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就说没人骗的了杨齐
    事情的发展比杨齐预想中的还要顺利。
    赖克文的傻样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杨齐还需要花点时间去分辨，撇开这个求证的动作，他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而他的直觉就是认为眼前这个男人绝非善类，打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印象就已经非常深刻。
    这种面具也许能骗过李妍这样单纯的女孩，但对于不怎么轻易相信他人的杨齐来说，却是破绽百出。
    偏偏这种看起来彆脚的掩饰却也是扰乱人思绪的一个好方法，正好对于杨齐这种一开始就认为对方有阴谋的人来说，光明正大的装傻有时候反而会起极好的效果，让杨齐久而久之觉得这个人真的是毫无心机。
    先不论这些麻烦的思考，杨齐是真的肚子饿了，他早上只喝了一杯咖啡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工作，如果今天没有跟李妍跑出来的话，只怕他又会忘了中餐这回事，一路忙到傍晚。
    「唔，抱歉，吃个午餐有关係吗？」杨齐故作难为情地笑了笑，「会不会叨扰到赖先生的时间？」
    「不不不不、没关係，完全没关係。」赖克文也回应了一个靦腆的笑容，视线看往了坐在身边的李妍，「正好我最近跟小妍没什么机会一起吃饭，这回能跟简先生一起用餐也很荣幸。」
    「啊，对不起呢。」接受到他的视线，李妍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最近公司忙得很，没什么时间挪出来。」
    「没关係的，我知道你忙。」
    「文哥……」
    「……」
    对话到此，杨齐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奇怪，看着这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模样怎么让杨齐越来越想挪开视线？先不去查证赖克文是否在欺骗李妍的感情，但此刻在杨齐面前上演的就是一对情侣正依依不捨的你一句我一句，看的他眼前一白，差点就觉得自己瞎了。
    赖克文若有似无的撒娇，李妍红着脸颊的安抚，杨齐精神上遭受到了预料之外的攻击，生命值就快要成重伤状态了……！
    他好羡慕！就算到最后赖克文真的是在欺骗李妍，他也好羡慕这种恩恩爱爱的感觉……好想见许亦辰，好想看到那隻惹人怜爱的小猫咪，可偏偏他现在忙的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要拆穿这个男人的假面具之前还要先受到这样子让人恼怒的打击。
    糟糕，总觉得来了斗志，越是看赖克文羞涩的表情，杨齐就越是感受到一股无名火的涌上。
    不行，这不能忍，在见不到许亦辰的杨齐面前，任何情侣在他面前晒恩爱都不能忍。
    抱歉了李妍，人是靠着跌倒才能不断成长的，希望你在看透这个撒谎自己是个上进有为的大好青年之后，可以整理好心情继续往前迈进。
    杨齐并不是看不起有前科的人，毕竟有的人在经歷过了以后还能够痛改前非，可偏偏从此刻一些琐碎的对话来看，这个男人似乎从来没有跟李妍提起自己曾有五次诈骗的前科，虽然不清楚他对李妍说的是什么样的谎，至少在这点上，杨齐认为欺骗亲密的另一方就是不对的事情。
    嘛，前提是赖克文真正爱着李妍，而不是欺骗她。
    ……说是这么说，但杨齐似乎也没资格责备他？毕竟一开始他也没有对许亦辰坦白自己的身份……不不，不对，那时候他跟许亦辰还只是朋友关係，而且许亦辰误会他是个没救大叔的模样实在太可爱……反正后来他也有乖乖说明自己的工作跟人际关係，应该没关係？这样应该不算骗他吧？
    嗯……
    就在杨齐稍微走神之后没多久，一会儿餐点就端了上来，直到玻璃盘置在木桌上时发出了轻喀的一声，这才把杨齐从满脑子的许亦辰画面给拉了回来。
    「鲜鸡起司三明治，白酱海鲜燉饭，这个是当季水果甜沙拉，请慢用。」
    「谢谢。」
    服务生逐一替三个人小心翼翼地放上了餐点，确认送上来的餐点无误以后点过了头才离开位置，顺便把帐单放到了桌子旁的小小木台。
    杨齐一边让赖克文跟李妍别客气赶快吃，一边忍不住调侃自己。
    明明心里是想着要好好观察赖克文，可没料到一个恍神就让自己的心思都被许亦辰给占领，老实说他现在也好想打电话吵醒许亦辰，这些想法无一不是害杨齐自嘲的笑笑，嘛，他是不讨厌这样想着许亦辰的自己就是了。
