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不由分说就追小人，小人、小人害怕啊！”男子口中狡辩道：“小人说要回去拿东西，大人不信哪！”
    守将气得够呛，脸色越发难看，一旁的锦衣卫副使抬手，示意手下人把他押走。
    他男子眼底划过狡黠的暗芒，却不曾被众人瞧见。
    不足半刻的功夫，陆青帆带阿闪来到了城门口处。
    同锦衣卫副使和守将们各自见礼后，陆青帆便询问起可曾发现可疑人士。
    锦衣卫副使摇头：“所有人都经过比对，未曾发现可疑之人。”
    “未曾？”他瞥了一眼日后，现下这种黄昏时分最易浑水摸鱼出城，凶犯选择此刻行事的可能性极大。
    旁人的眼光陆青帆不知，可锦衣卫素来行事谨慎小心，副使所言他更信服些。
    沉吟片刻，陆青帆冲身边的阿闪道：“去接云曦过来。”
    “是。”
    “怎么，陆大人不信本官的眼光？”
    “自然不是。”陆青帆挑眉看向锦衣卫副使，“正因相信，才担心歹人耍诈。云仵作不但善剖验尸首、医毒双绝，更能瞧出人的骨相五官，万一有人易容行事……”
    他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今儿可曾抓获一些行事古怪之人？”
    “自然，属下等每日都会抓着一些想要混出城的人。”一旁的守将快一步说道。
    那云曦就不必来此了。
    陆青帆沉吟片刻，“一会儿还得劳烦你送我等前去那看押往来之人的地牢瞧瞧。我等需再筛一遍。”
    “陆尚书有令，莫敢不从。”守将抱拳客气地道。
    一行人说话的功夫，云曦主仆已经跟着阿闪驾车来了。
    从马车上下来，云曦也客气地冲诸位行了个礼，陆青帆便自然地拉住她的手道：“去一趟地牢，听说所有人都被圈在一处，好找。”
    “那凶犯在其中？”云曦没想到陆青帆这般不避讳人，那锦衣卫副使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好像恨不能烧出个窟窿来。
    “不确定。”
    陆青帆的不确定，向来是八九不离十。
    上了马车，云曦有些不好意思地搁下车帘、阻隔了锦衣卫副使的目光。
    青果有些激动地道：“奴婢知道，大人是猜那凶犯必然想躲在一个我们根本猜不着的地方，那没啥比直接被抓住以后更保险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衙门越是以为他会跑，他越是要躲藏在众人想不着的地方、故意被抓住。
    第334章 千张面
    “聪明。”陆青帆对小青果不吝夸奖，赞许地道：“青果如今倒是越发娴熟于此，未来必定有大成就。”
    “那是，奴婢跟着小姐，以后的成就不在话下！”小青果一被夸赞尾巴就翘上了天，挺着小胸脯道：“必须得当小姐和大人的左膀右臂啊！”
    一旁的守将都被天真烂漫的青果给逗乐了。
    云曦忍俊不禁，拍了拍小丫鬟的脑袋，无奈地道：“可给你美坏了。”
    一行人到了看押来往嫌犯之人的地方，不及走近就闻到一股难掩的臭味。
    陆青帆抿唇问道：“不让大家出恭？”
    “最近戒严，我们人手有限，不可能一直有人看顾，都是用得恭桶。想来是没按时收拾。”守将也被熏得厉害，捂着鼻子无奈地解释道。
    云曦只是秀眉微蹙，并未作出什么反应，她再难闻的味道也是闻过的。
    跟随守将巡走在众人中间，清亮的眸子一直静静地看过每一张脸，寻找着跟画像上相似的容貌。
    陆青帆和守将跟在后面也不催促，只是神色警惕地盯准了周边的人，避免有人突然暴起伤害云曦。
    青果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云曦身旁，自家小姐看谁、她就看谁，主打一个绝不放过。
    牢内哪里见过这般漂亮的主仆丫鬟，二人虽算不上穿金戴银、却雅致干净，一对儿姐妹花似得，模样别提多动人了。
    不少人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围观云曦和青果的容颜，反而更方便了云曦观察他们。
    “被看押过来的，有些是路引日子到了想蒙混的、有些是没有路引身份不明的，还有那些个住在周围的小商贩，想趁着这个节骨眼儿瞎转悠，我们都没放过……”
    守将说到一半，就接收到陆青帆和云曦的眼神。
    二人的目光都谈不上友善。
    “既然不是嫌犯，且身份都已经查明，为何还非要羁押在此？”陆青帆只觉荒谬，勿怪人手不够用，合着根本就没精准安顿差事。
    守将一听忙不迭解释道：“大人误会了，我们咋可能一直看押着，过一两天就会有上峰大人来筛走一批，该补路引的补路引、该放的放。统一行事。”
    陆青帆闻言这才目光稍霁，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寻人身上。
    守将见陆青帆总算不盯着他了，暗暗擦拭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可吓死人了。
    云曦清丽的眸子挨个扫落，却在途经一个转角蜷缩之人时停顿下来。
    他跟旁人不同，并未因为大家的到来有丝毫好奇之态，相反还故意蜷缩在一处不抬头。
