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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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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裁。教廷公开宣称亚特兰联邦叛离了教廷和圣主,巨鲸座的国家都有权对其发起军事进攻,占领其星域。
    早年拜伦帝国就同亚特兰联邦开战长达二十年。只是亚特兰军事力量强大,当时又有名帅战神督战。拜伦帝国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最后只抢了几颗矿星了事。
    而这一百年来,亚特兰联邦虽然不断经受着周边国的挑衅和入侵,星域面积一直在损失,却也一直屹立不倒,保持独立。
    他就像个饱经了苦难却没有屈服的强者,成了一个精神领袖。最近这二十来年里,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将亚特兰精神视做向导,不再信圣明教,而有了许多五花八门的新信仰。
    “亚特兰联邦可不是什么乌托邦。”帕特农庄园的餐桌上,奥兰公爵一边切着烤羊排,一边嗤之以鼻,“所谓联邦,也不过由皇帝一家独大,换成几大家族轮流坐庄罢了。每次选举联邦总统都是一场丑陋的政治秀,和见不得光的血腥杀戮。也只有那些卑贱的蚁民才会相信他们那一套自由、民主、独立……他们对圣主的力量根本一无所知!”
    在家庭餐桌上历来埋头吃饭不吭声的莱昂破了例。他冷不丁开口问:“父亲,你是虔诚的教徒吗?”
    餐桌前的所有人都惊讶地抬起头,瞪着莱昂,仿佛看见桌上的一只酒瓶开口说话了一样。
    莱昂无无视人的目光,注视着父亲:“你相信圣主是真的存在的吗?他真的有那种神奇的救世的力量?”
    公爵淡定地咀嚼着羊排:“我离虔诚一点边儿都沾不上,儿子。不过我确实相信圣主存在。”
    莱昂困惑:“你相信他存在,却不信仰他?为什么?”
    公爵瞥了长子一眼:“你也不会信仰一个你根本看不起的人。”
    “你见过圣主?”莱昂问。
    “没有。”公爵翻了个白眼,“我对一个活了数万年的老妖怪没有丝毫兴趣,哪怕他是一位貌若天仙的Omega。”
    “那你是根据什么而看不起他?”莱昂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他显灵的事迹都是假的?那这次的战争指示是他发起的吗?”
    “我觉得开战这事才是他干得出来的。”公爵冷笑,“我反而很惊讶圣主竟然能忍耐这么多年才决定亲自出手。我不管你的那个小神父老师对你说过什么,在我看来,圣主从来不是仁慈而悲悯的。暴力传教和血腥镇压才是他的本质!所谓显灵,不过是他为了统治而从指缝里落下来的一点面包屑。”
    “圣主确实很久没有显灵过了。”公爵的嫡长子保罗壮着胆子加入了父兄间的对话,“我在书里看到过,上一次圣灵塔亮起,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
    公爵夫人急忙用手肘碰了儿子一下,示意他别多嘴。
    三百多年前,星域里一度蔓延着一种名为“克氏流感”的病毒。患者死亡率居高不下,身体较弱的Omega尤其容易被感染。人类科学对这来自外太空的病毒束手无策。
    突然有一天夜里,圣灵塔亮起,绽放足以照亮夜空的光芒。
    当天夜里,医学实验室里,本快要失败的试验突然出现了转机。几个关键数据被莫名其妙修改后,培养槽里的抗病毒菌株成活了。
    新研发出来的抗生素挽救了亿万百姓的生命。
    莱昂说:“伊安说,圣主会借助科学的方式来施展自己的灵力……”
    “我才不关心圣主用什么法子显灵。”公爵粗鲁地打断了儿子的话,“我们一家信教那是因为我们是皇室成员,做教徒是我们身份象征之一。但是你们大可信任何你们真正信的东西,老子才懒得管你们。圣明教的传教手段血腥暴力,可惜你的米切尔小神父没有给你们详细解说吧?”