    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现在的情况，杨齐慢条斯理的吃着热腾腾的三明治，本来他是打算主动出击去套出一些话来，没想到却是赖克文本身对他似乎很感兴趣，在吃饭的时候就不停地提出一些琐碎的问题，表面上虽然表现的很谦虚，但如果有仔细注意的话就会发现他问的问题似乎都别有意味。
    「那个，简先生。」赖克文停下了汤匙的动作，「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为什么你们社长愿意帮助我呢？」
    「嗯，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杨齐啜了口冰冰凉凉的红茶，「我想是因为很重视李妍这个员工吧。」
    「……重视？」
    「……啊，你别乱想喔！」似乎查觉到不对劲，李妍赶紧插嘴，「我跟社长是很单纯的关係！」
    以杨齐的这句话来看，确实也能曲解成他们之间有什么曖昧的情愫，不过赖克文如果是对着简浩恩说就算了，可是此刻在他面前的是货真价实的杨齐，李妍才没有胆量去攀他们的社长，她更不想让杨齐对赖克文產生不好的印象。
    看李妍这么紧张，杨齐不难猜想到她的心思，可惜的是，杨齐对赖克文的印象早就差劲无比了。
    「李妍在工作上的态度认真负责，做事也很乾净俐落，学习了短短两年就已经很优秀。」杨齐缓和有些诡异的气氛，「为了不影响公司接下来的大型活动，社长认为让李妍的工作状态正常运作是比较重要的事情，毕竟他很照顾部下嘛，哈哈。」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老闆感觉人还不错。」赖克文点了点头。
    「……」而李妍则是沉默。
    杨齐脸不红气不喘地称讚着自己，让李妍一时之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确实杨齐平常对部下的待遇非常好，但同时他给底下的人添麻烦的功力也是一等一的，有时候因为杨齐的任性让简浩恩懊恼到都快一拳揍在墙上的时候，李妍都会不禁同情起她那可怜的学长，毕竟大多数时候都是由他收拾后续。
    「真的很不好意思，在你们这么忙的时候还拨空出来。」赖克文露出了困窘的表情，他搔了搔头，「这么一大笔的金钱我可能短暂时间没办法一口气还光，这样子对你们公司……会不会有妨碍？」
    「……」
    杨齐眨了眨眼，没有马上回答。
    这个人是拐个弯在问他这些金额是从哪里来的吧？瞧那对贼溜似狐狸的眼眸不停的瞅着自己，杨齐咳了几声，随后笑笑地开口。
    「当然不会有妨碍，那些完全是属于社长的个人资產，他是以朋友的名义借给李妍的。」
    「喔……」
    「呃，文哥，就是这样没错。」李妍拍上他的手臂，好像是在阻止他继续问下去一样，「你别担心的太多，一切都会没问题的。」
    「……」
    听李妍这么说，赖克文收回了视线，不过他是低着头，并没有看向李妍。
    「是啊，一切都会没问题的。」
    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赖克文轻声的低喃着，李妍也在一旁不停地安慰他，可惜的是他没有把头抬起来，被藏起来的表情害杨齐没办法对他的内心窥视一二。
    但，倘若赖克文扮演的是一个感情表现直接并且容易动摇的角色的话，那他的确是挺成功的，虽说杨齐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只从现在赖克文给人的反应来看，就好像是因为松了口气而明显走神的模样，不仅一点防备也没有，好像还很无助。
    这种表现的反应很自然，按照常理来说，确实是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只是不知怎地，杨齐就是不认为他是真心的……
    「文哥？你没事吗？」
    「……嗯，没事。」停顿了一会儿，赖克文总算抬起头，带着有些尷尬的笑容，「只是突然安心了下来……真抱歉，给你们见笑了。」
    「没事、没事。」杨齐摆了摆手，「来，先吃完午餐吧。」
    「啊，对喔……说的也是。」
    让气氛恢復了方才的轻松，杨齐的语气虽然一直都带了点玩笑的意味，但他的双眸可没有漏掉对方有可能流露出来的丝丝情绪，尤其在赖克文又抬起头之后，杨齐更是勾着嘴角，试图用笑容来掩饰他毫不客气的观察行为。
    之后的十分鐘，他们几乎没有再多谈什么，只是都专注地吃着餐点，赖克文吃东西的速度似乎非常的快，没几分鐘而已，一大盘的燉饭就已经见底，反而是慢条斯理的杨齐又多拖延了几分鐘，配合着李妍吃沙拉的速度，这才把盘里剩下的三明治给吃光。
