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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彧

      滴答,滴答。
    冰凉的水珠滴在了脸上,鼻子都湿漉漉的。谢挽悠悠转醒,眼前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她置身于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
    “……陆燃?”她费力的眨了眨眼睛,哑着嗓子喊,脚步声传来,带来赤红色的火光,出现的不是陆燃,而是彧。
    “……彧?陆燃呢?”她不解问道,彧却只是静静看着她,并不说话。谢挽摸了摸鼻尖,打了个寒噤,然后拿出了通讯玉简打算联系陆燃,却发现了有他的留言:“我有急事要离开了,你的体质比我更适合留在这里,匕首和其它法器在你手指上的乾坤戒里,万事小心。”
    好吧。虽然有点不满陆燃的临阵脱逃,但是她也明白,他肯定是真的有事情需要处理,她本来想给他传音嘱托两句话,却发现通讯玉简跟手机进了什么偏远山区似的,根本无法使用,只好悻悻作罢。
    她从乾坤戒里拿出一瓶辟谷丹,吃了几粒。现在正事要紧,肯定不能指望吃东西了,辟谷丹下肚,她感觉身上暖和了些,此时才发现由于山洞潮湿,她的衣裙也是湿着的,不甚舒服的贴在身上,她便对彧说:“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想换衣服。”
    彧没有反应,依然站在那里看着她,令人感觉有些森森然,谢挽有点尴尬,难道鬼族不懂男女大防?她咳嗽一声,道:“那你背对身去,别看我。”
    彧依旧没有反应。谢挽有些恼了,一边往山洞外走一边道:“那我出去,你在这里等下我,行了吧?”
    彧没有回应,只是在她经过他时,拦住了她。这一下可给谢挽气笑了:“我不舒服,想换衣服,怎么,你非要逼我给你表演一个当面脱衣服?”
    彧不言,只是冷冷盯着她,让人心中有些发毛,他跟纪寒之的冷不一样,纪寒之的冷是蔑视,而他,是看谁都像看一具死物般,毫无情感波澜。
    “外面有灵兽潮,你出去,是送死。”这是谢挽第一次听见彧的声音,很冷淡,纪寒之是一捧雪,而他,更像是一捧死灰。
    谢挽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闻言,只好无奈的叹气:“好吧。话说起来,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说完她感觉到自己有点偕越,便补充道:“不好意思,是你带我来这个山洞安置的吧,谢谢您。”
    肯定是彧,陆燃不会直接将她扔到地上,更不会让她全身湿透,说起来,谢挽感觉全身上下像被打了一样隐隐作痛,彧扛她不会是像扛麻袋一样扛的吧……谢挽嘴角微抽。
    彧没有回答她,而她已经习惯他的冷漠,只是“阿嚏”一声,抱紧了湿透的身体,有点冷,她不由得就向他发出的火光靠了一靠,又靠了一靠,彧侧头看向她,他的侧脸很漂亮,如果不是头上的角、眼下的红痕和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郁气质外,谢挽应该会把他当成一个人族的漂亮哥哥。
    “冷。彧,我冷。话说,你们鬼族会感觉到冷吗?你们的身体是不是也比人类冰凉很多啊……”她絮絮叨叨着,彧就静静听着,既没有给她回应,又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
    她寂了寂,又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因为你一定不会把我跟你说的话再给别人说,你应该都懒得开口吧……”
    “我之前,中了人面蛇的幻境,你俩应该都没中,我是因为自己内心的恐惧才中招的,话说,人面蛇也能看出来我跟陆燃熟跟你不熟吗,也不幻化成你的样子骗我……”
    “不是。”他淡淡道,声音轻得接近虚无,谢挽还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儿话,才反应过来:“啊?你刚刚说什么?”
    “不是。”他再说了一遍。
    “什么不是?”
    “不是因为看出来我跟你不熟,而是它会幻化成你心中所想之人。”
    心中所想之人吗……谢挽若有所思,竟生出无限怅惘,但又很快跑诸脑后,再问他:“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
    “……因为你像,我一位故人。”彧说。
    谢挽松了一口气,问:“长得像吗?她是你什么人?是你……喜欢的人吗?”
    彧寂静的盯了她一会儿,盯到她后悔自己提出了这种问题之后,他才道:“长得一模一样,性格也一模一样。是我喜欢的人。”
    “啊?真的一模一样吗?”谢挽被勾起了好奇心,因为她知道彧是不会撒谎的:“那她现在在哪儿?你追求她了吗?”
    “……她死了。”彧说:“我没有能力。只能看着她在我怀里,一点一点的丧失生机,她养的花草也渐渐都枯萎了,我怎么也养不好,我很伤心,却只能抱着她以前最爱照顾的那盆麝香百合,坐在地上哭,那些花草随着它们主人生机的消逝而枯萎了,我常在想,如果消失的是我就好了,如果死去的是我就好了……”
    他第一次跟她说这么多话。她看见他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堪称情绪的东西,是沉重的哀伤,像是填下井的一块块石头,一直在下坠,坠得人喘不过气来。
    谢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响,她说:“我再怎么说安慰,也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我没有经历过你这种失去至爱之人的痛苦,但我也能想到,该是多么的痛不欲生。但如果她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未能完成的愿望,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帮她完成。”
    “嗯。我知道。”彧苦笑,太久过去了,他已经哭不出来:“也许我一辈子的眼泪已经为她流干了吧,所以我现在很难有什么感受了,我已经……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