    公爵注视着两个儿子,如狼盯着两只羔羊。
    “当年的教廷军拥有最先进的武器,他们到处攻打,机甲大军包围帝都星。但却是攻打而不占领。只要对方国家归顺教廷,信奉圣主,那么教廷军就会撤退。如果对方不肯信教,那么……”
    两个孩子在父亲阴冷的注视下屏住了呼吸,保罗抓着餐刀的手不禁细细颤抖起来。
    “教廷军就会全面进攻,烧杀掳掠,将该国彻底摧毁!”
    公爵低沉的嗓音直达孩子们心底。
    “数十个国家因此而覆灭,其余的国家或者认同圣主的教义,或者屈服于他的残暴,都选择了归顺。那些被灭国的人们大部分成为了奴隶……”
    “好了。”公爵夫人轻柔地打断了丈夫的话,“到这里就可以了,孩子该好好地吃饭,大人。”
    公爵挑了挑眉,靠在椅背上,大口喝着红酒。
    保罗战战兢兢地继续切着盘子里的鱼排。
    莱昂沉默了片刻,再度开口:“父亲,你觉得这场仗,谁会赢?”
    公爵夫人很不悦地瞪了这个庶长子一眼。
    公爵注视着长子,缓缓笑了,
    “虽然我很讨厌亚特兰联邦里那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但是我更想看到教廷军被打得屁滚尿流的。可惜……”
    公爵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觉得,至少就目前来说,圣主不会输。”
    莱昂低头,看着手边杯子里的果汁,低声说:“因为圣主想要杀鸡儆猴,是吗?所以他会全力以赴,一定要取得胜利。”
    “你的小老师确实教了你不少东西。”公爵点头,“话说回来,这两天怎么没有见到米切尔神父?”
    “神父受卡罗尔主教召唤,帮助他处理点公务。”莱昂无精打采地说。他也两天没有半点伊安的消息,连通讯请求都被拒绝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哦,他们俩肯定有得忙了。”公爵露出幸灾乐祸的笑,“他们都是夏利大主教的弟子。而夏利大主教一直是反战派——对此我倒挺欣赏他的。现在圣主说了要开战,夏利这老家伙肯定成了教廷里的笑柄。”
    公爵夫人不禁问:“这事对卡罗尔主教和伊安神父的影响会很大吗?”
    “很难说。”公爵淡淡道,“也许卡罗尔会提前结束在弗莱尔的任期,返回教廷吧。”
    公爵夫人握着餐刀的手抖了抖,急忙端起了酒杯。
    晚饭后,公爵驾驶着飞梭,去市区地酒吧里寻欢作乐去了。公爵夫人则盯着保罗写功课。
    她虽然宠溺这个儿子,但是对他的学业丝毫不敢放松。尤其在庶长子莱昂开始发奋,有望凭借自己的实力考进花都公学后,公爵夫人私下里就较上了劲儿。
    莱昂百无聊赖,在大宅子里到处乱转。
    他下到负一楼的仆役区,想去找厨娘玛莎说说话,发现仆役们都聚集在小休息室里,正围着一台光子电视。
    电视里正放送着教廷宣布派军的新闻。
    西林教廷中心的英灵广场上,数十万信徒云集,群情奋勇,航拍摄像机从一张张狂热的脸前掠过。
    教皇弗朗西斯七世出现在了画面了。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本该卧病在床,此刻却身躯笔挺地站立在了高台上,朝广场下的信徒们挥手致意。
    “教皇陛下一定用了机械支撑架。”副管家对女管家太太说,“我听教堂的执事说,教皇现在连坐起来都难了。”
    “也真为难他了。”管家太太说,“在任期的最后,碰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刻。”
    “教皇反正就要去见创世神了,该为难的应该是继任的新教皇吧。这场仗胜利了还好,如果战败了……”
    “听说新教皇会在夏利、朗宁、和弗兰科三位枢机主教中选举。”
    “我原本看好夏利的,但是现在圣主要开战,那么一直主战的朗宁大主教更有希望了。”
    一个男仆发现了莱昂,正要行礼。莱昂摆了摆手,悄悄地走了。
    弗莱尔的秋天是雨季,今夜天空中有云,风里饱含着水气。