    他这么做也是想要让赖克文主动跟他多聊聊，事实上赖克文也是那么做了，而且在知道自己即将得到那笔六百万的现金之后，他的情绪似乎上涨了不少，看的出来那贼溜溜的眼眸似乎泛着金光。
    再怎么说这傢伙也太不会隐藏情绪了，杨齐得承认自己困惑了，他不相信赖克文是个好人，可是真的会有骗子笨到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改变吗？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改邪归正？
    不，简浩恩的调查里头清清楚楚的写着，这个人在出狱之后还是会出没一些容易进行危险交易的场所，照片上的打扮也不像现在这样温文儒雅，而是全然不同的类型，委託的私人侦探还是在深夜的夜店门口拍到他。
    ……本性难移。
    杨齐的脑袋不停地思考这些事情，对于赖克文的印象就越是差劲，他正想製造一个机会来问点话，正巧李妍就在背后推了他一把，给了杨齐一个绝佳的机会。
    人家总说有些女孩子会在吃完饭后藉机去厕所补妆上点口红，这是对的。
    因为李妍也是这样。
    「文哥，社、咳，学长，我去一下洗手间。」
    「嗯。」赖克文浅浅地应了声，给了她一个笑容。
    李妍拎起了自己的包包，点了点头以后就起身走去设置在反方向的洗手间，看来她还是不习惯配合着自己说谎，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叫自己一声社长，害杨齐的心稍微喀噔了一下，捏了把冷汗。
    趁着这个机会，杨齐把空盘子给推到了一旁，啜了口红茶后擦了擦嘴。
    来吧，这个傢伙会不会说谎呢？
    「赖先生。」
    「……」正在喝着咖啡的赖克文一愣，放下了杯子后才应声，「是？」
    「你觉得我们李妍怎么样？」杨齐挑起眉，笑笑地道，「是个好女孩吧？」
    「这……是啊。」赖克文的笑容似乎有些尷尬，搔着头的模样又带了点羞涩，「温柔又贴心，工作方面也非常厉害，是很完美的女人。」
    「完美啊……」杨齐理解似的点了点头，「不过那个孩子前阵子为了你的事情，担心的连工作都做不好了。」
    「是、是吗？这样啊……」赖克文又是喝了口咖啡，「最近两边都太忙了，看来我太少关心她了。」
    「哦？赖先生的工作最近也很忙吗？」杨齐脸上写满了好奇，「可以请问一下是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吗？」
    「咦？」
    「啊，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杨齐赶紧挥手，「我没有其他意思。」
    「没、没关係啦，我只是有些讶异而已。」
    大概见杨齐这么有礼，赖克文的态度也变得更谦虚，他一边摇着头，眼神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杨齐直视着他的眼眸，就是这个举动让杨齐微微挑起了眉，静待赖克文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笑了笑后继续开口，语气中还带有惭愧，「我现在是在大学当助教，最近都还在处理学生们上缴的报告，前阵子因为老家负债的关係，我又是独子，责任落到了我头上，所以才会让小妍那么辛苦……」
    「这样啊……」杨齐微微蹙起了眉，「那还真是糟糕呢，一定很辛苦吧？尤其是老师还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彻夜检查报告……」
    「是啊！我这几天就几乎没什么睡，报告的数量实在太多，但也没办法。」赖克文无奈地笑了笑，「简先生的工作一定也很辛苦吧，毕竟是那么大的公司。」
    「嘛，工作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样的，还好啦。」
    「您太谦虚了——」
    「你们自己聊起来啦？」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李妍缓缓地走回位置上坐下，「吃饱了吗？」
    回应着她的话，赖克文貌似心情不错，「嗯，吃饱了。」
    杨齐的视线一瞥，见到李妍脸上那浅浅地笑容，内心只能无奈一叹。
    她回来的时间正好，杨齐等李妍坐好之下，很乾脆地就打开了借款的话题。
    「我来传递一下社长的意思。」
    杨齐吐了口气，让服务生来收走空碗盘之后，他把那沉到不行的皮箱放到了桌上，开口面对着赖克文他们。
