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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他看到床上拱起来的一团时笑了笑:“这才几点,你就睡了。”
    真没礼貌,林挽月在心里骂着,哪有看到别人在睡觉还硬要打扰的?她装作是熟睡的样子不说话,双手攥紧被子。
    然而这个人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打发的,他见她仍是没动静,走到床头,伸手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一小部分头顶。
    在心里构想如何发声才能不被拆穿的她,被他摸的这一下难受地直接坐了起来,太恶心了,他谁啊就随便摸别人头。
    被丝绸大床上坐起身的少女瞪着的郑孟懵了,疑问太多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只得挑了一个最亟需答案的:“你谁啊?”
    林挽月问他:“你是许芊羽朋友?”
    “朋友?我是她未婚夫。”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的英俊少年扬起下巴,嚣张得不行。
    “未婚夫?”她打量着他:“没听说过她有未婚夫。”
    “不久……以后就是了,除了我,她还能嫁给谁?”郑孟不悦地皱眉,他面部线条硬挺,不笑的时候带着吓人的戾气:“你又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哦,又一个许芊羽的爱慕者,林挽月心内稍定:“许芊羽让我来的。”她翻身下床,看着她这一身衣服,郑孟眉头皱地更狠。
    “我劝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什么都没看到,如果你不想给许芊羽惹麻烦、也不想让她讨厌你的话。”林挽月看了看时间,丢下最后一句话:“有问题你之后自己去问她,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走吧。”
    “我会问小羽的,如果你敢骗我一个字,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郑孟狠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别以为我不会打女人。”
    听见他的话,林挽月回头瞥了他一眼,平淡的五官,黑黝黝的瞳孔里幽深又冷厉,随即关上衣帽间的门。
    郑孟被她这一眼看得心头一跳,那瞬间他竟然被这个女孩吓住了。他攥了攥拳头,大步走了出去。
    若不是她应下了许芊羽帮今天这个忙,不好再节外生枝,她非得好好在他身上实践一下她的打男人心得。换回自己的衣服,扎起头发,林挽月沿着来时的路溜了出去。
    回程时,额上黏了一片冷意,林挽月抬头一看,看见暮色四合中,飘荡的白色冰晶。
    下雪了。
    南方少见雪,林挽月诧异地抬起手接了些天上的飞舞的雪花,小小的冰晶落在她的手掌上触之即化,若是北方的鹅毛大雪,应该就能将雪片拿在手里看个清楚了。
    然而这样的小雪已经足够让人愉悦了。
    她笑着加快了脚步。
    得告诉段嘉忆,他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还有最重要的,她得回去接着没说完的话告诉他,她喜欢他,她会好好对他。
    她认真的。
    她出生到现在,十几年时间,只认真过两次,第一次是认真要自由地活,这是第二次,她认真学着去喜欢一个人。
    雪越下越大,落到她的肩上,发上,静谧的雪景跟她的心境一致的纯然。
    林挽月迈进病房大门,许芊羽已经离开,只留下了垂着头的段嘉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不躺下。”她问。
    被她的话音拉回神的他抬起头:“你回来啦!!”
    他语气激动又急切,受伤后不甚有神的桃花眼对上她的眼睛,她看见了里面的灼灼光彩。
    他俊美的脸上带着自满和欢喜,看他这样笑着,林挽月脸上不自觉地笑得更开了:“段嘉忆,我……”
    他上扬好听的声音生生截住她:“我跟许芊羽在一起了!”
    林挽月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她好似突然听不懂中文了,什么意思这几个字还没问出口,急于跟她分享的段嘉忆就自顾自地叽叽咕咕了一大堆:“她说她喜欢我!”
    “什么啊!谁能看出来啊!”
    “我追了她这么长时间明明都不理我的!”
    “但是既然她这么说了,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那就没理由不在一起啊!!”
    “哈哈我就说!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我!根本不合理嘛!”
    他拍着她的肩膀说了半天,快乐的分享欲发泄地差不多了,清了清干渴的嗓子,才想到要问她:“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林挽月常年由于供血不足而冰凉的手倏而冷得像冰,她把手放进了外套兜里,攥住兜里香烟盒的手捏得死紧,没有温度的盒身棱角陷进她的掌心肉,扎得刺痛。
    “怎么了,我打断了你,你不想跟我说了?”段嘉忆等了一会得不到答复,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我就是高兴嘛。”
    她深邃的黑眸失了笑意,辨不出情绪,她嘴唇上下开合了几次,耳边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说,下雪了。”
    窗外刮起了大风,漫天的雪花在风中肆虐地狂舞。
    林挽月看着他瞧着窗外少见雪景的惊喜侧脸,闭了闭眼睛。
    彼时彼刻没说出口的话,此时此刻却没机会再说了。
    *
    这个年龄的少年人最是身体硬朗,其他小伤都痊愈了,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段嘉忆觉得自己骨折的左腿已经快好了,只是走路的时候还是得杵着拐杖,怪难看的。
    五月初的天,他在座位上捣鼓着几条红线,周放从作业堆里抬起头,左右转了转脖子,看见斜后方的座位空着,随口问了问:“林挽月呢?”
    “溜去医务室睡觉了。”段嘉忆眼都没抬回了他。
    “哦……”周放揉着疲惫的太阳穴,说不出的羡慕,也没见她怎么学啊,天天不是睡就是玩,自己没日没夜地埋头在课本里学,结果次次考试出来分数,自己比她还差一大截!
    人比人气死人。再说到老师管理班级,会被特别留心关照的,要不就是学习拔尖的,要不就是不学无术的刺头生。像她这样的,中游偏上的排名,又极其稳定,年级排名波动就没超过两位数,是最最不被老师放在心上的。
    编一个身体不好的借口,光明正大溜出去逃课,竟然没被哪怕一个老师怀疑过。
    周放扭回头,又见自己的同桌神色专注,光看脸会以为这位一中之星在解什么深奥的难题,可视线再往下一看,他修长的手指在几条朱红的细绳中来回穿梭,漏下来的一小截是几条线合在一起,像是什么编织物,周放好奇问道:“你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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