    云曦神色一紧，脚步就停下了。
    陆青帆见她不动了，快步上前，沉声问道：“如何？”
    “大人。”云曦眸色微闪：“他不对劲。”
    陆青帆下巴微扬，“你，站起来。”
    角落里的人没动，反而是旁边那人因为畏惧，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不是你。”轻柔的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云曦轻声道：“是你旁边那位。”
    那人蓦然被点了名，没办法，只好别别扭扭地站起来，露出一张脸来。
    “又是你？”守将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怎么，认识？”陆青帆反问。
    “不认识，大人您是不知道，这厮跟有病似的，快要排到地方了突然喊着要回去拿东西。我们追他就跑。明明跟画像上也不是一个人，你说他跑什么？”
    此言一出，陆青帆一行更加觉得此人没事找事、刻意得很。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一下子揪住此人的衣衫，把人拖到了云曦的m.l.z.l.面前。
    云曦仔仔细细地看过，沉声道：“你不是易容，是服了药。”
    男子脸色一变，不等说话就已然掏出了匕首直直刺向云曦。
    陆青帆转手就将人在空中荡了一圈儿丢回地上，摔得他七荤八素。紧握着匕首的男子死死地瞪着云曦还欲行凶，这次不用陆青帆动手，青果小脚猛地踩住他的胸口娇诧道：“你是疯了吗当着我们陆大人的面动手？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几两骨头够不够我们大人打的！”
    男子咧嘴一笑，血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他的不死心地再度扬起匕首、被陆青帆一脚踩住了手腕。
    咔嚓一声，云曦听到了腕骨断裂的声音。
    “啊！”
    钻心的痛处让男子惊呵出声，哪里还顾得上杀云曦？
    云曦撇撇嘴：“何必呢。”
    明明可以老老实实束手就擒的。
    陆青帆不是好脾气的人，拖着男子的衣服领子就将人挂在马车后面，准备一路拖回刑部。
    守将目送众人离开之后，仍旧心有余悸，对陆青帆的铁血手腕当真是见识了：“这厮脑子有包吧？当着陆大人的面儿欺负云仵作，找死！”
    云仵作是陆大人的心上人。方才二人手拉手上马车他可瞧得真真的！
    陆青帆一行回衙门后，夜色里还能清晰地瞧见那男子的后背已经被拖得皮开肉绽、留下一道血痕。
    他仍旧狰狞着挣扎，却被陆青帆揪住脖领子丢到了地牢里。
    “你们为何抓我，刑部就能为所欲为欺负百姓了？”男子一只手腕骨断了，又被绑缚着摔打了一路，当真凄惨。
    云曦叹了口气，上前就用银针扎了这厮的穴位，三两下将他断裂的腕骨给接上、打了个夹板子。
    “后背的皮肉伤不碍事，晚点儿让阿闪给他上点药吧。”云曦说道。
    “呸，猫哭耗子！”男子唾了云曦一口，被陆青帆眼疾手快拉开，剑柄戳中男子的肩胛、把人稳稳摁回牢房。
    “姜忠忍，不必满口刑部如何。你做了什么心知肚明。”陆青帆话说得冷凝，眉眼更是覆上一层冰霜。
    蓦然被叫破身份的姜忠忍一怔，“你喊我什么？什么姜什么忍，我听都没听过。”
    “别装了。”青果从怀里掏出一张图来，正是姜忠忍的画像：“等你的药效过了就会变回原来的脸，届时还如何抵赖啊！”
    云曦接连被姜忠忍欺辱，面含笑意地提醒道：“或者我给你扎一针，让你即刻恢复也行。”
    改换皮肤容貌的药不是无法可解，云曦之所以没强行去做，便是担心有副作用反噬姜忠忍己身。
    她行事良善可不代表任人欺负，冲此人方才那般跋扈歹毒、对付不了陆青帆就想伤害自己的懦弱行径，压根不是什么好鸟。
    “就凭你？”被戳穿了身份，姜忠忍索性不装了，话音刚落，云曦的银针便逼近了他的眼睛。
    与此同时，陆青帆即刻出手，点了姜忠忍的穴道，免得他小动作不断，欺负云曦。
    “你干什么？快点将老子的穴位撒开……”第一句话是冲着云曦吼的，第二句却是对陆青帆嚷嚷的。
    云曦也不废话，给几大穴位施针之后，又给姜忠忍喂了一口药，姜忠忍怎么都不吃，云曦索性卸掉他的下巴硬喂进去。
    等下巴重新合上，药也跟着滑进嗓子眼儿，姜忠忍彻底怒了：“你这个贱人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对于他的狂吠，云曦压根不放在心上。
    “你用的药是‘千张面’，因能够从面皮血肉上彻底改变容貌五官而闻名。但此物有极大的副作用，恢复容貌的时候会满脸溃疡、嗓子噎毒不能言。”
    云曦望着姜忠忍下意识张大的嘴巴，满意地道：“我给你喂的，能够让你推迟发作的时间。”
    “你能给我解了毒副作用，却延缓推迟它？”姜忠忍喃喃道：“你是故意的。”
    云曦莞尔一笑，“怎么会呢，医术水平不行罢了。”
    姜忠忍会信才有鬼！
    陆青帆抿唇低笑，心说可以。
    不用他再出手，云曦也有法子给自己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