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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我才不传,万一那庸医得知尽数加入蜈蚣,岂不误人?”张洞之摇头。
    “蜈蚣乃毒物,用之不当会损人性命的,庸医不敢滥用。”莫问笑道,他虽然不能留下方子,却可以令所有病急之人免受欺骗,无蜈蚣入药的治瘤药方皆为误人假药!
    第一百二十六章 替罪的蜈蚣
    二人说话之间走出了大殿,那尼姑快步迎了上来谄媚讨好,“两位上差,接下来需要我等做些什么?”
    “将这些杂物搬回去吧。”莫问随口说道。
    尼姑立刻照办,这庵中有三百多宫女,此时又换了另外一批。
    到得此时,天宁庵闹鬼一事已然真相大白,在此之前这里聚集的是一群冒充道人卖药敛财之徒,那些道姑倒不一定是主事之人,背后应该是男人在操控,这些人懂得懂得一些医术,知道蜈蚣有治疗恶瘤之能,便捉了那蜈蚣在此,冒充道人借机敛财。
    待得后来晋国定都建康,看中了此处,便收管了他们的道观,那些人行医或许还有几分能耐,却无力与官府抗衡,只能离去。当日离去的应该极为仓促,来不及带走他们借以治疗恶瘤的蜈蚣,那蜈蚣无人喂食,饿得狠了便自神像薄弱处掘洞而出。
    张洞之对于莫问的推断大感赞同,只是不明白这妖物为何滞留此处不曾离去。
    “女子聚集之处阴气很重,蜈蚣乃阴物,喜于阴处栖身。”莫问随口解释。
    “它为何会对这些女子行那无耻之事?”张洞之手指那群女子。
    “它寻不到匹配的雌性,天性驱使之下难免退而求其次。”莫问说话之间打量着人群中一眉心有痣的女子,此人正是昨夜弹琴之人。
    “老巢给人毁了,它会不会有所察觉?”张洞之有些担忧。
    “不会,此物二十年前尚且不能幻化人形,无甚修为,只需等它回来将其捆扎严实带回去复命即可。”莫问笑道。
    “那么多腿脚,当浪费不少绳索。”张洞之亦笑。
    莫问点了点头,转而皱眉打量着那女子,与此同时自心中盘算如何能够顺理成章的将她带离这里,假死如何做的圆润顺畅。
    “哪一个?”张洞之问道,他察言观色的本领极为高超。
    “眉心有痣者,如何才能将其顺利救走?”莫问低声说道。
    张洞之闻言微微沉吟,转而低声说道,“不若这般,待那妖物回来,你我将其驱至那宫女房舍之中,借口那宫女中毒身死。”
    “那需要事先与之通气才行,此事极难做的流畅,难在不招人怀疑。”莫问点头说道。
    “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算了,此事由我来办。”张洞之说到此处冲不远处的宫女招了招手,“你,过来。”
    “不是此人。”莫问皱眉摇头。
    张洞之没有接话,而是冲那忐忑走来的宫女高声发问,问的是宫女每年有多少布匹米粮供给,住在这里可曾遭受殴打,那些尼姑有无克扣她们的用度,平日里庵中有无男子到来等官话。
    问罢一人,抬手遣走,再度换另外一人,问的还是同样问题,接连三人之后方才召来了那眉心带痣的宫女,待那宫女站定,立刻直涉正题,“你可是那昨夜抚琴之人?”
