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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 第23节

      纪慕云摆摆手,“怎么会?我和冬梅她们的一日三餐,还像平日一样从厨房领回来, 添些汤水就好了。”
    冬梅在边上嘟囔:“姨娘爱吃蔬菜果子, 添些鲜物吧。”
    紫娟满口答应, 叮嘱娘子“每日送一篮鲜菜一篮鲜果”,纪慕云却说:“何必日日送,麻烦不说,我一个人也吃不了。不如和以前一样,若我想吃什么,告诉厨房,再送也不迟。”
    商量来商量去,厨房下午便送来四色米面、糖油调料、红枣桂圆核桃之类,纪慕云派了新来的马家的管着小厨房。
    这样一来,厨房好记账,月底方便核对,出了什么事找马家的便是。
    紫娟又问“姨娘还缺些什么,告诉奴婢,正好一次备齐了。”纪慕云想了想,以前在姨母身边和在家里,都有药丸子,便说:“吃的不少了,倒是天气热了,想备些防暑降温的药,另外若有跌打扭伤的也来一些。”
    晚餐时分,除了饭菜,桌上多了一道红枣糯米粥,慢火熬了两个时辰,上面洒了桂花瓣。
    “妾身做的。”纪慕云亲手盛一碗,端到曹延轩面前,“您尝尝。”
    曹延轩叹口气,“也不知道歇着”,她笑道“妾身只动了动嘴,活儿是菊香几个干的。”
    曹延轩这才喝了一口粥,咬红枣的时候顿了一顿--枣核剔了出去,放了冰糖豆沙,香甜软糯,粥也带着香气。
    晚间散步,两人逛到小厨房,曹延轩看时,靠墙四个酱菜坛子,木架摆着成袋米面,灶台擦得干干净净,摆几个瓶瓶罐罐,外墙墙边堆着木柴,便微微点头。
    夜渐渐深了,曹延轩握握她胳膊,“早些歇着。”
    大户人家的惯例,怀了孕的妻妾,要和男人分房。
    她依依不舍地应了,拉住曹延轩衣袖:“那,明日您还过来?”曹延轩笑了起来,柔声说“自然。”
    当晚纪慕云睡得很好,一点也没有因为影单影孤而担忧:腹中一个小小的孩儿正慢慢成长,是她的血脉,她的未来,她一辈子的依仗。
    用不了几日,纪慕云就发现,新来的三位仆妇都很能干:
    绿芳是个细心周到的姑娘,年纪轻轻的,做事很沉稳,一点也没有“服侍过老太太”而自觉高人一筹。喏,冬梅和她差不多大,因是先来的,纪慕云令冬梅做了院里揽总的,绿芳便听冬梅差遣,做一些外面的零碎活,什么话也没有。
    丁兰则很聪明,一学就会,和菊香相处得很好,一道儿打水一道儿提饭,叽叽咯咯地令院子热闹不少。
    石家的什么粥汤都会,也很勤快,不用纪慕云叮嘱,手洗得干干净净,灶台也令人挑不出毛病,把胡富贵家的比下去了。
    纪慕云照着先前冬梅的例,给新来的打赏,三人道谢的时候很沉稳,显然是见过世面的。
    因为这件事,她挑了些上好的石榴、蜜桔和柿子,满满装了一筐送给紫娟。紫娟送了些精致糕饼,做为外院管事的大丫鬟,身边也少不了人奉承。
    添了三个人,小小的双翠阁热闹不少,活儿抢着干。
    曹延轩虽不宿在双翠阁,日日过来用晚饭。隔几天,纪慕云在针线筐里发现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支镶宝石赤金累丝发簪,簪口足有茶盅大,薄薄的金箔打成十余片指头大的石榴,其间点缀着小小的红宝石。
    石榴多子,取多子多福之意,饶是她见过好东西,也对簪子十分喜爱。
    日子甚是舒心,其他地方却没有好消息:七太太并没因为到了一次双翠阁就痊愈起来,反而病情忽好忽坏,缠绵病榻,每日汤药不断。
    两位姨娘没日没夜服侍,据菊香说,分别瘦了一圈,纪慕云庆幸不已。
    两位小姐跟着侍疾,曹延轩怕过了病气,加上珍姐儿媛姐儿年纪都小,便把两个女儿打发回去,“若再病了,让你们娘亲忧心。”
    珍姐儿便带着弟弟,在自己院子玩耍,或是招待来探病的亲戚,媛姐儿日日在屋里做针线、抄经书。
    九九重阳节那日,纪慕云打扮的朴素干净,按照平日的时辰去了正院。
    一见到她,七太太便咯咯笑了起来,对程妈妈说:“怎么样?我就说她必定过来。”程妈妈也笑“姨娘是个知礼数的。”
    纪慕云扶着冬梅走过去,还没请安就被秋芬扶到一边,七太太说“我可不是那七老八十顽固不化的,就差这一拜不成,去,给你们姨娘排个座儿。”
    秋芬便捧过一把铺着秋香色坐垫的玫瑰椅,扶着纪慕云落座,其余人也先后到了。
    纪慕云道谢,假座不经意地打量四周:七太太更加憔悴,涂了脂粉的脸庞被身上的真红色绣松梅竹圆领锦袍一衬,显得白的突兀;两位姨娘眼窝深陷,精神也不好,服侍病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珍姐儿眉头紧皱,媛姐儿和宝哥儿也不如以往健康。
    不多时,曹延轩亦到了,满意地望她一眼,便坐到上首,问起“可准备好了?”