    莱昂站在大宅后的草坪上眺望海湾对岸。Alpha的视力极好,夜视能力几乎和猫科动物媲美。夜色中的教堂非常安静,宿舍楼的二楼,那扇属于神父卧室的窗户是暗的。
    伊安还没有回来。
    莱昂挠了挠头,坐在草坡上,打开手环,给伊安发去了一条文字短讯。
    “你还在忙吗?什么时候能回来?大后天就是圣主归节了。”
    讯息发出去后,对方并没有回音。
    莱昂检查了一下过去两天他发出的二十来条短讯,都标记着已被对方阅读过。而伊安只在他询问何时回来的时候,回了两个字:“尽快。”
    “看了干吗不理我?”男孩嘟囔着,“圣主会责怪你的懒惰和疏忽的,神父。”
    莱昂躺倒在草坡里,翻着过去那些日子里同伊安的来往短讯,还无意中点开了一条伊安发过来的旧语音留言。
    “莱昂,”年轻神父轻柔悦耳的声音在安静的夜中响起,“要相信自己拥有无穷的潜力,而不因眼前暂时的困境而停下脚步。你会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
    这温柔的话语如一道温泉,在凉风习习的夜里,浇灌在男孩的心田上。
    莱昂翻着聊天记录。这是有一次他模拟测试成绩不理想,丢了卷子还发了一通脾气后,伊安给自己发来的留言。
    莱昂记得,那一晚,伊安很有耐心,也并没有因自己乱发火而责备他。他将莱昂送回了帕特农庄园,然后给他发来了一条鼓励的留言。
    而莱昂当时还沉浸在失败的沮丧之中,听了也不过左耳进右耳出,并没有放在心上。
    莱昂趴在草丛里,逐一把伊安的语音留言点开。神父优雅温和的声音不断地响起。
    “莱昂,昨天的数学作业我批改完了。你又在省略解题步骤了!”
    “明天请十点再来,我早上有点忙。”
    “莱昂,我还没有收到你的历史论文哟。”
    “莱昂,明天有大暴雨,要不我去帕特农庄园给你上课吧。你别过来了。”
    “莱昂……”
    莱昂越听越烦躁,在草坡上连打数个滚。
    “啊呀!”他一时没控制好,竟顺着草坪咕噜噜滚了下去。
    一直滚到草坪下的平地上,莱昂摊开修长的手脚,陷在没过脚踝的密草里,年少的身躯同朴拙的自然融为一体。
    半晌,他抬起手腕,又给伊安发去了一条文字信息:“神父,主归节那天帕特农庄园会举办一个非常盛大的假面舞会。你会来吗?”
    第15章
    夜风中的水气越来越浓郁,林涛如浪。遥远的天边,有银蛇在厚厚的云层中闪现,照亮了一小片海域。
    莱昂躺在草地里,从1一直数到100,手环依旧没有动静。
    伊安看样子还是不会回复他了。
    莱昂一股浊气上涌,狠狠地打了一行字:“好,老子再给你发短信,我就是条狗!”
    咬牙切齿地短信发了出去,莱昂将手环丢去一边,大吼一声,又在草地里用力打了个滚,果真和一头烦躁的狗没什么两样。
    其实莱昂的烦躁已有七八天了。
    那情绪最初只像一尾小鱼,在他胸膛里游走,搅起了情绪的清波,但又不剧烈,尚且能忍受。莱昂也以为他因为考试而有些焦虑,并未当回事。
    可随着时间推移,这尾小鱼飞速变异,长出了四肢,生出里尖爪和利齿。到了这两日,考试已经结束,可这只怪兽却发育得越来越壮大,在他的胸膛里左突右冲,疯狂地蹦达挣扎,想要寻求一个突破口。
    这躁意让莱昂的情绪时而亢奋,时而低落,好似一个漏气的气球,滋溜尖叫着在屋子里乱飞,没头苍蝇似的直撞墙。
    莱昂被这情绪折腾得烦不胜烦,却又找不到症结所在,只好将之归结为伊安不在,而他太无聊了。
    那小神父很唠叨,动不动就长篇大论地讲经说教,自己不会开玩笑,也听不懂旁人开的玩笑,年纪轻轻就无趣得要命。
    但是他也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如雨后浸凉湿润的空气,如清晨山丘间飘散的薄雾,清凉,安详,平静,总能抚平男孩燥热烦乱的情绪。
    可是,伊安已经没消息两天了。
    莱昂烦躁地捶了捶胸口,又在草地里打着滚。草丛里冰凉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脸颊和衣衫,降低了他肌肤上的燥热。
    “你在干吗?”
