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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1 记忆是唯一的线索

      时间浓稠的脚步声隐身在太阳毒辣辣的照射下,化作一道道冰冷汗水流过在穹和叶鸣的颈背。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永杰不断前行的身影,竖起耳朵极力想听清楚环绕于他嘴边的话语。
    「辰??」江永杰此刻已离他们不到十步的距离,他的呢喃于在穹手臂上引起一阵鸡皮疙瘩,「辰??辰——」
    「我们快走吧!」叶鸣拉扯着在穹的衣袖,想将他拉到另一条街上,「走吧!快走??」
    「你先离开。」在穹简短应道,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深沉。
    「在穹?」
    他向前踏出几步。「你知道你是谁吗?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吗?」
    「??」江永杰似乎愣了愣,片刻之后又再度重复他的微弱呼唤,「??辰??辰??」他倒抽了一口气,彷彿碰上了一个难以发音的字,「辰??」
    「辰余辉。」在穹字字清楚地念给他听,怒火随着自己的嗓音攀爬至他的脑门,「你指的人就是他吧?辰余辉,这个名字有没有让你想起些什么?」
    江永杰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辰??辰??」然后突如其来地,他失声嚎哭起来,跪倒在地上,「余??辉??余??辉——」
    抬起在眼眶中疯狂转动的眼眸,他一边淌着口水,一边吃力喊道:
    「辰??辰??辰——」
    「他现在人在哪里!余辉他人在哪里!」在穹一个箭步衝上前,叶鸣见状赶忙拉住他的手,气急败坏地对他说,「你不要这么容易激动,可能他身上有武器也不一定啊!」
    「她说的对。」一道男音传来,两人同时循声调头,只见辰曦从街道另一头向他们走来,他的唇抿成寒冰般的利刃,紧皱的眉头底下有两股冷冽的火光于黑色眼瞳里烧灼,愤怒配合着脉搏一下一下地展现在他紧绷的肌肉里,双手握成拳藏在身后,那儿是唯一能瞧见他惴慄不安情绪的地方。
    「江永杰,」辰曦说,「回家去。
    「否则,我会让你一辈子后悔。」
    江永杰的目光深深望进辰曦那双漆黑到能够反映一切事物的眼睛,若有似无地认出了自己不成比例的轮廓,以及暴露在日光下那赤裸裸的恐惧与悲愤。
    「你也有妻子的,不是吗?」辰曦说,他的话宛如枪砲般震碎了江永杰本就已残缺破碎的神智,几秒鐘的缄默过后他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离在穹等人。叶鸣放开他的手。
    「??对不起。」在穹看起来有些颓丧,他摸摸耳鬓,低声道着歉;崩啾窝在叶鸣的怀中,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一眼,「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叶鸣,跟我们一起回家吧。」辰曦对她说,她望了在穹一眼,接着朝他露出安心的浅笑,摸猫似的挠挠他的头:
    「吓死我了,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我可没那个把握去保护好你啊。」
    -
    正暗忖着在穹怎么还不回来的曙尹一听见门铃声响起,立即放下手边的家事前去迎接,伸手接下崩啾后才刚开口询问,便被辰曦冷不防的一吻给堵住。
    「??咦?」
    「你和叶鸣先去客厅坐吧。在穹,你跟我来。」辰曦说,两人走进厨房里,辰曦翻着橱柜找茶包,在穹则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怎么了吗?」他最后问。
    「幸好曙尹她叫我来看看你们发生什么事了,我才会走到那儿去。」他说,暂时忽略在穹的问题,「她觉得你们这时间应该快要到家才对,如果没有起码也会打通电话——只能说,有时女人的第六感还真不是盖的。」
    他往马克杯中倒入热水,茶香随着蒸气扑鼻而来,捲绕于两人之间。
    「刚才在街上碰见江永杰这件事,请你不要跟曙尹提起。」辰曦说,微仰着头,「也麻烦你跟叶鸣说一声。但我想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她应该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知道了。」在穹说,倾身向前想帮忙他拿几个杯子,但后者见状却摇了摇头,轻声道:「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吗?一分鐘就好。」
    在穹默然地看着他,几秒后说:
    「我在你房间等你。」
    -
    辰曦端着他和在穹的饮料走进房间,瞄一眼坐在床沿的他,开口问道:「有特别的事想和我说?」
    在穹抬起头来,停顿一下后说,「江永杰这个人,姊夫你之前就已经认识了吧。」
    「这附近没人不知道他。」
    「他跟余辉被抢走这件事有关吗?」
    辰曦低下头来思忖着,将托盘放至一旁的桌上后,拉了张椅子正对着在穹坐下。又沉吟了一阵子,他才用僵滞的嗓音沉声说:
    「以我目前所知来讲——我不知道。现在回答你是或不是都有点太武断了。」
    「这是什么意思?」在穹的身子坐得更直了,不断往前的姿势也让他和辰曦的距离越来越近。
    辰曦没有闪避,他直直地望进在穹的瞳孔。「余辉被抢走的那天我人在医院,家里只有他和曙尹。我在傍晚七点多时从医院离开,到家后才发现她满身是伤地倒在客厅里,余辉则早已不见踪影。我立刻开车送曙尹到医院去动手术,过程中因为有太多邻居和医生、护士们的协助,所以指纹什么的早就无法成为证据了。」
    「那留在家具或地板上的指纹和脚印呢?它们、」
    「警方只找到了我和邻居的。那几位邻居不是六十岁以上的阿公阿嬤,就是不到十五岁的国中生。」
    「监视器呢?社区里应该有装监视器吧?」
    「我们家附近当时还没有,离这儿远一些的监视器也没录到什么特别可疑的人物。」
    「也没有陌生人抱着小男孩的影像?」
    「没有。」
    「??」在穹的肩膀垮了下来,委靡地说,「也就是说,所有的线索全都存留在姊姊的记忆当中,只要能让她想起来,就能找回余辉了吧。」
    「待过精神病院的她的证词会不会被接受,这也是个问题。」辰曦说,头一转望向了窗外;徐徐微风吹拂着他的发丝,在午后稍稍降低了些热度的阳光之下,他的黑发黑眼皆被照得炫灿,星火也似的散发着微光。
    「在穹,」辰曦在一片静默中拿起杯子啜了一口,咂咂嘴后轻轻啟口,「纵使现实横在我们面前宛如一道巨大的高墙,我们之中也不会有任何人动起放弃的念头。哪怕得花上五年、十年、二十年,或甚至是一辈子的时间,我们也都愿意等——愿意倾尽一切资源与能力去找回辰余辉。
    「曙尹她??就是抱着这种心态才能撑过这段时日,而不至于完全崩溃的。」辰曦重新看向在穹,眼底里闪烁着、忽明忽灭的凄惻令在穹遽然兴起一股撇过头去的念头。「而我,」吁了一口气,辰曦在安静几秒后轻声说:
    「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