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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节

      “这哪里是核桃!”
    贺穆兰用手指扒开圆球一样的核桃,错愕道:“这里面是生铁做的!”
    沮渠菩提关切地凑上前来,从贺穆兰手中拿过“铁核桃”,打开之后也“啊”了一声。
    这物件应该是一个巧妙的盛器,里面另有机关或办法打开,因为这个生铁所铸的核心里塞着一个纸团,而铁核桃的内壁上有着不少孔洞和机簧,显然正确的打开方式绝对不是用砸的。
    沮渠菩提满脸震惊的从核桃里钳出纸团,打开一看后,整个人剧烈颤抖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贺穆兰并不想知道他人的私隐,可见到一直乖宝宝的沮渠菩提说哭就哭了,还是不由得上前几步,关切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哭了?”
    “花将军,你别过来……”沮渠菩提手忙脚乱的收起了核桃和纸片,往后连退几步,“这其中关系到一个大秘密,我不能让您知道!”
    贺穆兰蹙起眉头,还未开口追问,就见一脸鼻涕眼泪的沮渠菩提像是害怕贺穆兰追赶一般捏着东西就跑了!
    这么小的孩子,贺穆兰想要追上当然是容易至极,可看着他跑的摔了一跤还爬起来继续跑的样子,贺穆兰却生不起追赶之心。他心中显然慌乱不堪,再看跑向的方向,大概是往孟玉龙那里去了,此时能安慰他的,恐怕不是他这个敌国的将领,而是他的亲表哥吧。
    贺穆兰摇了摇头,再看看那边烧葬已经到了结束时候的祭祀,突然升起了“我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的想法,选择了继续在营地里“巡视”。
    直到走到兴平公主的营帐前,贺穆兰才停住了脚步,可想起上次她进去示好结果却被兴平公主以“太臭”赶出来之后,贺穆兰还是顿住了脚步。
    没有人愿意用热脸贴冷屁股,这位兴平公主没有求助他,应该过得还算能适应,也用不着她嘘寒问暖。
    所以她脚步一转,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公主,花将军走了……”
    兴平公主的贴身宫女小心翼翼地把头从营帐缝里缩回来,对着身后一脸铁青的兴平拍了拍胸脯。
    “吓死婢子了,婢子还以为他要进来呢!”
    “他是直接过去的,还是在我门前停了一会儿再走的?”
    兴平公主咬着嘴唇问她。
    “之前看他方向像是要来,但是到了门口又转了个弯。”那婢子知道兴平的性格,不由得生出担忧的表情来:“公主还是不要招惹那个杀神吧,看着其貌不扬,性格也不见得多和顺,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您现在毕竟是和亲的公主,他是迎亲的将军,经常接触传出去对你名声有损。”
    “你懂什么!”
    她想要的就是“名声有损”!
    “你出去请他过来,就说我肚子疼。”
    兴平顿了顿,脸色微微一红。
    “你悄悄的领他过来,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那宫女心中惧怕不已,完全不理解长得不俊俏,看起来那方面也不是很强的花木兰怎么就让兴平露出这幅怀春的样子来!
    这可是魏国使团的地盘,不是北凉的后宫,被抓到了不是开玩笑的!
    说不得两国的关系就完了!
    宫女不愿意去传话,磨磨蹭蹭地就是不走,兴平公主气的柳眉倒竖,对着那宫女骂道:“你再不去,你信不信我自己去找他!”
    宫女被她吓得一抖,连忙掉头出帐寻找贺穆兰的踪影,她真害怕最近越发暴躁易怒的兴平真的会去找贺穆兰搭讪!
    好在贺穆兰出来是巡查各处的守卫情况的,边走边看边找守卫聊一聊,走的不算太远,那宫女远远的坠在后面,等到她走到四周没什么人的地方才撞起胆子冲了出去,一下子行了一个大礼,像是一鼓作气一般极快地开口:
    “花将军我家公主身体不适请您过去看看!”