    莱昂惊讶地抬起头,看见二妹艾比正站在不远处,好奇地打量着他。
    “我在……做运动。”莱昂坐了起来,朝艾比招手,“过来。你怎么在这儿?你的保姆呢?”
    小艾比走了过来,乖巧地坐在大哥的膝上:“克里斯又哭了。”
    看来,艾比的保姆丢下她,去讨好小少爷了。
    这个Beta女孩儿在帕特农庄园里,也是一个比莱昂好不了多少的存在。公爵对儿女们都不大上心,只要他们吃饱穿暖就行。而公爵夫人的注意力全在保罗和新生的Omega小儿子身上,难免忽视了夹在中间的女儿。
    人类仆从在这方面可远不如按照程序运行的机械侍。他们会偷懒耍滑,会看人下菜。莱昂早就发现艾比的保姆对她有点漫不经心了。
    艾比抱着洋娃娃,问大哥:“莱昂,什么是Omega?”
    莱昂说:“就是一种性别,一类人。”
    艾比说:“我想做Omega。”
    “恐怕不行,蜜糖。”莱昂揉了揉小妹柔软的金发,“你是个Beta,这是生下来就注定了的。”
    “哦。”艾比一脸失望。
    “为什么想做Omega?”莱昂问。
    艾比说:“克里斯是Omega。大家都喜欢他。凯西表姐也是Omega,大家也都喜欢他。你将来还会娶她。”
    “怎么可能?”莱昂嗤之以鼻,“你听谁胡说的?凯西是男爵的女儿,她才看不上我呢。当然,我也不想娶她这个大嘴巴八婆,皮肤黑,腿又短的丑八怪。你没觉得她长得很像一只瞪眼蛙吗?就这样——”
    莱昂做了个瞪眼撇嘴的鬼脸,把凯西模仿得惟妙惟肖,把妹妹逗得咯咯大笑。
    “但是他们说,做Omega是最幸福的。”艾比说,“他们说,Omega会被Alpha保护,就像公主被王子保护一样。莱昂,你也会保护你的Omega吗?”
    这一刻,神父年轻清俊的面容如幻影一般自男孩的脑中浮现
    乌黑柔软的头发,牛乳般洁白的肌肤,好脾气的浅笑,清瘦却笔挺的身姿,那一身永远一丝不苟的法袍。
    如果伊安遇到危险,他肯定会挺身而出,去保护他的吧……
    等等!这小神父可是奉神之人,才不会成为他的Omega好么?
    莱昂猛地摇头,聪明将那个清癯的身影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呃……当然会的。这是我们Alpha的使命。”莱昂结结巴巴地说。
    Alpha对Omega的占有欲和保护欲,是编写在他们的基因之中的。就像Omega对Alpha也天生容易产生依恋的情怀。他们被神创造出来,注定属于彼此。他们的结合也会很容易孕育出健康、强大的下一代。
    “可是我想做公主。”小艾比很失望,“我也想和Alpha结婚,住在城堡里。”
    “我们现在就住在城堡里,我的小姐。”莱昂啼笑皆非,“而你是公爵的女儿,艾比,你将来肯定会嫁给一个英俊的王子的。我向你保证。”
    艾比的保姆终于发现小主人不在,根据手环定位匆匆寻了过来。
    “你该回去睡觉了。”莱昂抱起艾比,把她交给保姆,并且朝对方丢去了冷冷的一瞥。
    “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了。”
    男孩威严凌厉的表情颇得他父亲真传。保姆被吓得够呛,白着脸抱着艾比走了。
    “等等!”艾比叫了一声,往兄长手里塞了一个东西,“给你,许愿糖。”
    那是一颗被孩子的小手捏得半融化的巧克力。莱昂把巧克力丢进了嘴里,舔着手指头,慢悠悠地朝自己的卧室。
    手环依旧毫无动静。莱昂也懒得去查之前的留言是否有被阅读了。
    莱昂一肚子怨气被妹妹的乖巧和巧克力的甜美安抚了一半,剩下一半也有点偃旗息鼓,打算好好休息,明日再继续作。
    而当洗完澡,正准备就寝之际,莱昂掀开被子的时候,心里忽然微微一动。
    他光顾着脚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漆黑的夜中,海湾对岸教堂的灯光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卓越的视力让男孩一眼就望见了那一扇亮起来的窗户。
    他回来了!