    珍姐儿代替母亲说“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爹爹呢。”
    和往年一样,曹延轩并三个子女去东府,与曹氏亲眷登高、赏花、辞青,七太太就去不成了。
    曹延轩便对七太太说“既如此,我们便去了,你好生歇息。”七太太挥挥手,“老爷去便是,不必急着回来,让珍姐儿几个也散散心--今日重阳佳节,妾身让三位姨娘也松散松散,早些回去歇着。这么一来,老爷可放心了吧?”
    这么和蔼可亲的七太太,令纪慕云不太适应,两位姨娘也露出惊讶神色。
    她并不是和好运气作对的人,待曹延轩一行走了,便和两位姨娘一起告退了。
    回去的路上,夏姨娘打着哈欠,“今日可要好生睡一觉”,毕竟,大半个月以来她是睡在七太太的脚踏板的。于姨娘却和纪慕云聊着孩子的话题,在分岔口时提议“左右无事,去妹妹那里说说话吧。”
    纪慕云自然称好:“请都请不来呢”,又礼貌地问“夏姐姐也来吗?”夏姨娘略一迟疑,还是拒绝了。
    回到院里,待客的茶、六色攒盒连同府里送来的重阳糕上了桌,重阳花糕是今天新做的,一层糯米一层豆沙又是一层糯米,表面洒了葡萄干。没多会儿,两碗糖桂花芝麻糊也热腾腾端上来。
    于姨娘捧着粉彩小碗面露羡慕,却没说什么,问些“胃口可好”之类的闲话。
    纪慕云摸着自己没有变化的肚子:“我倒和从前没什么不同,怕是时候还短。就只一样,早上有些恶心,吃不下稀的,吃块点心就好了。”
    吃食、衣裳、孩子,话题是没完没了的,入府以来,纪慕云难得聊闲话,时间过得飞快。媛姐儿不在,于姨娘也没什么事,在双翠阁吃过午饭画小孩儿衣裳花样子,晚饭之前才走。
    纪姨娘顺手包起一把纽扣,“劳烦姐姐了,给姐儿做针线玩。”
    她冷眼旁观,媛姐儿的针线是公中针线房发的,没什么贵重东西,于姨娘便没推辞。
    傍晚曹延轩回来,带回一个蝴蝶纸鸢和两盆□□。
    纸鸢个头很大,软竹骨架,红蓝黑三色的翅膀下面垂着四条长长的翠绿须子,活灵活现地。
    以往过重阳节,自家纸鸢是父亲和她用笔画的,纪慕云很多年没收到过纸鸢了。
    她情不自禁地低声欢呼,那模样,像没长大的孩子。
    曹延轩笑着把她搂在怀里,“明天若有风,便在院子里放一放吧。”纪慕云用力摇头,捏紧风筝不放,“若风大,吹断了线飞跑了怎么办?”他没当回事,“不怕,飞跑了再给你买。”纪慕云一本正经地,“不行,爷送我的,需得挂在树上,给别人瞧瞧。”惹得他笑了一场。
    她抱着风筝,“还买了什么样子?”曹延轩便一一说“珍姐儿挑了鸾凤样子,给她娘也带了鸾凤的,宝哥儿要了知了猴,媛姐儿要了燕子。”
    却没说给没给两位姨娘。
    像往日一样,纪慕云说起今日的消遣,“于姐姐今天过来了”。他嗯了一声,并没接话,端起茶喝了一口。
    忽然之间,纪慕云有些奇怪:毫无疑问,曹延轩是关心媛姐儿的,却对生了媛姐儿的于姨娘非常冷淡。
    他....为什么....以后,会不会对年老色衰的自己也....纪慕云原本以为,自己平静接受了命运,可纸鸢和男人的笑脸近在眼前,令她不知所措。
    “琢磨什么呢?”曹延轩问道,接过风筝递给冬梅“给你家姨娘放好了。”冬梅脆生生答应。
    纪慕云小心翼翼地掩饰住心思,“正琢磨呢,您带回来的菊花,是不是金芍药?”
    这句话把曹延轩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惊讶地问“你认得?”
