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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她一定要尽快跟表哥完婚才成,否则总觉心里不踏实。
    去往萧家的马车上,卫承勉打量着卫庄身上的直裰,叹道:“你怎么不去做几身直身?我觉得还是直身更衬你的气度。”
    卫庄脱口道:“直身太费布。”
    卫承勉一愣。他发怔间,就见卫庄一把操起一旁削果皮用的银柄小刀,对着他面前碟子里一块一寸见方的八珍糕,哐哐两刀下去,本就小的八珍糕登时变成了更小的四块。
    手法娴熟,干净利落,看得卫承勉目瞪口呆。
    卫庄搁下刀,靠在靠背上开始吃点心,每次只往嘴里塞一小块。
    卫庄没留意到卫承勉惊愕的目光,他倒是想起他在萧槿面前吃点心时就经常这么干,一切四块,他与她一人两小块,一块糕点能吃好久,边吃边聊。
    后来他就练就了这一手绝技,无论多小的糕点,他都能手起刀落,准确地将之均分为四块,或者更多小块。
    卫承勉看得心里直发酸,正想问问儿子如今的日子是不是过得捉襟见肘,就听外头跟车小厮恭敬道:“国公爷,萧大人的府邸到了。”
    ☆、第二十八章
    卫承勉与卫庄一道下了马车之后,理了理衣冠才缓步往大门处去。
    卫承勉此番过来,确实有几分相看准儿媳的意思。如若萧槿果真品貌端方,萧家三房又确实适合当亲家,那他真的可以考虑结亲的事。
    倒不是他行事草率,实在是他儿子难得动凡心,他觉得机不可失,否则他儿子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想起娶媳妇的事。亦且,他内心里觉着,能让他儿子瞧上的,大约差不了。
    只是卫承勉想起卫庄方才的举动,心中难免又是一阵酸涩。偏偏儿子还神色如常,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卫承勉决定过会儿去儿子的住处瞧一瞧,看看儿子这半年里过的到底都是什么日子。
    卫承勉的名帖递进去之后,父子两个立在门外等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便见萧安急匆匆迎了出来。
    萧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卫承勉会突然登门。他刚打衙门里回来,才坐下歇了口气,就瞧见了卫承勉的名帖,他当时瞪大眼盯着看了半晌,确认他没有看错之后,着实懵了一会儿。
    他虽离京多年,但卫承勉是何许人也,他一清二楚,何况萧家跟卫家也算是沾着一些亲故,他对于卫承勉在世家之中的超然地位更是知悉甚深。
    卫承勉来聊城的事萧安也听说了,但他一直也没抽出工夫前去拜谒,近几日又忙着院试的事,拜谒的事便搁置了。
    萧安一路揣测着卫承勉的来意,等见到卫承勉本人时,发现卫庄竟也站在一旁,不由一愣,卫庄不去看榜,怎么跟卫承勉待在一处?
    卫庄瞧见萧安神色便知他所想,笑道:“荣公是我才认的义父。”
    萧安闻言一惊,瞠目道:“什么?!”
    卫庄认了个义父的事很快就传遍了萧家上下。
    萧枎听说之后,第一反应是卫庄认了个假国公。卫启沨的阵仗都那么大,那荣国公必定更是了不得,这么了不得的荣国公怎么可能跟卫庄扯上关系。
    “怎会是假的,”萧榆出言呛她,“三伯父都亲自去接人了,是真是假,三伯父不知道么?”
    “那你说卫庄是怎么做上荣国公干儿子的?”