    胸膛里的猛兽发出一声狂喜的咆哮。莱昂转头就朝着房门冲去。
    伊安带着一身水气从浴室里出来,疲惫地坐在床边,低头擦着湿发。
    “啪嗒——”
    窗户发出一声响。
    也许开始下雨了。伊安心想。
    他回来的路上,外面已狂风大作,闪电交织,今夜必然会有一场大雨。
    而他累得已有些睁不开眼。这两天来,他从当师兄卡罗尔的秘书,两人一直在紧急拉拢教廷各方势力,了解教廷的新动态。因为时差关系,他们轮流值班,作息混乱,都严重缺乏睡眠。
    局势对夏利大主教一派来说,就像一手突然崩坏的烂牌。
    教廷在第一阶段就派出了百万大军,并且广发英雄帖,向各国召集军队,讨伐亚特兰联邦。主站派的首脑朗宁大主教甚至获得了军事指挥权。
    “我们是真的有可能要输了。”卡罗尔主教的下巴上胡渣丛生,烟灰缸堆满尸山般的烟屁股。
    “神会为我们指引新的出路的。”伊安安慰道。
    “是啊。”卡罗尔盯着伊安,似笑非笑,“总会有出路的。”
    他这笑容让伊安此刻回想起来,都还有点不舒服。
    伊安和这位师兄其实不算太熟。卡罗尔比他大很多岁,早就离开西林在外任职。他成熟世故,手腕圆滑,生活作风也非常奢侈。
    而且,卡罗尔是夏利大主教的心腹弟子,对各种内幕的掌控程度远高于旁人。相比起来,伊安虽然受宠,却并不在大主教的核心团之中。
    “啪嗒——”窗户又响了一声,这一次更加响亮。很明显,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玻璃上。
    伊安放下毛巾,走到窗边。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天使。
    男孩金色的头发在夜色中犹如一团遗落人间的阳光,柔和而明亮,那张仰望过来的面容俊美如画,甚至漂亮得都有点男女莫辩。
    这大概是一个小男孩最美丽可爱的年纪。他很快就会进入发育期,第二性征越来越明显,成为阳刚的男人。
    伊安穿着软底拖鞋,轻轻走下楼,打开了门,把莱昂带回了房间里。
    “不是说再理我就是小狗的么?”伊安笑着,留意到男孩居然还光着脚,又去给他拿来一双拖鞋。
    莱昂坐在椅子里,开心地晃着两只脚,朝伊安叫了一声:“汪!”
    “……”伊安简直哭笑不得。
    “嘘——”莱昂伸出食指,“我听到卡梅伦太太在楼下房间里的呼噜声了。老人家睡眠浅,不要吵醒了她。”
    “那你就不该半夜跑过来的。”伊安说着,轻轻在屋里走动,烧水泡茶。
    莱昂的视线紧随着神父的身影,碧蓝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
    伊安穿着一套浅白色的旧睡衣,上面印着淡色的树叶。睡裤有些短,露出纤瘦白净的脚踝来。
    他湿软的头发搭在额前,比平时要卷曲很多,反而修饰了他的面容,令他看起来多了一份脆弱的精致,就像自油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这一刻,胸膛里的狂兽奇迹般安静了下来,烦躁的情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积累了两日的牢骚就像被扎破的气球,炸得干干净净。莱昂甚至不记得该向伊安抱怨什么了。
    这个人回来了,如往常一样安详从容地在眼前走来走去,唠唠叨叨,仿佛并没有离开过。
    “我得送你回去。”伊安说,“快要下大雨了。到时候回去会很不方便。”
    莱昂忽然问:“我不能在你这里留宿吗?”
    伊安斜睨他:“现在,你又不担心我会对你做一点羞羞的事了?”
