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衍的目光从男子脸上划过，转而道：“若叶，还不给你外公问好。”
    外公的称呼着实让宿月震惊了一下，在仙界，以貌取人果然是最不靠谱的。
    若叶在青衍的提醒下，朝着凤翎行了个礼，小声道：“若叶见过族长。”
    她只叫族长，而非外公，自然是因为以前有人提醒过，族长不喜欢外公这个称呼。
    她也知道，母亲的族群，根本不想认她。
    凤翎只是扫了若叶一眼，淡淡“嗯”了一声，随即将目光转回青衍身上：“这孩子多亏你的照顾。”
    “都是小事。”
    虽然凤翎从头到尾都没看宿月一眼，但宿月莫名觉得，他注意到了自己。
    总觉得，今天的宴会，不会太平静。
    宴客的汐月宫非常大，宫内花木丛丛，处处生机盎然。宫内穿着粉色纱裙的仙女们脚步轻盈，抱着刚摘下来的鲜花，捧着从未见过的仙果，朝着最里面的正殿而去。
    青衍与凤翎地位相当，都属于贵客，他们在汐月宫正殿是有位置的，宿月和若叶两人，也可以与青衍一同入席。
    走入汐月宫正殿，最上面的位置是空置的，其他位置都坐着受邀而来的客人，粗略扫过去，人数并不多，只有二十几位。
    不过来的仙人一般都并非一人，有的带了妻女，还有带着小辈的，显得正殿里很是热闹。
    青衍与凤翎的座位并不在一处，青衍正要带着两人去自己的席位，却听凤翎对若叶道：“你同我来。”
    若叶下意识地抓住了宿月的衣袖，她并不想去凤翎那边，在面对这位族长的时候，她总是很紧张。
    宿月只能叫住前面的青衍，青衍转身，安抚道：“没事的，等宴会结束我去接你。”
    若叶勉强算是被安抚下来，松开了宿月的袖子，跟着凤翎一起离开。
    青衍的座位，十分不巧的，就在那位陵阳仙尊旁边。
    宿月坐下后，不禁猜测，凤族族长是不是预料到了这一点，才故意把若叶带走的？
    也不知道，那位南溟仙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若叶这些年都没与生父见过面，结果一个宴会下来，该见不该见的，都见了个齐全。
    大殿中央的歌舞都很精彩，且伴随着歌舞，不时会有花朵从空中飘落，落下的花朵到了手里就会变成花朵形状的仙玉，其大手笔，实在让宿月这等没见过世面的小仙咋舌。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些仙玉引走了。
    见宿月盯着仙玉的眼睛都在闪闪发光，随时可能冲出去将所有落在地上仙玉捡回来，青衍替她倒了杯果酒，放到她面前，小声说：“给我个面子，千万别去捡。”
    宿月只能万分不舍地移开目光，发自内心地感慨：“这位仙帝真大方啊！”
    青衍无语：“我给你的那一块仙玉，抵得上这里所有的仙玉了。”
    宿月给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仙玉只有多多益善，有更多的，我为什么只要一个？”
    “你要那么多仙玉干什么？”
    “引渡仙者跟我说，以后可能用得上。”宿月也没瞒着他，回答的直接了当。
    青衍了然，当即道：“你不需要。”
    “嗯？”宿月不解。
    “幽罗长成，要很多年，这些年你恐怕要一直呆在百花园。”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就算幽罗长成了，只要你想，也可以一直留下来。”
    宿月有些诧异：“听起来，我的待遇似乎很不错？”
    青衍还在犹豫，要不要将养成幽罗花，就能得到玄苍一个承诺的事告诉她。
    总觉得，现在就说，可能会让她无所顾忌。
    话题就此打住，宿月也没将他说的放在心上，还有一千年的时间呢，中间会发生什么都不好说。
    她的目光扫了一圈，发现若叶就坐在大殿另外一边，算得上他们的对面。
    若叶此时也在偷偷看她，见宿月看过来，还偷偷朝她挥了挥手。
    两人的小动作并无人在意，女仙们将源源不断的酒水仙果一一端上来，殿中气氛正好。
    突然，歌舞声骤停，原本坐在席位上推杯换盏的诸多上仙们几乎同时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宿月也急忙跟着站起身，随后她就见到一名着黑金色礼服的女子坐在了最高的座位上。
    “拜见南溟帝尊。”声音同时响起。
    帝座上的女子微微一笑：“诸位无需多礼，请落座。”
    南溟仙帝出现之后，大殿中似乎安静了许多，大家都有所顾忌。
    那位仙帝仿佛并未注意到，只是兴味盎然地欣赏着殿中歌舞。
    宿月对这位仙帝很感兴趣，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时不妨，正好与这位仙帝目光对上了。
    她只觉对方看过来的目光仿佛带着利刃，直直扎进她的脑袋，她开始不受控制的回忆起一些凡间的事来。
    记忆已经到了她在凡间成婚的那一幕，宿月猛地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在回溯她的记忆。
    这种被迫的感觉十分糟糕，她甚至无法移开目光，中断这种连接。
    此时，她已无心思考，这位南溟仙帝为什么要针对她，她需要阻止对方的肆意妄为。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她的身体包括意识，几乎完全不受控制，她真的能反抗吗？
    宿月并未察觉到，在她隐隐开始绝望的时候，她体内蛰伏的混沌原力陡然猛增，毫无缘由的凭空增长一截。
    它们进入她体内之后，迅速游走全身，最后凝聚在她的识海之中，与她一同抵抗入侵的力量。
