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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萧嵘又使尽力气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他受到的震动太大,不愿跟卫庄同路,自顾自走了。
    他要去问问他伯父,是不是誊榜的人搞错了座号。
    江辰虽未得案首,但入了甲等,心情也极是畅快,说笑着与卫庄一道回去。
    卫庄走到萧家大门口时,正遇到报录人来报喜。
    季氏听到外头吹吹打打的,赶出来查看,一问之下也是惊愕不已。
    她回神后看了卫庄一眼,忙命丫头进去取了十两银子分与报录人。
    照例,报录人是一定要打赏的,即便是家徒四壁的贫贱之家也要踅摸出些东西来犒赏一番,否则就太寒碜了。
    季氏真怕她这个抠得出名的表外甥给报录人一人发一个铜板,那就太尴尬了。所以她抢先出手。
    送走报录人,卫庄先跟季氏道了谢,旋即让天福取了十两银子还给季氏。季氏推说不必,但卫庄坚持,末了再度谢过季氏。
    季氏接过银钱,忍不住又打量卫庄几眼。
    她总觉得她这个表外甥越发恭谦有礼了。
    不过她表外甥到底怎么得的案首?
    江辰临走前拍着卫庄的肩,笑说让他记得外后日郊游的事,又让他将郊游的日子告诉萧槿。
    卫庄刚回到西跨院,萧槿姐弟俩就到了。
    萧岑追问卫庄是不是贿赂了考官,被卫庄一掌拍到了脑袋上:“我像是那种舍得花钱行贿的人么?”
    萧岑一愣,庄表哥说得好有道理。
    卫庄看了萧槿一眼,转向萧岑:“阿岑先回去,我有话与你姐姐说。”
    萧岑回神,撇嘴道:“什么事不能让我听见?我就要听!”
    卫庄点头道:“那好,你听一个字我管你要一两银子,你要交不齐银子,我就让天福把你扣下。”
    萧岑心道庄表哥果然黑心,挤挤眼,笑嘻嘻道:“那好吧,我走。”反正他想知道的话,回头可以问他姐。
    萧岑出去后,卫庄转眸望向萧槿:“此番最该谢的人其实是你,故而我方才做了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猜猜卫(小号)庄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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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萧槿诧异地等了半晌,才听卫庄继续道:“你明日抽个工夫出来,我带你四处逛逛。”
    萧槿一愣,惊讶抬头:“表哥太客气了,表哥这回府试夺魁,我也没出什么力……”
    “谁说你没出力的,你不是来接送我了么?我头先便说你是我的福星,你瞧,你来接送我,我这回便得了案首。”
    萧槿虽也觉得卫庄这回夺魁很是不可思议,但她认为这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干系,于是一再推拒,但卫庄并未改意,末了道:“你只管随我出来便是,只当是散心。”
    萧槿觉着他在这上头也太迷信了,但几番拗他不过,只好应下。随即想起他方才支开萧岑的举动,忍不住问道:“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什么要紧事,原来只是这个。那你为何不让阿岑听?”
    “他若是知晓了,想来便会嚷着要出去的。我只打算带你一个,阿岑还是留在家里读书的好。”
    萧槿探问道:“表哥是预备带着我纯粹出去溜达一圈么?”
    卫庄看她一眼:“也不一定。兴许会请你吃顿饭。”
    萧槿吸气,她觉得她可能遇到了个假表哥。
    她随即想起江辰兄妹之前说起要郊游的事,询问江辰这回可入了甲等。
    “入了,他方才与我说郊游的日子定在外后日,”卫庄说话间听天福说萧定来了,起身道,“你先回吧,你跟谢先生告半日的假便可,咱们只出去半日。”
    他顿了顿,望向她:“明日辰时正,我等你来。”
    萧槿点头。她觉得她近来因为外出而落下的功课可能会有点多,想要提前多练几张字届时好拿去交差,当下与卫庄作辞。
    萧定今日事少,早早回了。他本是想尽快了结银子的事的,正好今日放榜,卫庄再度落榜之后想来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他因着上回被卫庄抢白而心中耿耿,想借此机会奚落卫庄一番,却不曾想他刚一回府,就听说卫庄府试得了案首。
    萧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几乎怀疑是萧安帮卫庄作了假,但想想萧安的为人,又觉得不太可能。何况事关科考,萧安再是如何也不会糊涂到在这上头动手脚。
    萧定本以为卫庄这回破天荒拿了头名后,一定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谁想到他见着卫庄时,他神态如常,倒好似今日的发案与他无关一样。
    萧定忍不住仔细端量了卫庄几眼。这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地去审视这个少年。
    知胜而不骄,临绝地不惊。
    不知为何,萧定忽然想起了这两句话。
    萧定忽然蹙眉。难道卫庄头先其实一直在藏锋?否则一个连考过县试都费劲的人,是怎么拿下府试案首的?
    卫庄却是不管萧定在想什么,他清点了萧定带来的银子,又仔细查看过了成色,见无不妥,命天福将银子收起来,便开始下逐客令。
    但萧定并没有立等走。他盯着卫庄看了少顷,缓下辞色,问他究竟是如何在短短几日内有这等进益的。
    “四老爷想知道?想知道的话,”卫庄将手掌摊到萧定面前,“拿一百两银子来,我便告与你知道。”
    萧定嘴角一抽:“你好赖也是个读书人,怎就一身铜臭气?”
    “读书人也要过日子,四老爷不就为三百两银子愁得寝食难安么?原本我也可以念一念人情的,但我与四老爷又无交情,凭什么送人情与四老爷?”
    萧定气得胡须直抖:“你休要以为你得了案首就了不得了!府试算什么,有本事你考入殿试,拿个状元回来!”
