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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嚼根饮汁

      体表的汗液蒸发带走部分热量,两人休息好整理装备。因为一直没有精神力方面的补给,脱离了现代成熟的科技环境,她们的精神力恢复很不稳定,也就不太敢擅用某些能力。但拎着一篮子东西,翻山越岭重得像秤砣,这样反而消耗体力,稍微一衡量还是捏出了空间法诀。
    轻装上阵下这个坡,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动植物。本来还摸不清目前的雨季处在哪个时节,看到一片枯黄的茅草大概就知道这个岛在过秋天。草本植物一般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个季节枯萎,躲过一整个干燥的冬季,再在来年湿润的春季焕发新的生机。
    小四又要想起她的小时候。下城南部的一个山区,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留守儿童,小孩子之间可没人在意你双亲是否建在,她们总是自动把你归为同类。春天的时候去山上拔茅草芯,吃它的嫩芽。夏天的时候扯它的叶子,用手撕出一块条形的夹在某种野草的茎杆,放在嘴里有技巧的吹,发出嘟嘟的鸣笛声。茅草花也扯来玩,用绳子拴一圈绑身上当裙子穿,那种老的抖一抖还会飘花,像仙女一样。秋冬时节最快乐,成群结队带着小铲子去挖白茅根,在孩子群里素有小甘蔗之称,清甜可口。
    她把自己陷入回忆,激情澎湃地讲演小时候。沉谙惊叹她捉摸不定的情绪,默默受她指挥,磨尖木棍的脑袋,在茅草根处开挖。小四讲完了也加入队列,两个人一起挖。她们挖了两把,用草捆着串起来,准备拿到西岸海边洗过再享用。
    背风坡虽然好走,她们一下午也不可能逛完。画S形走,路上断续发现了很多好东西。草药什么的暂时用不到,扫一眼就过去。几株熟悉的树莓种类,红的黄的,果子也不算多,摘了几个熟的尝,都是酸掉牙那种滋味。进入椰林前有一块岩石区,上面长满了仙人掌,遍布尖刺。仙人掌果摘了一个,沉谙的手到现在还刺挠,于是两人绕了不少路。
    等到了那片椰子林已经是黄昏,脚下有许多空椰子壳,还有落地生根的老椰子,刚踏进去就听到密密麻麻悉索的声音,让人不禁起鸡皮疙瘩。沉谙眼神好,看到枯枝的洞里露出个爪子,一棍子捅进去,举起来是个巨大的像蜘蛛一样的蟹,不停挥螯。她说这是椰子蟹,热带海岛最大的陆生蟹类。显然是快到它们活动的时间,悉悉索索的声音是最好的证明。小四有点害怕,总觉得自己脚脖子随时都有可能被椰子蟹来一钳。拉着沉谙摘了两个椰子就离开这里。
    最后一点太阳的轮廓沉到海里,她们在远离椰子林的沙滩生火。嘴里嚼着洗净的白茅根,火堆上烤着椰子蟹。
    大概是运动产生了内啡肽让人心情愉悦,小四的脸上笑容洋溢。
    “肘子是不是饿了呀,再等等哦,晚饭很快就好~”
    和小猫说话就算心情再差也是这种嗲嗲的嗓子,何况此时。声音甜甜的,南方女孩拖着那种近乎呢喃的尾音,沉谙隐隐有想把她弄哭的那种想法,面上却装成冷漠的样子。
    “椰子蟹烤好了。”
    “哦哦,来了。”
    有肉吃总是开心的,她上去就掰了一个蟹钳。嫩白肉质挂在根部,嘴巴凑过去小小咬一口,放在嘴里嚼着。越嚼面部表情越凝重,纠结要不要咽下去。尝试吞了一口,结果差点呕出来,立马呸呸呸吐掉。