    并不是家家户户都养得起花的,尤其是菊花兰花,只有家底深厚、有底蕴的大户人家才建的起花房,愿意把子弟培养出这个费钱费功夫的爱好。
    纪慕云自然是认得的,编个故事“爹爹跟随东主的时候,有富商送过几盆,名字好听,妾身就记住了。”
    曹延轩呵呵笑着,把她拉到花盆边,“三哥擅长养菊花,每年都分我几盆,我养普通花木还行,娇贵的怎么也养不好。以前我父亲在,年年种兰花,有人从京城来向他求一株,我是学不会了。”
    是触景伤情吧,她想。
    当晚两人谈谈说说,话题围着花木。“等你生了孩子,再过重阳节,我带你去外面赏菊花。”曹延轩憧憬,纪慕云用力点头。
    ? 第33章
    怀了孩子是件幸福而辛苦的事情, 不能动针线,不能随意走动,不能吃很多东西,纪慕云便在屋里看看书, 画画花样子。
    第二日纪慕云正在西次间和冬梅绿芳商量做什么粥, 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登门了:
    “姨娘(于姨娘)去了正屋。”天气渐渐凉了, 媛姐儿穿一件玫瑰粉夹袄,烟霞粉棉裙, 略带局促地解释自己的来意:“中秋那日, 姨娘选了一方帕子,想来看看花样。”
    手里还提了一小篮茉莉:媛姐儿把几株茉莉移到屋里, 初秋还结着累累花苞。
    昨天送给于姨娘的纽扣是曹延轩带回来的, 府里没有, 母女俩觉得贵重,今天过来走动走动吧?
    纪慕云笑脸相迎, 上茶上点心上果子,绿芳把媛姐儿的两个丫鬟带到厢房招待。
    一个是主子, 却是庶女,一个是半主半仆, 又差着辈分年纪,两人之间话题并不多, 除了那方冬梅把那方湖蓝色绫销江牙海水嵌八宝帕子:
    “颜色真鲜亮。”媛姐儿鼻尖几乎凑到帕子上, 细细数着:“光这朵波浪,就用了四种颜色的丝线。”
    桌上摆着数个包袱,纪慕云解开一个蓝色的, 里面盛着深深浅浅的蓝, 像一汪动荡不休的春水。
    纪慕云灵巧地用手指挑出四个线轴,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若是我绣,或许会用这个替下那个。”
    媛姐儿一点也没被“这个那个”搞晕,又点出两种蓝色,“都用上更好。丁娘子说,绣东西要看绣的是什么,海水和湖水一样,在阳光下变幻的颜色就是什么都有的。”
    这位六小姐没出过家门,没见过江河湖海,最远的不过是放河灯时的城中河流。
    纪慕云扶着冬梅小心翼翼起身,“六小姐跟我来”就出了房间,媛姐儿好奇地跟上去,丁香机灵地把剩余的包袱提在手里。
    到了东捎间,纪慕云先选了一块和帕子颜色最接近的湖蓝布头,用钢针钉在墙上的青布上面,把帕子中四种颜色的蓝丝线用针挂在布头上,最后把娴姐儿选中的颜色钉在最下面。“您看。”
    远些一看,蓝色繁复,在小小一方帕子显得有些多余。
    媛姐儿不服气,“中秋节您给爹爹绣的荷包,桂花树那个,我看就用了很多种颜色的丝线。”
    那个荷包在曹延轩身上,纪慕云便打开抽屉,拿出自己当初画的稿子,“您看,我在绣之前,就打好了底子。”
    整整一上午,就在讨论绣法、丝线和颜色中度过。
    纪慕云是向名师讨教过的,“过犹不及,就像海水、晚霞和彩霞,看在眼里漂亮,绣起来若用了太多的线,反而成了累赘。”媛姐儿嘴上没吭声,听的却很认真。
    说的正热闹,媛姐儿的大丫鬟夏竹站在门口,小心地说“六小姐,时候不早了。”
    拿着针线绷子的媛姐儿一愣,问到“什么时辰了”,听夏莲答“差两刻午时”忙站起身,“这么迟了。”
    纪慕云猜,来之前,于姨娘叮嘱女儿“不用在双翠阁用午饭”。
    她笑着挽留客人:“左右这个时候了,于姐姐也不在,六小姐用过饭再走吧?”
    媛姐儿摇摇头,也不说“姨娘身子要紧”之类的客套话,直接说“说好回去用饭”,便告辞了。
    纪慕云扶着桌案起身,见媛姐儿双螺髻间除了一根玲珑剔透的水晶发钗,还戴了那朵中元节王丽蓉给买的豆沙粉绢花,笑道:“六小姐这朵绢花颜色浅了些,前几日,针线房送来秋天的料子,有枣红、杏红和茜红色绒布,做头花最好。下回六小姐过来,我们做着玩。”
    媛姐儿眼睛亮了亮,说句“姨娘好生歇着吧”,便带着丫鬟走了。
    这位六小姐,和能说会道的珍姐儿真是天壤之别,纪慕云微微笑。
    回西次间的路上,她笑道“六小姐脾气可真好,陪我这一上午。”彼时冬梅去小厨房督饭,只有绿芳在,附和道“刚才和两位姐姐说话,六小姐对身边人也好得很。”
    指的是媛姐儿的两位丫鬟。
    纪慕云嘟囔,“六小姐十一岁还是十二岁?个子可真高。”绿芳恭敬地答:“六小姐今年就满十二岁了。”
    算一算,比珍姐儿小不到两岁。
    纪慕云笑道“真是用功。”绿芳见左右无人,低声补充“六小姐是随着于姨娘长大的,从小就很认真。”
    按照惯例,无论嫡女庶女,都应该养在太太面前,长大才容易嫁到好人家。纪慕云向绿芳点点头,没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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