疾欲言又止,最终只朝林惊枝抱拳道:“宫中这处并不安全,姑娘要去何处,可需我相送。”
林惊枝被酒水打湿了裙摆,她站在孔妈妈身后。
这里的确不适合说话,状元郎是外男,她是已经成亲的女子,这样私下相见也不好。
另一处花丛深处。
山苍一身内侍装扮矮身蹲着,眉头紧锁,眼中有犹豫神色。
他身旁还蹲着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后娘娘身旁的第一红人,内侍贺松年。
贺松年似笑非笑瞥了一眼山苍:“听说你家主子可是日日等着你汇报的信件。”
“不知今日发生的事,山苍大人要如何汇报?”
山苍僵着脸:“方才不是你拖着我,我早就出去了。”
贺松年冷笑:“咱家只说等一个最好的时机,谁能想到被人先登捷足。”
“真是可惜。”
贺松年压着声音幽幽一叹,理了理有些皱褶的衣裳,微笑看向山苍:“山苍大人就好好待着吧。”
“是该咱家出马的时候。”
林惊枝谢绝了百里疾相送的好意,视线落在那两个被打晕的宫婢身上,微微一顿。
扶着孔妈妈的手,正准备离去。
远远传来一个声音:“少夫人,咱家来迟了。”
“咱家该死。”
林惊这眼瞳微闪,露出些趣味之色,淡淡的视线落在贺松年身上,却没说话。
贺松年走到林惊枝身前,恭敬行礼。
身后立马有小太监恭敬送来披风,贺松年亲自抖开,就要伺候林惊枝披上。
他是太后娘娘身旁的第一红人,这些年除了伺候太后娘娘一人外,贺松年何曾有这样伺候过人。
孔妈妈却上前一步,挡了贺松年的动作。
她从贺松年手中接过披风,小心披在林惊枝身上。
百里疾见已有宫中内侍前来,他自然不再停留,朝贺松年方向轻轻扫了一眼,正准备离开。
贺松年认得他,笑着喊道:“逢吉大人。”
“今日实属劳烦逢吉大人了。”
‘逢吉’是他的字,朝中同僚都是这样称呼他。
逢吉?
百里逢吉?
林惊枝一愣,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骤然抬眸。
她花瓣般的唇抿了抿,想说什么,百里逢吉眸光依旧温和清润,却朝林惊枝轻轻颔首。
地上被击晕的两个宫婢,贺松年已经吩咐内侍用绳索困紧,拖了下去。
“少夫人,咱家给您引路,去太后娘娘宫中换件衣裳。”
林惊枝含着心思,纤长如鸦羽般的眼睫,遮去眼底的光华。
她朝贺松年笑了笑:“有劳贺公公了。”
这里距离太后的慈元殿不算特别远,贺松年在前边带路,还不时介绍一下四处的景致。
就在远远能望到慈元殿的华丽的建筑时,侧边走来一位头发发白的嬷嬷。
老嬷嬷腰板挺得笔直,极瘦的身体拢在空荡荡的衣袍里,拉耸着眼下,一双眼睛锐利无比。
“贺公公。”
贺松年脸上的笑,明显僵了一下,不动声色往林惊枝身前挡了挡。
孔妈妈面色同样沉冷得厉害。
“老奴家主子李夫人听闻林家六姑娘美貌冠绝汴京,正巧今日林六姑娘入宫,便想请她过去小坐。”
霎时间,林惊枝漂亮的乌眸深处蒙上了一层极冷的霜色,她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婚后一直在她身旁伺候的,裴砚奶娘李妈妈。
李妈妈和眼前这位婆子长得略有几分相像,就不知这两人是何种关系。
那位一直幽居在后宫的李夫人,竟然亲自派人来请。
贺松年知道拒绝不了,只能笑着看向林惊枝:“奴才陪着少夫人一同去,少夫人可愿?”
林惊枝垂在袖中指尖缓缓用力握紧,朝贺松年点点头:“劳烦贺公公前边带路。”
永宁宫,是一座冷宫。
灰败萧条,四周空荡荡的并不见宫人。
等寝殿宫门被人从外朝内推开时,一股子扑鼻而来的苦涩药味霎时漫在空气里。
殿外明艳的夏阳像是被隔绝了一般,殿中阴冷潮湿,就算四周都放着银霜炭盆,依旧有一股凉意从透过鞋袜,往身上窜。
林惊枝抬眸看去,那位孔妈妈无意中提过的,裴砚的生母,是李家金枝玉叶的嫡女。
此刻,这个传言中的李夫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靠在榻上。
她生得极白,是常年从未晒过阳光的苍白,双颊凹陷,瘦得厉害,与林惊枝想象中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但若只细看,还能隐隐看出,她年轻时定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林惊枝压下心底翻涌的思绪,朝李夫人行礼问安。
她动作恭敬,一丝不苟。
然而床榻上靠坐着的女人,眼中神色并不友善,深陷的眼窝下,瞳眸里血丝遍布,她的眼神凌厉又厌恶。
“你就是林家六女?”李夫人透着病气的声音,冷冷问。
林惊枝跪在地上,背脊笔直:“是。”
李夫人唇角含着讥讽:“生得确实是好看。”
“不过是仗了一副好皮囊,哪比得过正儿八经的五姓血脉。”
“听说你在太后娘娘的慈元殿,她赐了你一碗绿豆莲子汤?”
“今儿天热,我这宫里的酸乌梅汤倒是可口,也赐你一碗。”
李夫人说完,用绣帕捂着唇,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垂下的衣袖,露出了手腕上一道极深的疤痕,像是用利刃割出来的,数道叠加在一起,伤口掉了结痂,新的皮肉长出,格外狰狞,倒像是不过数月的新伤。
李夫人见林惊枝目光落在她手腕上,她也不遮掩,大大方方露了出来,朝林惊枝森森一笑:“六姑娘可能不知。”
“本宫给陛下诞了一个孩儿。”
“可那孩儿常年不着家,本宫若是想他了,就拿利刃割腕,等本宫要死的时候,总能逼着他来见本宫。”
“毕竟在本宫的孩儿心里,本宫才是全天下,他心中最重要的女子。”
盛夏的太阳,落在青石板上不久就是烫人的温度。
然而这座永宁宫寝殿中,冷得令林惊枝背脊发麻。
不一会儿有宫婢从外头进来,她手里端着一碗漆黑无比的“乌梅汤。”
李夫人眼中,愉悦闪过,她指着那东西低低一笑。
“这乌梅汤,可是加了上好的陈皮、甘草、白茅根、洛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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