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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将硬是打断了睡眠。
维耶尔睁开眼睛,却发现漆黑一片,自己伸手摸向了电灯的开关,似乎是断电了,什么都没法看见。在这种空间中生活,有时候就会忘记时间的流逝,到底只过了一天还是一个礼拜,维耶尔都觉得不重要了。
有些时候自己开始诅咒并且憎恨每一个人,咒骂他们为什么要丢下自己不管,而是选择了拉薇和其他人作为战力。
又有些时候是怪罪自己,就是因为什么事都做不好,什么都不会,就算行动了也只会搞砸一切,才会换来这种没用且活该的下场。
「维耶尔先生吗?喂喂在吗?拜託情况很紧急不要再睡觉了快起来!」
有一道亮光从放饭的小口中传出,伴随而来的是一道不熟悉的女声。
「谁?」维耶尔移动脚步来到门口,也就是在这时,自己才缓慢的意识到,开国纪念日来了,就是今天。
「是爱緹卡。」不是很熟悉的名字,但对方接着说道:「快点,老大叫我赶快把你带出去。」
「……是猫眼?」维耶尔只觉得心被某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给塞满,直到最后猫眼还是实现了他所说的话,不管自己同不同意。
「是的。」爱緹卡边说边打开门,钥匙在锁头上发出重重的声响,紧接着在让眼睛适应光线后,维耶尔看见爱緹卡是个瘦高的女孩子,像稻草般的头发下,细緻的脸蛋有几道大小不一的伤痕,但丝毫不减她露出笑容的魅力。她伸出手:「快点,维耶尔先生,等等我们就可以逃出去了。」
那隻手悬在空中。
维耶尔差点伸出手,只要抓住这个人,那么就等于拋下了劳改营的所有人自己逃走,这样不就跟猫眼那次,如同背叛一样?
不可以。
「带我去他们那里。」
「什么?」爱緹卡的笑容僵在脸上,但马上又恢復原本的爽朗,只不过双眼多了一丝戒备:「不行。维耶尔先生,现场很混乱,你在那边会……该死。」
爱緹卡摀住嘴巴,她将情报说溜了出口,而维耶尔心里则暗自觉得离成功的机会又更近一步,她并不适合保守秘密。现在只剩说服这个女孩就够了:「除了我跟你之外,还有其他人要一起走吗?」
但是如果,最好的情况,是拉薇和茱丽叶也能够一起跟过来,那么只要能够先行保证这两个人的安全,自己就可以前去帮忙猫眼。这份心情燃烧起来,变得已经顾不了自己会变成拖油瓶的可能性。
「……只有我们两个。」但是爱緹卡的答案却让心凉了一半,她皱起眉头,并用一种??迷茫的声音说:「有个我们这边的人对其他守卫的枪械动了手脚,只给了老大可以正常运作的枪,可是行动开始的时候,门就被老大为了安全堵……」
「带我去。」维耶尔瞪向她,不行了,没有时间继续自怨自艾了。而爱緹卡有些紧张的吞了口口水,辩解道:「可是我们老大……」
「我管那个混蛋说什么,带我去。」
颤抖的声音中,维耶尔试着加入了威胁的成分,但意外的奏效了。爱緹卡快速的点点头,然后小声的说:「我朋友也困在那边。」
她牵起自己的手,施了点力将维耶尔拉起身并带出禁闭室,紧急照明用的灯光在自己头上闪烁,其他房间的门也都敞开了,但除了现场的他们以外也看不见其他人。爱緹卡拉着自己走上楼梯,维耶尔注意到脚下踩着的除了混凝土地以外,还有流洩出来的水,踢溅出来的水花声不绝于耳。
「漏水了?」
自己喃喃一声。来到一楼的走廊道上,灯光闪着诡异的光芒,像是古早照片一般暗黄色的末日光景,远处似乎传来了吶喊和嘶吼。细小的回声在大厅中回响,却没有半个人在。宛如地狱般的一种另类寂静。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维耶尔轻声的问道,一边径自往牢房的方向走去。
爱緹卡急忙拉住自己,示意要安静点:「……那个人,该死,他太恐怖了。」
「……首长?」
「对,他的荷尔蒙浓烈到一个很可怕的地步,就好像特地吃了什么药才来到这里一样。但他却可以抑制住他的情绪不会对其他omega发情。简直可怕到像是怪物。」爱緹卡重重踏了一步,水喷溅上来,沾湿了裤管:「他和他的继承人,啊,那继承人是个女alpha。他们原本只要在b区绕一圈就离开去参观其他地方,老大原本就是要在那个时候,趁着那女孩去一旁厕所时绑架她,可是出了一些差错……」
「差错?」
尖叫声和混乱感觉越来越近,维耶尔也越来越觉得心慌,自己和爱緹卡在b区的大门前停下,这里曾经是自己生活了将近要一年的地方,曾经是忘却了那些痛苦回忆,并且在这里重拾起那份心情的地方。
小傢伙此刻安安静静躺在自己腹中,希望他在睡觉,因为维耶尔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在老大锁上门前,他叫我一定要把你带出来。」
「现在埃尔勒还有其他人都在里面?」
爱緹卡点点头,然后说:「……埃尔勒想要谈判。但我不知道首长怎么想。」
维耶尔走进大门,上面大大的锁头是用古老的密码锁,为什么会有尖叫声,为什么会有惨叫,里面怎么了,你们有没有事?
尽了全力压制住那股糟糕的感觉,维耶尔深吸一口气,想想看之后吧,和拉薇一起,和大家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
「爱緹卡,请你打开这扇门。」
女孩咬紧下唇,然后乖乖听命。
而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色,以及一个这辈子再也忘不了的惊悚嗓音。那彷彿从深渊传出,又彷佛近在耳旁,低沉却莫名高亢:
「欢迎两位的前来。」
有个人在牢房区正中央的区域张开了双臂,他穿着在一片暗色囚衣中格格不入的西装,而西装上却像有烟火绽放过一般点满了血色,他在满脸鬍渣的脸庞上勾起一个彷彿可以掏空自己所有器官的微笑。
成堆的尸体、和水混合在一起的血跡、大人和孩子的哭嚎、更多的尖叫、响彻耳边的哽咽以及低鸣、还有啜泣、更多更多的怒吼、谁的哭泣、又是谁的求饶——
「天生母性过剩的omega啊,你们的弱小就是源自这里呢。」
那个人瞇起眼睛:
「不过这也注定一件事啦!」
「那就是你们会输——真可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