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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之药 一切脉络(二)(3)

      「每个人的名字,都有着不尽相同的意义……」
    自回忆中回过神后,帕斯特将头再次倚靠在着车窗上,缓缓闭上了眼眸,喃喃低语。
    那是……在他国中时,一名热爱戏剧的已故好友,曾对他说过的话。
    片刻,藉着间暇,他开始逐一解析起了那些亲友的名字含意。
    远房表姊。缅,具有缅怀之意。
    高祖父。海琵,具有快乐之意。
    挚友。路克弗,具有寻找之意。
    父亲。寇提亚,具有悔恨之意。
    「帕斯特这名字所代表的意义是……」
    雨水轻划窗面,落入了他的视野。
    顺着勾勒出的记忆弧线,再度沉浸于哀伤过往中的他,以近乎消弭的微弱嗓音,道出了自己名字的含意。
    「……过往。」
    ◇
    大雨后的空气清凉舒爽,所见的一切都点缀上了来自大自然的礼物,闪烁了美丽的光芒。
    一面欣赏大自然的创作,帕斯特一面拖着行李,一步一步一走出目的地车站。
    他拿着手机,导航先前自己在家中所记录下来的租屋处地址,慢慢地朝着目的地走去。
    路途中,灰濛天际再次降下倾盆大雨,将来不及把折叠伞从行李中取出开伞的帕斯特,很快便被淋成了落汤鸡……所幸手机及时护好,没有遭到损毁,对他而言,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即便有伞供他挡雨,大雨仍阻碍了他的大半视野,使得前行的路突变得有些艰难。
    即使如此,在无处遮蔽的乡下马路上,他依然只能选择咬牙向前迈进。
    不久,风雨交加,雨水不巧渗入了他的眼睛,当他眨了眨眸子,试着让自己的感觉好一点,仍是徒劳无功。
    就在这时,一道光线急速地从薄雾般的雨幕中透出。
    视线迷濛的帕斯特慢了半拍这才终于惊见一辆小货车朝他急促驶来,却早已来不及闪避,整个人硬生生地惨遭撞飞了出去。
    在积水的马路上滚了好几圈之后,人便横躺在了路中央,而肇事车辆似乎还不满足,继续朝他开来,直接毫不留情地辗过了他脆弱的身体……最后拖着他那残破的身体拖行了一公里,直到卡车撞上了电线桿,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近毁的车头飘出阵阵白烟。
    车尾发出刺眼的闪烁红光。
    行李箱内的用品四散各处。
    手机萤幕全碎裂归为漆黑。
    珍视如宝的珠体四散各处。
    破碎身体绽放嫣红的花朵。
    细碎雨花落在了残破不堪的躯体上,遭受强烈衝击的意识逐渐涣散。
    没多久,处于灵体状态的他,低垂眼眸,毫无情感地凝望着满目疮痍的事发现场。
    ◇
    时经多日,寇提亚听闻了噩耗,出忙赶到了医院进行特殊安置的房间中,再次见到了自家儿子。
    不同于先前那向他闹脾气的模样,如今的孩子已然成了令人难以直视的残破姿态。
    始终不愿相信自家孩子遇难的寇提亚,直到亲眼见到了这一幕,他面色惨白,无力地瘫坐在地,跪趴在地上痛哭失声,久久无法停歇。
    事后勘验,肇事者为酒驾,因撞击电线桿重伤昏迷,数日抢救仍宣告无效。
    经歷了丧子之痛的寇提亚,强忍悲痛处理好了儿子的后事与诸多事宜,随后在担任驻非大使的妻子透过海外通讯不时劝说下,终于愿意放下他的工作,再度回到无人等候他返家的冰冷居所。
    数个月后,寇提亚强忍心痛,独自来到经过善后的事发现场,跪在歪斜的电线桿不远处,仍残留着些许斑驳血跡前,强忍已久的愧疚与不捨,终于在这一刻再次溃堤,只见他双手握拳,猛敲路面无数次,直到有人上前关切,这才勉强停止了自残的行端。
    在那之后的每一年,在他最亲爱,却始终无暇照料的孩子忌日那天,寇提亚都会千里迢迢地前来事发地,为爱子献上弔念花束。
    每到这一刻,他悔恨自己只顾工作,从没常伴孩子左右、关切他的需求的感受更甚。
    也更悔恨自己只因为了满足自身的梦想与抱负,却没尽到做为父亲该进到的责任。
    那时候……他早该不管孩子再怎么拒绝,都要坚持陪同他到租屋处……而不是放着孩子独自一人前往人生地不熟的他乡,最终断魂异乡……
    然而,亲人已故,再多的悔恨也没有用。
    唯有接受,并继续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上,持续向前,迎向那通往无限的无穷道路……也永远看不到尽头。
    想到最初弔念的那一年,随后,长时间累积下来的愧疚与作息不正常,导致了自身的强烈不适。
    当他强忍着不适感,在商店街寻觅停歇处时,无意间看到一间店名怪异的中药行,进而结识中药师友人,再怎么想倾吐心中多到数不清的响对孩子诉说的话语,仍大多停留在间话家常的阶段。
    也不知是上天刻意安排,还是自己过于思念孩子而终于出现了幻觉,瞥见了疑似帕斯特的身影……
    以及…来自夏夜的那一句话……
    不仅为他的心中掀起惊然的风暴,也勾起了他的某段记忆。
    『路上小心,寇提亚先生。』
    『路上小心,帕斯特。』
    他曾为孩子送上的温暖话语,却成了最后对孩子所说的一句话……多么的讽刺……
    即便如此,他依然只能在心中无限地缅怀着亲人,舔牴近乎无法痊癒的伤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