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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

      k市CBD,一栋商务写字楼矗立着,顶部硕大的“拓海”二字,在一众标志中极为显眼,因为它足够高,足够大。写字楼中时不时有穿着正装的员工来往穿梭着,平静却又繁忙。
    二十楼一整个平层两面落地窗视野极好,随便一眼就能俯瞰着大半的k市。一个身着高定灰色西装的男人,快步走着。男人身形挺拔,极好的身材将没有弹性的西装面料撑满,隐约让人能联想到衣服下紧实的肌肉,腕间带着一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机械表。美式寸头干净利落,却因为那副锋利的五官毫无少年感,有的只是无尽的攻击性。
    跟在他身后的是个少年人,刚到二十的年纪,一身休闲潮牌,口香糖吹出的泡泡,配着那头鲻鱼发型,怎么看都像是个纨绔的二世祖。少年人跟在男人身后一同快步走着,嘴还在抱怨着什么,却没得到回应。
    直到男人推开写着“董事长办公室”的木门后,冲着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看书的中年男人,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先生”,才将二十楼的静谧打破。
    那人看起来好像三十出头,只有细看他眼角的几条皱纹,才会恍然大悟他的真实年龄恐怕在四十往上。二八分的侧背头有几缕落在眼角,领口微敞,露出半截锁骨,左腿落在右腿之上,笔直的西服裤子有些褶皱,却完全不影响他浑身上下的观赏性,看起来轻松惬意。
    一本书落在他的腿面上,左手撑在额角,右手摩挲着什么,细看是一块有些年岁的怀表,腿边是一支黑色的拐杖,在阳光的照射下暗纹隐隐闪着,拐杖的把手是一块白玉雕成的狮头。
    中年男人眼皮未动,没对门口的两人做出任何反应,倒是男人身后的少年耐不住性子的开了口。
    “到底什么事啊哥,你把我从赛车场拉到先生这干嘛?跟你大眼瞪小眼吗?”沉则有些不耐的扒了一下眼前的碎发,顺带用口香糖吹破了一个泡。
    虽被叫哥,可沉则与男人的样貌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
    坐着的人终于动了一下眼皮:“又去赛车了?”
    吊儿郎当的人,立马噤了声,收回了嘴边的口香糖,眼观鼻鼻观口,支支吾吾道:“就,跑了两圈……”
    吾乙本是个平淡如水的眼神,抬了眼皮甚至没有一丝情绪,可却愣是将沉则看的后背冒汗。直到看到先生没说话的收回视线,沉则才喘了口气。
    往常这个时候沉昼早该借势说他两句了,可现在却面色沉沉的看着先生一言不发。
    沉昼:“先生,小姐回国了,三天前。”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有些喧闹的办公室,重回静谧。吾乙翻着书的手一顿,沉则更是愣住。
    虽未说名字,可是在拓海能称得上“小姐”的,除了十年前离开的钟晚,还会有谁?
    沉昼并没有催促吾乙的出神,因为他在知道这个消息时,也足足愣了十几秒,在场的三人有同样的认定,那就是只要可以,钟晚或许这辈子都不会选择回到k市。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沉则。
    “回来?她怎么可能回来!当初走的时候一声招呼也没有,都走了十年了还回来干什么!”
    少年人有些激动,胸膛起伏着,鼻尖喘着粗气,嘴上虽说着狠厉的话,眼眶却红了一圈。
    即使见识过十年前因为钟晚离去发疯的沉则,沉昼却也对他嘴里说出的话感到不悦。略带震慑的斜了一眼,沉则只得冷哼着撇开了视线,只是紧握着发抖的拳头却在彰示着少年人的激动。
    吾乙将视线移回了右手中握着的怀表,嗓音有些暗哑:“什么时候走?”
    沉昼克制住自己因为激动有些发抖的声音:“应该不走了。钟辰将万宸迁回了k市,阿晚做了k市的特聘教授。”
    沉则猛地回头,面上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愤激。下意识的向坐着的人看过去,那人顿住一瞬,最后磋磨着怀表的表面低低笑着。
    “教授,已经长这么大了吗?”
    从董事长办公室退出来后,沉则才将在里面收住的疯劲全放了出来。
    “她回来了却不来找我们,把我们当什么了!”
    “凭什么她说走就走,说留就留!”
    “先生为什么不让我们去找她!我看就该绑回来关起来才对!”
    这人的疯劲,沉昼是清楚的,可是当他说出“关起来”这种话时,沉昼还是没忍住转身扬起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侧。
    被打的人向后退了两步,愣在原地,连头都没有转回来,呆呆的看着地面。
    “冷静了吗?”
    沉昼声音低沉,将沉则离家出走的理智拽了回来。一如十年前那样。
    “我以为你十年前就明白了,离开是对阿晚最好的结果。如果没有先生的默许,钟辰会那么轻松的带着她离开吗?收起你刚刚的念头,别忘了当初你和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谁都可以做出伤害钟晚的事,但你和我不可以,永远,不可以。”
    沉则不知是被那句话刺激到了神经,猛地抬头,舌尖抵着颊边,眼神像是一只近乎疯狂的野狗:“什么意义?保镖?书童?还是可有可无的垃圾?我早就不是了,就算是,那也是当初。跟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既然她能选择回来,为什么不能再一次的选择我们?十年前你们说我护不住她,我认了。为什么现在她还当我是十年前那个废物?!我不认!”
    “砰”
    沉昼看着摔门而去的人,抬手摸过自己的头发,顿感无力。他很久没有这种无力感了,上一次还是在十年前贝尔彻内乱,钟汉卿被杀后,十九岁的他站在十岁的沉则身边,看着站在墓碑前不哭不闹的女孩时。那时候他就知道,从这一刻起没人能护住女孩了,沉则不行,他不行,先生更不行。
    只有放她离开,才可以。
    脑海中闪过十年前跪在贝尔彻地下室时沉则倔强的背影,他在原地走了几个来回,艰难的找回思绪,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最近派人盯着沉则,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及时通知我。”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半晌,低沉的声音空气平缓:“让贝尔彻的人盯着不就行了吗?”
    沉昼解开西服扣子,叉在腰侧,看着楼下步伐急促的人,皱眉:“警察跟着,他才会收敛点。”
    对面的人呼吸一滞,再开口难得染上了些怒气:“钟晚?”
    沉昼有些头疼低且短暂的“嗯”了一声。
    电话里的人只说了一声“知道了,随时联系。”电话里便传来了忙音。
    身后的木门发出沉重的声响,沉昼转头一顿放下叉着腰的手,颔首道:“先生。”
    吾乙拿着拐杖步伐稳健的走到他身边,扫视着k市的每一个角落。
    “阿昼,你说飞出去的蝴蝶,为什么还会飞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