    本以为读取一个小仙的记忆会很轻松，谁知只看了一小段，宿月脑中的记忆画面突然中断了。
    南溟不悦地蹙起眉，她本不想现在就对这个小仙下手，只是……这无疑是个了解她和玄苍关系的很好的机会。
    宿月趁着这一点空隙，猛地抓住了旁边青衍的手腕。
    青衍一愣，转头看见宿月满脸苍白，满头冷汗，双眼之中隐隐泛着血丝。
    这样子，显然是受到了神识攻击。
    谁会在宴会上对宿月下手？
    青衍来不及细想，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眼突然泛起一道绿芒，宿月在与他对视片刻后，那道绿芒竟进入了宿月的眼中。
    宿月再一次被迫抬起头，与南溟对视的时候，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影突然进入南溟的识海之中，直直砸了下来。
    南溟心头猛地一跳，她双眼紧闭，断掉了与宿月的意识连接，却也被那道巨大的树影狠狠砸了两下。
    哪怕她贵为仙帝，这两次攻击也让她识海翻滚，头疼欲裂。
    南溟将侵入自己意识海的树影磨灭之后，没有再看宿月一眼。她知道，青衍可能是发现了，否则他不会将自己的本体投影到宿月眼中，趁她不备伤了她。
    青衍当然发现了，能够轻易搅碎他的本体投影，在场的所有仙人中，唯有南溟一人。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坐在首位的南溟仙帝，不知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对宿月下手？
    就在这时，殿外有几名身穿红色裙衫的女仙引着一名着玄色战甲，英武不凡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出现的瞬间，绯落一脸惊喜，差点站了起来。
    不只是她，陵阳仙尊一家，见到这名男子后脸上都有些惊喜之色。
    那男子来到大殿中央，朝着帝座上的南溟仙帝行礼：“晚辈玉无伤代家父贺帝尊寿辰。”
    南溟仙帝微微抬手，隔空将男子扶了起来，突然冷肃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客气起来了。”
    男子拜见后被女仙引到距离南溟仙帝最近的席位上，坐了下来。
    歌舞继续，南溟仙帝不再看宿月那边，反而与那男子交谈起来。
    其他人也都无心歌舞，都在听着两人对话。
    南溟仙帝道：“什么时候从沉世渊回来的？你父亲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
    玉无伤恭敬道：“十日前换防，小侄昨日刚回仙界，父亲还未来得及通知诸位帝尊。”
    沉世渊乃是仙魔交界之所，历来有众多仙兵仙将驻扎此处，玉无伤便是从那里回来的。
    “回来也好。”南溟仙帝意味深长地笑笑，“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婚了。”
    玉无伤表情微微一滞，抬眼看向正一直看着他这边的陵阳仙尊一家，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第12章
    玉无伤和绯落的婚事，定下多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陵阳仙尊是他父亲手下的得力战将，芙如仙子又是南溟仙帝身边的人，与绯落结亲，既是他父亲的意愿，也是南溟仙帝的授意，就算他对绯落并无太多男女之情，也无法拒绝。
    这些年，他一直留在沉世渊，就是拖着不想成婚，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不愿意了。
    南溟仙帝并未在宴会上久留，与几位上仙说了话之后，身影便消失了。
    她离开后，殿中气氛才又热烈起来，原本老实坐在自己席位上的诸多上仙有些离席，也有与熟悉之人聊天去的。
    青衍转身看向宿月，低声询问：“你还好吗？”
    宿月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刚才与那位南溟仙帝短暂的眼神交流，她非但没有受伤，反而提升了一截修为。
    这种古怪的事态发展，宿月现在还是懵的，她甚至无心去研究南溟仙帝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直到青衍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啊，还好。”
    “真的？”青衍不太相信，“如果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以宿月现在的修为，哪怕只是南溟的一个眼神，也很容易毁掉她的识海。
    青衍不禁在心中暗自思索：南溟到底在发什么疯？宿月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她究竟是想要对付宿月，亦或者是想通过对宿月出手，阻止她将幽罗种成？
    他记得，南溟与玄苍的关系并不差，她似乎没有理由这么做？
    “嗯。”宿月应了一声，接着问，“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青衍扫了眼周围，已经有些席位空了出来。
    大部分上仙都是给南溟面子才来的，今日是她诞辰，但并非整寿，无需大庆。既然主人已经离席，喜欢热闹的会留下，有一部分则会选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