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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傅希言待了两天就已经浑身不自在,恨不能去澡堂狠狠地搓洗一番,更不要说十五天。涂牧身上会不会都开始长跳蚤了?
    这么想着,他身体又往后缩了缩。
    涂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半天,突然问:“你记得你娘吗?”
    傅希言怔住:“什么?”
    涂牧说:“你的亲生母亲。”
    京都府尹认识他的母亲?难道和他外祖母的案子有关?
    傅希言说:“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您知道她?”
    涂牧笑了笑,有种说不出邪意:“你娘长得很漂亮,很多男人都知道她。”
    傅希言微微皱眉:“涂大人是否关押太久,有些神志不清了?”
    “你娘是不是叫白苹?”
    “我娘入永丰伯府的事并不是秘密,想查很简单。”
    “你娘有颗泪痣,注定命途多舛。我以前最喜欢摸她那颗痣了……”涂牧慢慢地闭上眼睛,露出怀念又享受的表情。
    傅希言盯了他三秒,突然转头,用力拍铁门:“来人啊,涂大人疯了!涂大人说他要光着屁股吃屎!”
    他喊的时候,眼角片刻没有离开角落里的人。
    涂牧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露出诡异的笑容,突然一个猛扑,扑到他的身后,早有准备的小桑小樟齐齐现身,丢出一把暗器。
    涂牧浑然不见,任由那暗器打在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竟是半个都没有扎进肉里。
    傅希言一边运起“碎星留影”闪躲,一边挥出“绵柔拳”,拳落如雨,瞬间打出七八下,每下都未落空。那先柔后刚的劲道一碰到对方身体,却如泥牛入海,半点波澜不起。
    涂牧眼珠子斜看过来,眼球黑色的部分竟有一半隐了过去,露出大片眼白:“贱种,该死。”他手指弯曲如爪,一把勾住傅希言的胳膊往自己身体撞来。
    “少夫人小心!”小桑急得一掌打在牢门的门锁上。那门锁由精铁铸就,刑部打造时,还在里面掺杂了化功石粉,真气打在上面,很快就被消解。
    小樟又朝着涂牧甩出一把暗器,依旧被弹回地上。
    傅希言控制不住去势,只能单手护脸,一头栽进涂牧怀中,一拳打在对方的真元处,吼道:“去叫人帮忙!”
    小桑小樟对视一眼,小桑慌忙朝外跑去。
    小樟则抽出一把匕首,对准涂牧的背心,狠狠飞射出去。
    涂牧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瞬间与傅希言调换位置。
    猝不及防之下,傅希言根本来不及换上金刚皮肤护住后背,只觉得后背猛然一痛,利刃入体的巨大痛苦就扭曲了他的面孔。
    这特么的,又是后背!
    涂牧低声道:“保护你的人却伤了你,感觉好吗?”
    傅希言坚挺着抬头:“比起你这样的……孤家寡人,感觉,好极了。”说着,匕首突然从背上被推了出去,射到对面牢房里,刚刚扎出来的伤口也在飞快愈合。
    傅希言感觉到痛楚飞快消逝,却依旧保持着痛苦难当的表情,想要放松对方的戒备:“没关系,我好歹,也是金刚期,养养就……好了。”
    涂牧沉下脸:“那我就废了你的真元。”
    他的爪猛然朝傅希言的真元抓去。
    傅希言眸光一闪,不仅不躲,还挺身迎了上去。
    涂牧的手碰触到傅希言真元的刹那,傅希言就准备好好吸一波充充电,哪知涂牧的指甲已经插入了他的身体,想象中的“吸星大法”依旧没有出现。倒是他的真元仿佛感受到来者不善,突然释放出大量真气,想与之对抗。
    涂牧眼珠动了动,古怪地朝下看去:“这是……”
    腹部的血顺着对方的手指潺潺流淌,傅希言猛然挥出一拳,打在对方的心脏处,汹涌澎湃的真气自拳头迸发,势如破竹地破坏着对方的心脉。
    然而涂牧只是歪了歪脑袋,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笑意,手指又往里送了送,指尖已然碰到了真元,傅希言听到自己的真元好似发出了极为惊恐尖锐的叫声——
    “噗。”涂牧脑袋向后飞起,撞在墙上,又弹到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傅希言脚边。
    傅希言推了推那具失去拿脑袋的身体。
    身体木然向后倒下。
    他捂着腹部,退后几步,转身朝后看去。
    小樟昏迷在地,门外站着个白衣如雪的男人,他脸上覆着一张金色面具,只露出一对如渊般幽深的眼睛。
    傅希言脱下外衣,挡在自己腹部的伤口上,生怕自己快速恢复的秘密被别人看去:“大恩不言谢,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这是第二次。”对方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十分有磁性,极好听。
    傅希言一怔抬头:“什么?”
    “希望没有第三次。”男人双手负在背后,身影一晃,已然离开了现场。
    傅希言忙去查探小樟的脉搏,可惜隔着有些远,手伸出栅栏也摸不到人,只能从微微起伏的胸膛确认他还在喘气。
    傅希言松了口气,扭头看地上涂牧的尸体,额头冷汗乍现。眼前的景象与当初永安渠、陈文驹何其相似。区别是陈文驹是他杀的,而涂牧不是。
    他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自己的确还有一次被人救过的经历——都察院大牢外,被杀掉的六个刺客。他将涂牧的尸体翻过来,致命伤依旧是喉咙,只是这次用的力气更大,直接把脑袋弹出去了。
    可这次自己和尸体一起被关在牢里,却没法毁尸灭迹了,一会儿廖商来了,自己该如何解释?说涂牧这个因无能下狱的京都府尹突然变成高手差点杀了自己,然后来了一个更厉害的高手将他脑袋给弹走了?