    萧杫在一旁喷笑道:“大约他眼不瞎了,运道就变好了,否极泰来,办什么事成什么事,你看如今萧家上下的子侄,哪个的风头能盖过他?他如今又认了那样的人物做义父,更是不知道能少熬多少年呢。”
    萧枎被她这一番话说得面色阵红阵白。她并没将卫庄落水的内情告诉旁人,萧杫指的应当只是卫庄当初借银子给她的事,但她仍旧觉得萧杫的话十分刺耳。
    不过,卫庄似乎真的是在跟她划清界限之后开始转运的,如今的卫庄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辱嘲讽的少年,也再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萧枎此刻是真的开始后悔了,她当初怎么没看出来卫庄还有发迹的一日呢?如若不然,她如今也是有大靠山的人了。
    萧枎正自懊悔不迭时,丫头来报说荣国公请几位小姐往正堂那边去一趟。
    萧杫立等起身,整了整裙钗,便率先往外走:“我猜是好事。”
    萧枎心里一动,也忙忙起身,要转去内室上妆,却被萧榆一把拽住:“你快别丢人了,人家叫你去,你还磨磨蹭蹭地施朱傅粉,多失礼,何况你又不是去让人相看的。”
    萧枎嘴角紧绷。她就是想让人相看的。她隐约记得荣国公膝下还有未婚的公子,万一她入了他老人家的眼,觉得她可以当他儿媳妇,她不就一步登天了?即便这个可能很小,但也不表示没有。
    三人到得正堂门外时,正遇见萧槿,姐妹几个次第入内。
    萧槿对于卫庄认义父这件事,也感到万分惊诧。荣国公上一世绝对没有一个叫卫庄的义子,并且荣国公那样的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认干儿子的。
    不过她听闻这件事后最大的感触竟然是,幸好卫庄认的干爹是卫承勉而不是卫承劭。
    不是二房的人就成。
    姐妹四个齐齐上前道了万福,卫承勉一一看过,最后目光落在了年纪最小的萧槿身上。
    卫承勉暗暗瞟卫庄。
    卫庄轻轻点头。
    卫承勉跟儿子互换了眼神,调回视线,又不动声色地端量萧槿一眼,旋即对众人笑说义子卫庄在萧家住的这段时日承蒙照拂,他略备了些薄礼聊表芹意。他头先已给府上几位公子派了礼,如今轮到给姑娘们了。
    萧杫转头看了卫庄一眼,这刚认的义父似乎对卫庄还颇为看重,这架势倒是跟亲爹一样。
    萧枎闻言暗喜,荣国公出手必定阔绰,当下眼巴巴等着接礼。
    卫承勉序齿派礼,第一个便是该给萧枎。
    他儿子流落在外半年,他也确实是真心想感谢萧家人,因而为表诚意,亲自从小厮手里拿过锦盒,一面往萧枎的丫鬟手里递,一面笑道:“一点心意,休嫌礼……”
    他说话间,猛然瞥见一旁的儿子面色一沉。
    卫承勉似有所悟,话头一收,忽地撤回手。
    那已经伸出双手等着接礼的丫鬟当场懵住。
    众人惊愣,面面相觑。
    卫承勉并未解释,径直略过萧枎,将手里那个锦盒给了萧杫的丫头。
    萧枎面色一白,她是何时得罪了这位国公爷?
    四房的人在一旁看着,都觉心里七上八下的。看卫承勉这架势,根本就是要扫萧枎的面子,难道是卫庄跟卫承勉说了萧枎欠钱不还的事?但光是那件事的话,似乎不足以令卫承勉如此针对萧枎。
    不过即便是卫承勉刻意给萧枎个没脸又如何,他的身份摆着,谁也不敢说什么,萧枎再是觉得丢人也只能忍着。
    等轮到萧槿时,卫承勉直接给了她一个一尺见方的大锦盒。萧槿刚抱好,卫承勉又将多出来的那个锦盒也给了她,解释说给她的礼格外重是因为要酬谢她救了卫庄一命。
    萧槿觉得自己当初其实并没出多大力,有些赧然,屈身行礼申谢。
    一大一小两个锦盒摞在一起,萧槿几乎看不清路。卫庄见状上前,将她怀里两个锦盒都接过来,一面稳稳抱着一面道:“你人小,这些东西过会儿我帮你抱回去。”
    卫承勉见状心中暗笑,他头一次知道,原来他儿子还有这么热心的时候。
    等礼数尽到,卫承勉留下与萧安等人叙话,余人各自散去。
    卫庄信守承诺,抱着两个锦盒陪萧槿回去。入院门时,两人说笑间,萧槿问起他是如何认的义父,卫庄解释说卫承勉听闻了他那日跟杨祯等人叫板的事,与他言谈时觉着投缘,爽性就认了他做干亲。
    萧槿思量一回,抬头看他:“这样说来,那日的纠纷倒是一件好事。表哥此番认下荣公做义父,往后的路应当会比旁人平顺许多,这比你得案首更值得恭贺。”
    “这都是你的功劳,”卫庄说着话便径直入了萧槿起居的厢房,“往后你多在我身边待一待,说不得我的运气能再好些。”
    萧槿跟在他身后,笑着逗他:“表哥既归功于我,那不如再请我吃一顿?”