    “好难吃!怎么有股汽油味?”她还以为是沉谙在恶作剧,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她。
    沉谙不理解,也掰了一块尝。对于她这种重口味爱好者来说,味道还算能接受,肉质有点回甘,忍一忍倒也咽下去了。吃完看到小四还在瞪,语气难免有些委屈:
    “纪录片里大家都是这么吃的。”
    也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那些生存专家太会演。
    后面除了沉谙又掰了几个钳子,小四再没碰过。蟹子尾巴划开给肘子,它倒是吃得香。
    “我还是嚼我的白茅根吧。”没有失落,反倒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好在还有白茅根和中午摘的聚果榕,晚饭不会饿着。
    她们就这样又在岛上度过了三天。这三天里没有落过一滴雨,这才恍然雨季已经结束。意识到雨季结束,沉谙开始变得焦虑。一刻不停在脑内构建如何储存淡水。现在的想法就是准备在溪流的中段挖一个坑,利用水流的冲刷让这个坑越来越大。等它足够大时她们应该已经找到很多适合的石块,将石块把坑的底部和周围垒起来,让淡水停留在里面。或许还可以顺着坑底挖得再深些,说不定能挖到山体里储存的地下水。
    说做就做,今天就是去山里挖坑的,按照沉谙的思路在坑的上游码放了一些石块用作溪水导流。看着汩汩清水在坑里拐个弯流出去,两人眼里都充满希冀。
    除去以上,她们这些天在山林里晃荡,找到了许多熟知的可食用植物。基本上都是一些树的嫩芽,但由于没有容器,没法烧水煮,只能放弃食用。
    幸运的是,她们发现了一种类似马齿苋的植物,或者也像缩小版的多肉。这种植物的茎叶碾开后会有极富黏性的汁液,两指捏着它并一会就能粘得紧紧的。沉谙采了一些带回去,还砍了某种树的枝干。这种树的枝干只有一圈比较薄的木质层,掏出里面的海绵组织,整个茎杆就是一个类似竹子中空的状态。
    制作火折子的燃棒需要三个基本材料,富含油脂的香叶,易于点燃的木炭,还有将材料混合的粘合剂。她们现在已经完全具备。
    两个人分工合作。小四负责用石杵把木炭舂细,沉谙负责用石块把香料和黏性强的植物分别捣烂。将捣好的材料按比例充分混合,找根细一点点干枝条把它搓成长条状。一共搓了二十几根,全都放到洞口的岩壁上等待阴干。
    往后她们几乎每天都要去看那个要用来储水的坑,原本想着利用溪流将坑洞冲刷变大,但随着岛上不再降水,溪水的流量一天天变小,开始还能利用石块将水导流进坑里,后面无论她们怎么努力,水流离坑洞都越来越远。她们只得费时人工多挖几个类似的土坑,一点点将水运到里面。但土坑渗透性强,淡水在里面很难保存,即便她们将土坑表面用层层芭蕉叶铺上,储水效果也很不理想。
    本来那个落点的水潭是最后的希望,两人一直以为雨季的降水蓄在那里,多少也能撑过好多天,虽然水质不比经过山石过滤后的溪水可以直接饮用,起码可以等到她们制作出容器后,再来煮沸杀菌。