    “我若拿了状元回来,四老爷再想跟我打听诀窍,可就不止要花一百两了,届时少说也要一万两。”
    天福在一旁止不住地偷笑。少爷似乎找到了个发家致富的好门路。
    萧定脸都僵了,但对着面前这个少年,忽然说不出话来,咬牙半晌,悻悻而去。
    萧嵘瞧见父亲回来,忙跑上前询问究竟有没有问出卫庄夺魁的缘由。
    萧嵘自己也不过是个秀才,当初的三场童生试都是低低地过的,若是他能知道卫庄的秘诀,那考科举岂非事半功倍?
    萧定想到卫庄方才的话,沉着脸道:“他说要给一百两银子才肯说。”
    萧嵘眼前一亮:“真有秘诀?”
    萧定瞧着萧嵘那德性,脸色越发难看。他的三个儿子里只有萧崇读书上头天分好,萧睁与萧嵘两个都是资质平平。
    萧定眼前又浮现出方才见到的卫庄,不知为甚,忽然更嫌弃萧嵘了,当下一把甩开他,扭头走了。
    萧嵘正觉得莫名其妙,萧枎跑来询问他卫庄得了案首的事是真是假。
    萧嵘酸溜溜道:“他说有秘诀,但依我看,这回大约是出了什么差错了。管他呢,他能侥幸一次,难道还能再侥幸一次?”
    萧嵘坐下继续道:“府试过了,还有院试。府试是知府主持,院试可是朝廷钦点的学道大人主持的,我看他届时还能如何。他若院试也能过,我倒是相信他真得了什么秘诀。”
    一个平素一直不如他的人忽然站到了他爬不上去的位置,萧嵘难免心里泛酸,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萧枎点头:“哥哥说的是。”自打卫庄不依不饶地跟她要账之后,她就越发不盼着他好。
    萧嵘却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凑近低声问道:“你这几日跟那卫家二公子……”
    萧枎叹气摆手:“别提了,卫公子这几日不知在忙活什么,每日除却去家塾之外,根本不出门。我们本想使点银子买通他身边人打探一下,但他身边那起子人嘴都严得很,连银子都不收,一毫都打点不通。”
    萧嵘挠挠头,道:“那可如何是好,也不知卫公子还能在此盘桓多久。”
    萧枎抿唇。她从未见过如卫启沨这般出色的人,除开性情有些捉摸不定以外,卫启沨浑身上下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
    最要紧的是,卫启沨背后是煊赫豪门荣国公府。若是嫁给了卫启沨,她这辈子都不必再为钱财发愁。
    萧枎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身回房。
    她还是想要再试试。
    翌日,萧槿跟卫庄出门时,好奇询问他府试究竟是怎么夺魁的。
    卫庄领着她迈过门槛,低头看她:“你不必操心这些。”
    萧槿其实也想过卫庄从前是有意藏锋,但她实在是想不出藏锋对卫庄有什么好处。但一个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进步神速,这确实匪夷所思。
    卫庄见萧槿追问不住,只好道:“你就当我从前蒙昧,见今忽然开了窍。”
    萧槿并不怎么相信他这个说辞,但卫庄不肯说,她也不好一直纠缠于此。她想起年底的院试,笑道:“那表哥既能在府试中夺魁,想来院试也不在话下了?”
    “你若是届时仍旧来接送我,那自然不在话下。”
    萧槿嘴角微抽,道:“到时候可是大冬天,表哥一早便要赶考,我怕我爬不起来……”
    她话音未落,就听一阵马蹄声近,转头间便瞧见一人一骑冲开街上层层人丛一径狂奔至近前,所到之处皆引起一阵扰攘。
    那马上之人冲得太快,到得萧槿近前时根本刹不住,也不打算勒马,怒喝一声“滚开”,也不管萧槿来不来得及躲闪,直接飞冲了过来。
    萧槿实际上已经反应过来了,但卫庄比她反应更快。在她预备往旁侧躲时,卫庄已经一把将她拉到了他身后,与此同时,他在马匹即将飞驰而过的瞬间,伸手迅速扯住了马上之人的衣袖。
    他的力道极大,那人一时不备,被他拽得身子一斜,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不长眼的东西,知道爷爷是谁么?”那人一时爬不起来,抬头怒瞪卫庄。
    萧槿方才没仔细瞧,如今这人抬起头,她瞧见他的脸,倒是觉得有点眼熟。她蹙眉略想了片时,终于记起来了来者何人。
    此人姓冯名权,是荣国公府二房的表亲,为人十分势利,久惯溜须拍马,平日里对卫家主支启字辈的几位公子趋奉备至。卫启沨身为二房嫡长子,是冯权的主要逢迎对象,但卫启沨似乎并不怎么待见他。
    冯权嘴里不住骂骂咧咧,几度试图爬起来,但他脚踝扭了,身上又有多处擦伤,试了几次都爬不起来。他的小厮急匆匆奔上前来,左右两边同时架着,才将他搀起来。
    卫庄冷冷睥睨冯权。
    不过是卫启沨的一条狗,竟然就敢猖狂至此。
    冯权长年巴结卫家,觉得自己即便是在京城地界上也是很有些脸面的,已经许久没人敢给他吃这么大的亏了。
    他越想越气,直骂卫庄瞎了狗眼,当下命小厮上前去将卫庄绑起来。
    卫庄寒声笑道:“也不知是谁瞎了狗眼。”
    “哎哟喂,你口气不小,”冯权伸手就要来揪卫庄的衣襟,“你倒说说你是哪根葱?”
    卫庄侧身躲开冯权的手,抬脚就踢上了他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