    贺穆兰莫名地挑了挑眉。
    “身体不适?那该去找御医啊。”
    宫女支支吾吾:“就是肚子疼……那个……不用去找御医。”
    肚子疼?
    不用找御医?
    那找她做什么?难道是要什么东西需要她帮忙?
    没过一会儿,贺穆兰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们没准备吗?这可奇怪了,一般走这么多个月,东西应该都备全了才是啊!不过没关系,我那还有一些,你跟我来。”
    可怜的宫女完全不知道贺穆兰在说些什么,顶着一个营地里虎贲军暧昧的眼光跟着她走了大半个营地回到了贺穆兰的营帐,呆若木鸡地捧着一盒子东西游荡在营地之中。
    半个时辰后。
    “你带这么多纱布和细棉回来干什么!”
    兴平公主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我不是叫你把花木兰请过来吗!你到底说没说我身体不适?!”
    宫女哆哆嗦嗦的把一盒子干净的、看起来是绷带一般的纱布递到兴平公主面前。
    “婢婢婢子说了,花将军说他是男人不好亲自帮您准备,说说说会找找找找些补血的东西让御医端来,说说说下面的路会走慢点……”
    补血?
    绷带、纱布?
    兴平公主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第416章 闷骚木兰
    沮渠菩提从铁核桃里拿出那张纸后,几乎是泣不成声的找到了孟玉龙的身前,一下子就软倒了下去。
    孟玉龙见到自家的世子成了这样,吓得大吃一惊,连忙把他一把抱了起来,直接抱到了自己的营帐里。
    沮渠菩提从小被孟王后养大,虽然性格单纯温和,却不是那种懦弱胆怯的小孩,否则也不会愿意跟着魏国使团走这一趟了,能让他哭的如此之惨,如此失态,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孟玉龙的铁卫营不能主动进入虎贲军保卫的范围,而沮渠菩提身边一直有暗卫保护,所以孟玉龙大叫了一声“保护的人呢?都死了吗?”,却被沮渠菩提抓住了袖子摇了摇。
    “我让他们留在原地了,是我的命令……表兄,你放我下来。”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侍卫离开你,虎贲军中虽然安全,难保有人图谋不轨。王后的叮嘱你都忘了吗?”
    孟玉龙寒着脸将表弟训了一顿,这才把他放到地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魏国有谁对你无礼?”
    他只能想到这个。
    谁料提起这个菩提又是一阵抽泣,将紧紧攥在手中的纸团递给孟玉龙看:“还记得我一直当玩物的那个大核桃吗?我今日请花将军把它开了,里面的不是核桃,是这张纸……”
    孟玉龙慎重地接过了那团纸,看完后也是浑身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核桃是哪里来的?这个主子是谁?”
    纸条上的话很简单,是一个“手下”向主子传递情报的纸张,内容也十分简单,就十个字而已。
    “西秦有陷阱,小心二王妃”。
    “我在兄长院子里的花坛中捡到的,恐怕他在暗处的手下一直用这种办法传讯,那天我去的时候阿兄不在,二嫂去礼佛了,我闲着无聊晃了一圈晃到了后院那棵核桃树下,就把这个大核桃捡走了。”
    沮渠菩提的自责之情溢于言表。
    “早就有人传了讯回来,告诉他西秦有危险!可是我把这个核桃捡走了,阿兄才没察觉到危险,在西秦中了埋伏!”
    他哭的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
    “是我害死了阿兄!”