    “不成问题,”卫庄将东西搁下,回身道,“你想吃什么?”
    卫承勉从正堂出来后,便转去寻儿子。他与萧安从前只见过一两面,对萧安的印象不深,今日一番闲谈,倒是觉得萧安这人值得结交。
    他方才留心观察了萧槿,觉着儿子眼光不错,萧槿年纪虽是最小的,但举手投足间的那份落落气度,实是令人赏心悦目。
    卫承勉听闻儿子还待在萧槿那里,禁不住笑了笑,当下赶了过去。
    他将至门口时,正瞧见萧槿送卫庄出来。
    卫庄仍旧询问萧槿想吃什么,萧槿有些尴尬,推说方才不过与他玩笑而已。
    卫庄看到卫承勉,按住话茬,低头邀萧槿一道往西跨院,萧槿知道卫庄大约是要带着卫承勉去他的住处看看,她觉得她跟这父子两个走在一起很怪异,正想推拒,就听卫承勉在一旁笑道:“哥儿说的是,八姑娘不若跟着一起,也算是尽地主之谊。”
    萧槿有些哭笑不得,哪有客人催着主人尽地主之谊的。
    不过卫承勉既开了口,她就不好再推脱,只得点头应下。
    卫庄含笑道了声“走吧”,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卫承勉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神色自若地拍了人家姑娘的头,那模样一看就是拍顺手了。而萧槿似乎也被他拍习惯了,并没当回事,反倒继续与他说笑。
    卫承勉按了按眉心。
    罢了,他当没看见好了。
    往西跨院去的路上,萧槿在前面带路,卫庄陪着卫承勉在后头走。
    卫承勉一面走一面暗暗扯了扯卫庄的衣袖,附耳问道:“你跟那三姑娘有过节?”
    “算是有,”卫庄声音转冷,“她这个人,品行低劣。我来之前忘记跟父亲说了。”
    卫承勉了然,又低声道:“我适才与萧知府攀谈,有意无意套他的话,我看他那意思,暂时是不打算给女儿定亲的,你可以放心了,应当姑且不会有人把她拐跑的,那咱们做亲的事就可以慢慢计议了……”
    卫庄点头,正要开言,萧槿扭头看过来,目露诧异。
    父子两个齐齐看向她,齐齐一笑。
    萧槿一愣,更觉一头雾水。
    这俩人嘀咕什么呢?
    卫承勉想起儿子方才在马车上的举动就觉得心酸,觉得儿子见今的日子大约过得紧巴巴的,于是到了西跨院之后,他将卫庄的住处内外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然后他发现,状况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但有些地方实在奇怪。
    比如卫庄身边只有一个书童和一个婆子伺候着,比如油灯里只孤零零躺着一根短短的灯草,比如本该摆着待客用的点心碟子里空无一物,比他儿子的脸都干净……
    卫承勉心里一堵,转头一把拉住儿子的手,沉痛道:“儿子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提出来,不必隐瞒……”
    卫庄奇道:“父亲缘何这般说?儿子过得甚好,也不缺吃穿。”
    萧槿心道,表哥你快拿出你那预备传家的衣裳给你干爹看看,证明你确实是有钱人。
    萧槿这个念头刚转完,就听卫庄道:“我其实有直身的,我给父亲看我端午前做的一件直身。”
    卫庄在箱笼里翻了半晌,才从最底层翻出那件天青色的直身。他小心翼翼地拎起,抖开给卫承勉看。
    卫承勉拿在手里瞧了瞧,笑道:“这件衣裳还不错,样子和料子都好。”
    卫庄深以为然:“我也这样觉得。这衣裳看着就禁得住穿,再穿个十年二十年,大概也不必怎么修补。”
    卫承勉吓得手一抖,手中衣裳滑落,被眼疾手快的萧槿一把接住。萧槿将衣裳还给卫庄,郑重道:“表哥收好。”
    卫庄拍拍她的脑袋以示感谢。
    卫承勉瞠目结舌看着这俩人。
    从屋里出来后,卫承勉再度打量儿子一番,握住儿子的手,面上神色一言难尽:“等会儿我让小厮给你封五百两现银来,你先去置办几身衣裳。”
    卫庄看了萧槿一眼,思量片时,点头应下:“还是父亲考虑得周到,那件毕竟是夏装,眼看着到了年关了,我也该去做一件像样的冬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