    雨季结束的第十天,断崖的瀑布已经停流。三个土坑勉强储存了一些水,她们捡了许多椰子壳,好的坏的,只要能盛水的基本都被灌满,全都作为后备用水。因为不知道旱季究竟多长,这些日子她们除了想法设法储存淡水几乎没有外出觅食。吃的是搬进岩洞的第二天捕到的两条鱼,火烘后成了鱼干。聚果榕摘得满满一篮子,当时也是怕果实会腐烂,都用火烤成了果干。采芭蕉叶时砍了几根芭蕉杆,取里面的芭蕉芯。总之每天的能耗大,吃得却少。一个星期下来除了肘子长大了点,两个人的身形都变得消瘦。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好好修整一天,重新获取食物,保存体力。当晚她们带上阿浮,利用热成像,趁着黑夜,捕到的海鱼用藤条串了一圈。总算得有好一段时间不用考虑食物的问题,可以把重点重新回归到储水上面。
    不成想第二天去到小潭,准备用芭蕉叶将潭面盖住,尽量减少水分蒸发,却被眼前这个几乎干涸,只剩一点湿乎乎积水的泥潭骇住了。完全没有一点准备,只觉得热带气候在玩弄她们,把人最后一点希望给掐断。想来如果北面不是湿润区,她们那几个小土坑根本一点水也装不了,不到半天渗透的渗走,蒸发的蒸掉。
    看着眼前这个泥潭,外围是一圈圈浮木留下的河堤印迹,潭底是雨季冲刷沉淀的细泥。除了中间那点有水的地方,其它地方都开始被太阳烤出焦皮,表层龟裂。毕竟这处没有树木,没有发达的根系为泥土锁住一部分水分,只能光秃秃地承受炙烤。
    失去淡水让人心情烦躁,小四光脚踩进去,在还未完全干透的泥面上印下脚印。她本意是踩两脚发泄情绪,意外发现这潭里的积泥质地柔软不硌脚,含沙量肯定很低。和沉谙商量准备挖一些用来制作泥陶。于是就地铺上芭蕉叶,取那些水分少些的泥,堆在叶子上脱了鞋用脚踩。一边踩一边剔除较硬的泥团,一点点把土踩粘,直到适合捏陶。
    午间生火用的是前段时间就阴干的火折子,效果不错。捡一些干草做火绒,把燃棒插进里面吹。沉谙吹了十来天的火,肺活量练得不错,一顿操作下来除了气喘得急些一点缺氧的头晕眼黑反应都没有。
    火堆一来烤热食物,二来把中午两人捏的四个陶罐给烘干。毕竟等它们自然阴干需要一定时间,直接用火烘大大加快进度。四个里有两个是用盘筑法捏的大陶罐,容量大概有个7、8升,罐壁较厚,要用石头斜靠着烘。相比烘干工作,烧制陶罐需要更高的温度。过去山里烧陶罐一般会建个专门的砖窑,有些老人少量烧制就会用泥巴搭个一次性薄壳窑。在小四还是江眠的时候,乡里偶尔会有人向爷爷订土翁,见过许多次他老人家使用一次性薄壳窑,印象很深。
    但在这里和泥巴缺少淡水,泥潭里的泥又很珍贵。她们没有工具,光用树杈在地上挖坑效率低,只得先挖个差不多大,再从四周搬来许多石头。垒成半米多高,在坑底铺满粗柴,等陶罐烘干后依次摆放上去,再在上面和周围都铺满柴。火从上方点燃后会慢慢烧到底部,石块能保存大量的热,只要从上方不断的添柴,理论上就能把陶罐烧成。
    实际上她们还算幸运,烧了整整一晚上,两个大陶罐只裂了一个,就是坏得有些惨,四分五裂那种。另外一个放到海水里泡了一会,罐口处产生一道细小的裂痕。用它装水静置一段时间,虽然裂痕清晰可见,但确实没漏。那两个小陶罐是照着缩小版的沙锅捏的,因为体量小,捏得特别细致,坏的那个是从中间一分为二,形成了两个像碗一样的容器。好的那个也装水试了,架在火上能把水烧开,虽然加热效率比一般的铁锅低很多,起码能将水煮沸。
    在来回装满几次水确定大罐不会轻易碎裂之后,小四用藤条给罐身做了一个花盆吊结,因为罐身较大还特地多绕了几圈,让藤条牢牢缠住,防止脱手。
    这时候天已经很晚,沉谙只得诏出阿浮,打开她的探照灯,先往北面紧剩的一处流量还算可观的溪流去。拎了满满一罐水,连同小陶锅也装满,第一回高兴地回到她们岩洞里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