    莱昂噗一声大笑,又急忙捂住嘴。
    “我的神父,”男孩笑嘻嘻,“哪怕把一个脱光了的在发情的Alpha丢到你的床上,你也只把他打晕,然后跪在床前继续祷告念经。”
    “真粗鲁。”伊安温和地责备,“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我已经和公爵夫人说过了。”莱昂说。
    伊安无奈:“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眼皮会眨得很快吗?”
    莱昂一愣,立刻扭头去照镜子。随即他才明白过来,自己中计了。
    “我真的懒得回去了。”男孩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一来一回好麻烦。而且我还没有在你这里吃过早餐。查理说他的香草松饼做得可好吃了。”
    伊安正要再劝,只听窗外唰地一声,暴雨终于落下。雨珠如子弹般打落在了窗户上。
    “瞧。”莱昂翘起嘴角,露出洁白尖锐的犬齿,“连神都要你留我下来。”
    伊安苦笑着摇头。
    第16章
    十来分钟后,房间里的灯终于熄灭。
    莱昂睡在床上,浑身不舒服地扭来扭去。而伊安则在床下的地板上铺了床垫,盖着薄被,疲倦地闭着眼。
    “好好睡觉。”伊安无奈道,“我的床垫下可没有豌豆,少爷。”
    莱昂小声说:“其实你的床挺大的……”
    “床是最私人的领地,人们只适合和最亲密的人分享一张床。”伊安严肃地说,“年幼的时候和父母、兄弟姐妹,长大了后,和爱人。”
    莱昂扫兴,钻进了被子里,在里面打了几个滚。
    被褥里那股残留着的体香飘进了鼻端,令莱昂下意识深深呼吸,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有别与其他女Omega的甜腻,这属于伊安的气息有着青草一般的清香,带着淡淡的甜,和细品才察觉的苦。
    而身体里那一股躁动也奇迹般地在这股香气下平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安详,和另外一种很舒服的兴奋。
    他更加想在被褥里翻滚,想把自己的气息也留下来,同这股清香融合在一起,让它们都属于彼此。
    “莱昂……”伊安无奈,“小孩子不好好睡觉,会长不高的!”
    “我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一截啦。”莱昂扒拉着被子,探头朝地板上的伊安望。
    Alpha的出色视力让他丝毫不受黑暗的干扰。神父的面孔在男孩眼中略微模糊,但是清秀依旧,侧面轮廓俊雅流畅,线条自干净的下巴蜿蜒延伸,勾勒出喉结和修长的颈项,一直没入睡衣的领子里。
    “神父,你和谁睡过一张床?”
    伊安困得要命,偏偏被闹得无法入眠,耐着性子说:“很小的时候,在教会学校里,和同学一起挤在被子里看漫画书。不过修女嬷嬷很快发现了我们,还把漫画书没收了。”
    “你也看漫画书?”莱昂噗哧笑。
    “我也曾是小孩子,莱昂。”伊安微笑着,童年往事如梦一般浮现,“小时候很喜欢看英雄漫画,憧憬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救世主,大英雄,拯救受苦难的人。就像漫画里,或者圣主那样,平时安静地呆在人群里,当有灾难发生的时候,昂然出列,施展神威,拯救苍生。”
    “哈哈哈!”莱昂直笑,“原来你过去也是个普通的小孩子呀。我还以为你从小就满口神主光明,只会看圣典读物呢。”
    “我本来就是个普通的人。”伊安说,“一个平凡、卑微,虔诚地侍奉神灵的人。”
    莱昂在黑暗中盯着伊安的身影看了半晌,又问:“你干吗不回我的短信?”
    “因为我一直在做一些机密工作,保密协议需要我把手环交出去。”伊安说。
    啊,他是被工作限制了,而并不是故意不回复我的。
    男孩裹着薄被,浑身通电般一阵快意,沉甸甸的心呼啦一声重新腾飞了起来。
    “那,如果夏利大主教选不上下一届教皇,你会很麻烦吗?”