    「这里是现金六百万。」
    边说，杨齐打开了扣环，稍微往上一翻，让两人都能够看见里头的物品，当他看到赖克文那倏地瞪大的双眼时，他就知道对方已经从微小的隙缝中窥见了那一叠又一叠纸钞，于是在下一秒他又马上把箱子给闔上，扣了起来。
    「什么时候还都可以，社长不会要你们签卖身契约，别担心。」
    「那、那些……」赖克文愣愣地指着箱子，「全部都是真的吗？」
    「全部都是真的。」
    杨齐一笑，很乾脆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短短的几句说明结束了以后，杨齐就这么把箱子放在桌上，自己则是站起身来，略带歉意的继续开口，「那么，我先去跟社长回报，麻烦在这里稍等我一下。」
    赖克文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箱子上头，根本无暇听杨齐说些什么，这倒是给了杨齐一个机会，他对着李妍使了个眼色要她在这里等着，虽然不清楚自己的上司想要做什么，李妍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杨齐拉了拉衣服，假装抽出手机要去外头讲电话，实际上是拐到了他们所看不见的角度，轻巧的溜去了店里的员工休息室，他敲了敲门，出来迎接他的就是简浩恩的店长朋友，杨齐也事先跟他用电话打过了照面。
    「杨先生吗？」
    「是的。」杨齐一笑，进到了休息室里头，「谢谢您的协助，店长。」
    「没什么，这是小事。」店长摇了摇头，把杨齐领到了有监视器画面的前头，指着右下的萤幕，「你们的位置，是这一台监视器。」
    果然，小小的屏幕里头，完整的映照出了正面的李妍跟跟赖克文。
    杨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无线的小型耳机戴了上去，他们做的事先准备很简单，除了观看监视器以外，就是简浩恩还在桌面下安装了窃听器，好让杨齐可以观察他们私底下的状况。
    在这之前，杨齐要先撇清一下，他可是一点也不清楚窃听方面的事情，全部都是简浩恩一手包办，当然可以的话他也不是没想过在许亦辰的家里装个针孔或是监听，总觉得如果能听到一些呢喃的梦话，或是生活的日常声响，倒也是另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享受，就算只是一些琐碎的声音。
    或者是那种……咳咳，比较害羞的声音，嗯，之类的……到时候他一定会激动得不能自己，不行不行，再继续想下去的话他就真的没救了，幻想小宇宙都快要爆炸了，搞得他好像欲求不满的禽兽。
    嘛，虽然他自己也不怎么否认……
    不过，说到底这终究是犯罪，所以他不会做的，杨齐想像归想像，他的脑袋还是有正常运转。
    而且要是他真的这样做了，许亦辰不把他揍到鼻青脸肿才怪，杨齐才不会为了一时的快乐而搞砸他的小猫咪追捕计画。
    戴着耳机，确定声音还算清楚的传入他耳里，杨齐悠悠地常吁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
    「那么——杨先生，我先去外头忙了，如果你要叫我可以按这个铃，柜台会听的到。」
    店长指了指桌旁的橘色小按钮，一边对着杨齐笑了笑，「没问题吧？」
    「好，没问题。」杨齐点了点头，很感谢这位店长的配合，「谢谢你，店长。」
    「别客气。」
    说完了这句话，店长挥了挥手，拎起自己的制服围裙就往外头走去，留下杨齐一个人待在休息室里，看着眼前这些监视屏幕。在开始监视之前，杨齐拿出手机迅速地拍了张噘嘴的照片传送给许亦辰，不晓得他起床了没有，反正杨齐只是想故意把对着镜头啾一下的模样传给他，然后想像一下许亦辰困扰或是鄙夷的表情，这样子他的心情就会很好。
    「嘿嘿……」
    傻笑了几声，杨齐没有等许亦辰的回覆，很乾脆地把手机给收回口袋。
    接下来，杨齐屏气凝神地开始注视着赖克文跟李妍的一举一动，他要在短短的时间内抓到赖克文决定性的骗子证据才行。
    多亏了方才短短了几句对话，他总算确定了这个男孩并不聪明，甚至对于被套话的这种事情一点警觉心都没有，蠢到把自己的行动给说清，不懂什么叫做曖昧的敷衍，赖克文如果懂的把答案说的模糊不清，那就会变成杨齐想知道的话就要继续追问。
    不过这种初次见面的情况下要是继续下去的话，反而会是杨齐这边让人感到不舒服或是起疑心，毕竟他现在的角色是扮演秘书，并不是拿出大把钱财的社长。
    总之，杨齐的心里是有个底了。
    ——这傢伙，竟然敢在他的面前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