    “不要胡说,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些藏头露尾的恶人,设计陷害世子殿下。”孟玉龙伸出大拇指擦掉菩提脸上的眼泪。“还有二王妃,如果二王妃也有问题,恐怕防不胜防。”
    “二嫂能有什么问题?她都出家为尼了。”菩提哭着说道:“当初核桃要是到了阿兄手里……到了阿兄手里……”
    “你把核桃和纸条都藏好,等他日王后和我们汇合后你再给她。兴国世子身边的手下说不得王后也知道,到时候查出是谁送的信一查便知。”孟玉龙口中这么安慰,其实心里已经确定那个人十有八九是死了。
    若沮渠兴国的探子还活着,却发现沮渠兴国中了埋伏被西秦所俘,一定会想办法联络到宫中的孟王后。
    可有这封信在,让他们知道二王妃有问题,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一定能查出个真相。
    毕竟二王妃也是河西大族出身,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沮渠菩提心神受了震荡,完全不能打起精神来,直到哭泣渐渐止住了,眼睛还是红肿不堪,根本没办法出营。
    否则给魏国和北凉的官员们看到了,还不知道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
    这样大的打击,让沮渠菩提这样从小没有见识过多少黑暗的孩子几乎有些一蹶不振。孟玉龙只是表哥,又不是他妈,当然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让对方振作起来,只能不停的安慰他,用以后离开北凉的生活给他打气。
    “你和王后可以去西域,听说西域有不少女王,还有很多女富商,白马应该很高兴见到她们……”
    “江南的刘宋烟雨如画,到处都是湖,连空气都是湿润的,不像我们这里,到处都是风沙和贫瘠的土地,南方下起雨来甚至几个月不歇……”
    “我们就这么丢下一切走了真的好吗?”沮渠菩提突然仰起自己的脸,“我两位哥哥如果都不是死于意外,那他们的仇不用报了吗?我们就这样走了,谁来祭祀他们呢?”
    “你不是想走遍天下,看看其他国家和北凉有什么不同吗?”孟玉龙摸了摸沮渠菩提的脑袋:“报仇的事情,王后和我们都不会忘了的。你身后除了北凉,还有孟家,你不相信孟家?”
    沮渠菩提低下头。
    “我害了阿兄,不能一走了之……”
    “你还小,这些事交给我们这些大人吧。”孟玉龙斩钉截铁地说着:“王后不会放过任何坏人,你不相信孟家也要相信王后,我们只是离开宫中,又不是亡命天涯,那时候我们在暗,敌人在明,该担心的是他们才是。”
    “是这样吗?”
    沮渠菩提摸了摸怀中的核桃。
    “花将军很好,我们这样坑他……”
    他和贺穆兰相处了一阵子,知道了她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心人,事事都照顾着他,正因为如此,一想到自己和孟玉龙跑了她可能会遭到的处罚,沮渠菩提就觉得过意不去。
    在旅程中弄丢了世子,送嫁将军和迎亲的将军都要倒霉。孟玉龙还好,因为孟家的缘故所以父王不会动他,最多罢官,可听说花木兰出身低微,家中在朝中并无势力,能混到现在全靠拓跋焘的信任和提拔,一旦出了这种事让拓跋焘震怒,说不定以后的前途就给他毁了……
    听到沮渠菩提担心这种事情,孟玉龙简直都要咆哮了。
    “你居然还担心花木兰的事!如果北凉和魏国打起来,领军的八成就是这位将军,你也看到他杀人时多么凶猛了,你没有想过如果被杀的是北凉的百姓,他会不会手软?哪个将军手中没有尸骨累累的人命?就算他因为这个事情吃了责罚,那也是他的报应!”
    他看着怔住的沮渠菩提,长叹了一口气。
    “我们这些武将,几乎没有几个得到善终的。花木兰现在还年轻,魏国有的仗要打。只要魏帝需要他打仗,他就没事。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孟玉龙安抚了许久,直到贺穆兰一直没等到沮渠菩提回来亲自来铁卫营这边接他,他才把眼睛红红的沮渠菩提送了出去。
    贺穆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见沮渠菩提情绪半点不见得变好,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几乎是半扶着把他接回了虎贲营中。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离开绿洲,那些商队有的回返姑臧,有的继续向东,全部都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