    那宫女闻言缓缓点头,虽然心中多有骨气,但眼神中仍然与之前几人一样,有着求救的神彩。
    张洞之问罢转头看向莫问,莫问早已明白张洞之先前所为乃是为了掩人耳目,如此一来,与此人说话当不会再有人起疑。
    “贫道敬你心性,今明两夜当设法救你离去,此番只救你一人,你当见机配合,莫要泄露于他人,亦不可有异常之举。”莫问低声说道。
    那宫女闻言浑身抖若筛糠,眼中泪花滚动,强自忍耐,连连点头。
    “那些尼姑可曾克扣你们的用度?”张洞之高声接过了话茬。
    宫女懂得张洞之之举是在掩人耳目,便与之应答,待得说完,张洞之遣走了她,又换了另外一人。
    此番一共问了六名宫女,这些宫女回到人群之后身边皆有多人围绕询问,诸人所答,尽数相同。
    “将军真是诡计多端哪。”莫问笑谑的看向张洞之。
    “当真不算什么,为官为将者若无些许计谋和手段,如何能够治国安邦。”张洞之摆手笑道。
    到得此时,只剩下了一件事,那就是等那蜈蚣吃饱喝足回到此处的时候将其拿住。
    中午时分,王府又有人送饭,莫问冲其交代了两件事情,一是准备大量绳索,二是抓拿一些驱毒草药,刻意叮嘱马兜铃一味必须带来,此药有安神定气之效,不过莫问取的却不是它的药效,而是其毒性,此药若使用不当会造成口吐白沫和面目发黑。
    待得晚间,莫问提高了警觉,未曾想一夜安宁,那蜈蚣并未回来。
    已然在这里住了两夜,莫问心中有些焦急,待得第三日晚间,他终于察觉到了有阴物自东北方向向此处快速移动。
    “来了。”莫问冲斜靠在床上喝酒的张洞之说道。
    “终于来了。”张洞之放下瓷瓶站起身活动手脚。
    “这妖物可以喷吐毒气,由我出手降它,你为我掠阵便可。”莫问拿起一只瓷瓶转身而出,这瓶中装的是为了宫女备下的马兜铃,由白酒催发药力,很快便可起效。
    张洞之快步跟出,莫问冲其使了个眼色,张洞之知道他要送药与那宫女,点头过后环顾四周为其望风。
    莫问几番闪身来到那宫女门前,推开房门闪身而入,那宫女并未入睡,闻声立刻自床上坐起。
    那宫女借着月光看到了来者是莫问,匆忙起身,下地便拜。
    “无须多礼,喝掉它。”莫问将那瓷瓶递与宫女。
    那宫女急忙探手接过,一饮而尽。
    “还不褪去衣裳。”莫问催促,按照常理晚间就寝都要脱衣,这宫女穿戴齐整,自是不符清理。
    那宫女闻言先是一愣,转而快速脱下衣服。此人已然四十多岁,羞愧之心大减,脱去衣服之后亦不害羞,而是站于床边直视着莫问。
    莫问见状知道她有所误解,不过此时亦来不及多做解释,急忙探手封点了她颈后风府穴令其晕死过去,转而探手将其抱起放于床上,此女肌肤本就白皙,月光映照之下更显白腻,触手润滑,莫问皱眉移开视线,狠心探手将那宫女右臂划出两道血痕,转而出屋掩门,回返原地。
    “那妖物现在何处?”张洞之已然抽刀在手。
    “东北五里之外,行动极是迅速。”莫问反手将那瓷瓶扔出西墙,那里多有荆棘,无人会去,况且就是有人发现瓷瓶,亦查不出端倪。
    “你有无把握?”张洞之问道。
    “犹如探囊取物,抓个活的送到宫外吓他们一吓。”莫问撇嘴笑道,不是所有妖物都需要大费周章来一番苦战的,这条蜈蚣道行太浅,根本不足为惧。
    张洞之见莫问如此自信,便回返门房背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几捆绳索,这些绳索皆绞有油麻,坚韧异常。
    “现在何处?”张洞之再问,他率兵打仗自是不惧,面对妖物还是心中忐忑。
    “片刻就到,噤声。”莫问低声开口,自感知到妖物之时他便隐去了自身的气息,唯恐惊到妖物节外生枝。
    莫问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凝神感知那蜈蚣的方位和距离,没过多久那蜈蚣便到了墙外,就在此时,栓在南门外的马匹打了个响嚏,动物有着趋吉避凶的本能,这匹马察觉到了危险,开始焦躁不安。
    马匹发出声响之后那条蜈蚣停止了移动。
    张洞之见莫问皱起了眉头,知道马匹惊动了蜈蚣,便转头看向莫问,莫问缓缓摇头,示意等待片刻,先不急于动手,若是于庵外将其降服,那宫女便没了脱身理由。
    那蜈蚣警觉并不高,这与其修为浅薄有关,道行越深的异类越聪明,警惕性越高,这条蜈蚣修行年头不长,不甚聪明,停顿片刻之后爬墙而入,试图回巢。
    待其行至中途,莫问陡然起身向东北方向掠去,此时便是那蜈蚣调头逃跑亦无法脱离掌控了。