    伊安头疼。显然,教皇换届已不再是什么神圣的秘密,就连个小孩子都能说得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只是个最底层的教区神父,上层的变动影响不了我。顶多,会让我的晋升之路缓慢一点。不过我并不在乎这个。在任何地方,我都能尽其所能地侍奉圣主。”
    莱昂的声音微微提高:“就是说,你或许会在帕特农呆很久了?”
    “也许吧。”伊安含混道。
    莱昂把脑袋闷在被子里,偷偷笑着,欢快地猛瞪了几下被子。
    伊安问:“你这两天没事做吗?给我发了那么多短信……”
    “我这两天可忙了!”莱昂立刻道,“我又要练习潜水,准备跟肯特比赛,又要跟着父亲练武,他最近在训练我自由搏击……我还在为主归节的装扮做准备。神父,你打算扮成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伊安打了一个呵欠,“睡了吧。”
    “不会是扮成圣主吧?”
    “不会的。”
    “那就是星风侠?你们这些老家伙喜欢的超级英雄。或者鲸星王子,这也是我爸爸们那一代最受欢迎的动漫王子了……”
    “莱昂,”伊安疲惫不堪,“你再不睡觉,我就给你布置试卷了。”
    男孩终于老实了。他靠着床沿躺着,像一头蜷在被子里的小狗,安静地在幽暗中注视着闭目安然睡去的神父。
    窗外风雨大作,雨水泼洒在窗户上,呼啸的风声中混杂着树枝断裂的咔嚓声。这就是海边的雨季,狂放暴虐,是大自然在宣泄它无所匹敌的力量。
    明朝来领,仅剩的夏花应该都被打落了。枝头扫荡一空,等着秋花占据。
    而那些海鸥,莱昂迷迷糊糊地想,那些山崖上栖息着的鸟儿,它们在这样的天里,该会如何。
    梦里,男孩生出了一双筋骨健美的翅膀,长出了一身避风挡雨的羽毛,自悬崖峭壁上纵身一跃,振翅飞翔在暴风雨中。
    上有狂风,下有怒涛,前方是在夜色中此起彼伏的闪电。而他灵敏地借助着气流,躲过闪电,一路乘风破浪,勇往直前。
    他要穿过这片风雨,到达彼岸。那里,有一个人正在等着他的到来。
    飞着飞着,他又变成驾驶着一艘重型飞梭,暴风雨变成了太空星云中的乱流和磁暴。伴随着剧烈的雷鸣,和刺目的闪光,飞梭强烈震动,险些爆炸。
    莱昂发觉自己身躯矫健高大,已是成年人模样。他看到自己宽大稳健的手握着光舵,灵敏地操纵着飞梭前行。
    终于,飞梭冲出了磁暴,脱离了危险,降落在了绿草如茵的高高山崖上。
    身穿白色法袍的青年正站在古祭台上,乌发与衣袍飞扬,仿佛随时都能乘风而去。
    莱昂则穿着一身样式陌生的军装,军靴锃亮,心潮如脚下的怒海,向他大步走去。
    青年转过身,朝他展开笑意,面孔如海面清波般澄净透彻。
    “你终于来了……”
    青年伸出双臂,敞开胸怀,笑意盈盈。
    而莱昂却倏然自腰侧抽出一把长刀,朝白衣人劈砍而去!
    银雪的刀光夹着腾腾杀气,破开迎面而来的海风,瞬间就将对方斜砍成两半。而那白色身影随之闪烁,如全息影像般溃散开来,化作亿万只白蝶,猛地扑面而来——
    莱昂猛地睁开了眼,牙关紧咬得腮帮酸疼,额头渗着一层冷汗。
    而现实世界里,却是一片安静祥和。
    阳光透过窗纱缝隙落在地板上,尘埃在光线里沉浮。地板上已没了伊安的身影,连被褥都已收拾走了。
    莱昂顶着一头乱毛下了床,推开了窗。
    热情的海风带着鸟语花香扑了满怀,阳光晒得人皮肤发烫。
    可心底那一团阴寒,如坠在胃里的冰块,教人浑身自毛孔里散发着冷意。
    “神父!”莱昂匆匆奔进厨房,“神父,我——”
    “不要在楼梯上奔跑。”伊安正坐在厨房的餐桌边阅读新闻,端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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