    这故事“真实”得连自己都听不下去。
    而其中最难解释的依旧是——他的伤口在哪里?
    不用廖商亲自开口,傅希言光是想象,都觉得自己干脆认罪得了。就说自己嫉恶如仇,看到涂牧这种尸位素餐的庸官两眼出血,一时愤愤不平,想要替天行道……反正那白衣男子是为自己出手,这口锅背的不冤。
    “少夫人。”小桑焦急的声音传来。
    傅希言精神一振,忙道:“你快过来。”
    小桑身影出现在面前,他身后还跟着孟达业。
    “属下救驾来迟,请少夫人恕……”
    “恕我直言,时间紧迫,咱先把尸体处理一下。”傅希言指着身后涂牧的尸体。
    孟达业说:“小事情。”
    他身后电部的人将一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布料塞到牢房里面,让傅希言将人头和尸体放到里面,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然后推到栅栏边。
    孟达业将一瓶东西倒入布内,尸体瞬间软了下去,然后轻而易举地从栅栏里抽了出来。
    傅希言看着毛骨悚然。
    孟达业将瓶子递给傅希言:“少夫人将瓶子里的水倒在那些血迹上面。”
    傅希言的伤口虽然愈合,但血还留在地上,衣服上。
    傅希言忙道:“我的衣服也要换。”
    孟达业不明所以:“涂牧失踪,一定有人认为是劫狱,少夫人受伤也天经地义啊。”
    “我没受伤。”傅希言直接把衣服脱下来,擦了擦身上的血渍,从栅栏里丢出来,却发现所有人都惊慌地背过身去,跪在地上。
    “少夫人,您这……”
    傅希言摸了摸赤裸着的身体,不耐烦地说:“别墨迹,这里就你块头大点,快把衣服给我。”
    孟达业连忙将外套脱下来,塞到栅栏里。
    傅希言套上衣服,问查看小樟伤势的小桑:“他怎么样?”
    “就是晕过去,没什么大碍。”小桑输入真气,将人从昏迷中唤醒。
    “少夫人!”小樟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傅希言的安危。
    “我没事。”傅希言说:“今天刑部其他人呢?”
    “都被调走了,连附近的犯人也被调走了。”
    孟达业刚说完,就听把风的雷部人员在外面提醒:“刑部的人回来了。”
    傅希言也不好再说别的,直接挥手:“快走快走。帮我带个口信给我叔,问问他朱宇达怎么回事!”
    “是。”
    包括小桑小樟在内的电部众人如流水般在牢外走廊里退去,留下傅希言裹着空荡荡的外套,坐在空荡荡的牢房里。
    第48章 北周的乱局(下)
    他们刚离开, 走廊里便响起凌乱急促的脚步声。按道理,双方应该在半道上遇到了,不过储仙宫电部神出鬼没, 怕是狭路相逢,也能各安其事。
    果然, 刑部众人面不斜视地匆匆赶来。来人之中, 廖商一马当先, 快步走到傅希言牢房门口:“发生了什么事?”
    傅希言盘膝坐在地上,裹着袍子,吸了吸鼻子道:“涂牧涂大人被带走了。”
    廖商急忙查看门锁,发现锁是好的, 再看牢房里唯一一扇窗户中间的铁栅栏,也没有被动过:“他是怎么被带走的?被谁带走的?”
    傅希言摇摇头:“不知道。”
    廖商沉下声音:“傅大人。”
    傅希言白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就从傅大人变成傅死人了?”
    此次大牢被调空,他被人引走, 必然是刑部内部人所为,而且主谋的级别不是他的官职可以妄加揣测的。可真出了事情, 这个锅他自然也有一份。廖商只好放软口气:“所以我才恳请傅大人将发生的事情告与我知。”
    傅希言冷哼一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涂大人突然说冷,让我借一件衣服给他。可天寒地冻的, 又是牢房里,我哪有多余的衣服。我不肯给,他便上来抢。他一把年纪了, 又不懂武功, 可抢东西的手法, 呵呵, 那可真是豁出脸皮不要命。”
    涂牧冒犯母亲, 傅希言自然是端着大盆脏水,一点不浪费地往他身上猛泼。
    “我想着他一把年纪,这活人衣服也没几年可穿的了,就主动把外衣给他,可他还不知足,还要再抢……”傅希言说,“那我自然不能客气啊,想着要不将人打昏吧。刚这么想着,我就昏过去了。等我再醒过来,衣服就没了,涂大人也没了。”
    廖商气笑了:“依照傅大人的说法,涂大人突然喊冷,抢你的衣服,你却昏过去了,等醒过来,自己的衣服就不见了?”
    傅希言毫不心虚地点头:“不错,就是如此。”
    “那你怎么知道他被人带走了?”
    “我昏过去的时候,他就在我前面,应该不是他弄晕我的吧?我醒来之后,他就和我的衣服一起不见了,我想他十有八九是被人带走的。不然就他这把年纪,难不成变成屎壳郎,推着我的衣服从栅栏溜走了?”
    “那你现在的衣服从何而来?”
    傅希言抬起袖子给他看上面的纹路:“你看清楚了,祥云纹。廖捕头应该听过,我进宫面圣时也带着储仙宫的护卫吧。”
    廖商说:“我可否见一见这位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