    几番闪挪之后莫问终于见到了正主儿,由于之前已经根据踪迹猜到了它的大小,此番见到便没有太过惊讶,这是一条巨大的黄色蜈蚣,连足在内宽有三尺,长两丈左右,与寻常蜈蚣无有很大区别,较为明显的差别在头部,此物的头部已经初具人形,双颚外探,犹如双镰。
    到得近前,莫问发现自己还真是高看了它,此物并没有听得风声事先跑走,此时正自一宫女的房前摇头晃脑的徘徊,彷如夜敲寡妇门的光棍儿。
    张洞之随后赶来,他的脚步声较重,那蜈蚣受惊之下回过头来,张洞之惊呼一声,“好丑的妖怪。”
    庵中的宫女皆知道二人要降妖,故此多未睡着,那房中的宫女闻得张洞之喊声,知道妖物就在自己门外,惊恐之下发出了尖叫,那蜈蚣下意识的回头,莫问趁此时机闪身而上,事先写好的雷符直取灵窍。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夯货反应极为迟钝,且很不经打,一击之下竟然被震晕了过去,连毒气都未曾吐出便瘫软在地。
    “这就完了?”张洞之亦未曾想过会如此简单。
    “下手重了。”莫问手指正南苦笑不已,这货晕的太早,还没有背上黑锅。
    “妖怪哪里走。”张洞之高喊一声,跳上前去,将那绳索一端扔与莫问,二人协作将那绳索套在蜈蚣脖颈处,转而合力将其拖到了那宫女门外,再度高喊着闹出了动静。
    “张将军将这妖物绑了。”莫问刻意抬高了声调,转而冲门房处喊道,“来人,掌灯。”
    言罢回头,只见张洞之正手拿绳索皱眉打量着那条蜈蚣,“这东西该绑哪儿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心之诺
    莫问听得张洞之如此一说,方才想到蜈蚣不比禽兽,此物多足横生,当真是绑之不住。不过绑不住也得绑,不然待它醒转之后势必挣扎,到时免不得再费周章。
    “要不把它腿脚削了去?”张洞之献策。
    “使不得,便是杀之亦不能虐之。”莫问摇头说道,他生平最不喜欺虐弱者,便是犯罪禽兽亦是如此。
    “言之有理,待它醒来免不得吐毒。”张洞之说话之间抽出利刃急斩其首。
    莫问本无杀那蜈蚣之心,先前所说只是比较而言,张洞之误解之下出刀斩首,他站位较远出手阻止已然有所不及,眼看着张洞之的利刃砍向了那蜈蚣的头颈。
    张洞之所用钢刀既窄且薄,平日里走的是快斩的路子,这蜈蚣皮糙肉厚,一刀下去只是砍破了甲壳并未将其脑袋砍掉,那蜈蚣吃痛苏醒,昂头便冲张洞之喷出了一蓬粉色毒雾。
    莫问眼疾手快,闪身挡在了张洞之身前,随手拿过张洞之手中利刃凝气挥斩,将那蜈蚣偌大的头颅直接断掉。
    他本想将这蜈蚣活着带回城去,此番将其杀掉便觉得有些可惜,抓活的回去总比带死的回去更显威风。
    “带不得活的回去,我们总不能堵住它的嘴巴。”张洞之见莫问面露惋惜,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张洞之所说确有道理。
    二人说话之间,已然有几名尼姑提灯而至,见到巨大的蜈蚣尸身惊骇不已,畏缩不敢上前。
    “这妖物毒性很烈,尸血亦有剧毒,寻人冲洗一番。”张洞之冲那几个尼姑说道。
    那些尼姑自然不会亲自动手,立刻就近找人,没过多久,一尼姑便自宫女房中跑了出了来,“上差,不好了,这妖怪咬死了一人。”
    二人等的就是她的呼喊,闻声快步进屋,那尼姑手提灯笼凑近照明,那宫女面孔泛黑,嘴角多有白沫,一动不动。
    “咬中了手臂,已然中毒断气。”莫问抬起那宫女受伤手臂示于尼姑。
    “待得天明再行处置吧。”张洞之以退为进加以配合。
    “待得天明毒气便会外溢,届时这庵中之人势必中毒,需及早焚掉。”莫问摇头说道。
    “烦劳上差了。”尼姑向莫问求助。
    事情既已顺理成章,处置起来便很是顺利,莫问自庵外荒野中焚化的只是那宫女的宫装,而那宫女则穿戴素色衣物往北逃命去了。
    “她一孤身女子,我们应该送上一送的。”莫问看着那宫女远去的背影摇头说道。
    “有那二十两银子,她自有生机,便是遇到贼寇亦比困死在这庵中强上许多。”张洞之打了个哈欠。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这宫女一旦逃离这里,便不会有人将她再抓回来,时隔二十多年,早已没人记得她了。
    待得衣物焚烧殆尽,二人回返天宁庵,此时那些尼姑已经率领宫女将蜈蚣尸血冲洗干净,正站在一旁指点那条偌大的蜈蚣尸身。
    “各自回房吧,明日天亮,分出一人与我们回去面圣交差。”张洞之冲众人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