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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南等通报的工夫,往早晨坐过的厅堂里打量几眼,就知道这边案子进展同她之前的猜测差不多。
林县丞亲自迎出来,此人四十出头,一张圆脸,身形微胖,虽同燕家三人是初次见面,笑容却如春风拂面,打招呼见礼态度十分亲热。
等进去落了座,简单寒暄过,林县丞连道不周,说是因为眼下的案子没能抽得身,劳燕县令走了一趟,又恭喜燕如海,问他准备何时动身,都带什么人前去安兴。
对燕如海而言,眼下没有比赴任更重要的事了,可惜林县丞是本地人,没什么经验可以传授给他。
“燕兄,贵县的方县令如何说,可有帮你介绍一位有才干、靠得住的师爷?”
燕如海叹了口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方县令是北方人,他的师爷是他的同乡,又沾着亲,哪有合适的人选介绍给我?”
林县丞点头称是:“好师爷还得往南边找,若是需要,我可帮你问下我们县衙的黄师爷。”
燕如海这才确定对方是个热心肠。
同时此君不如方县令消息灵通,还不知道安兴连死四任县令的事,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积极地牵线,去蹚这浑水。
为免他日后骑虎难下,燕如海婉拒道:“若是早些时候遇到你就好了,我己经写了信,托京中的同年帮忙寻找了。”
林县丞爽朗笑道:“要不说燕兄这等金榜题名的就是叫人羡慕,有座师,有同年,一入官场便前途无量。”
第8章 诱饵
燕如海暗自苦笑,心说:等过两日安兴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他不敢非议座师张毓,转移话题道:“邺州地方不靖,我们县的齐捕头向我推荐了陈风武馆,建议我找他们馆主,雇几个武馆的师傅,一路护送,以防万一。”
林县丞略作沉吟:“陈风武馆自然不差,咱们靖西几县要说习武能派上用场的,除了他们就只有胡家庄了。不过武馆的师傅偶尔做做镖师还成,你想将人长期留在身边怕是不肯的,邺州那边都说民风彪悍,燕兄若是从长远考虑,想找几个家将的话,我同胡老庄主有几面之缘,可以帮你问一下。”
这话正中燕如海下怀,连忙称谢:“如此有劳林兄了。”
林县丞笑了笑,这才主动说起了眼下的案子。
“燕兄同东华寺的主持好像很熟,我也知道出了这事怪不得东华寺,若非闹出人命,苦主不肯罢休,赔几个钱也就没事了,说句不好听的,死了人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他是老官僚,熟知人情世故,方才燕如海和守玄当着他见面一打招呼,他就意识到这一僧一俗颇有交情,继而多少猜到了燕如海的来意。
说这话的时候,守玄老和尚和燕如川、韶南三个正由朱捕头陪着在厅堂里,屋里只有林县丞和燕如海二人,林县丞说起话来少了顾忌。
“咦,此话怎讲?”
林县丞轻捋胡须,目光微闪,唇边带了几分嘲意:“燕兄有所不知,这泻药下在咸菜里,药量十分轻微,大黄和生甘遂的味道都是又苦又涩,一般人用以佐粥,浅尝辄止,不过跑几趟茅厕的事,那搭上性命的,别说什么年老体弱不经折腾,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粥铺里咸菜免费,想着便宜不占白不占。”
燕如海暗自汗颜,哪还好说自家也有几个腹泻的,只道:“趋利乃是人之常情,这往菜里下毒的不知是什么人,对后果可曾有所预见?”
同一时刻,厅堂里的守玄老和尚百思不得其解,也在喃喃发问:“这下毒的不知是什么人?”
“有问题的是这中间几张桌上的咸菜,另外有一个备菜的盆里被加了大黄,咸菜碗是公用的,人多的时候被传来传去,很难判断做这事的是内贼还是食客。”
守玄来粥铺半天了,早知细节,朱捕头这话是说给燕如川和韶南听的。
之前林县丞和朱捕头已经仔细审问过粥铺的宋掌柜和几个伙计。
清早这段时间是粥铺一天当中最忙的时候,食客们往来不绝,少说也有四五百人,大伙忙得脚不沾地,有时连盛粥都是客人自己动手,实在无暇注意有没有哪个人行为举止异常。
“不过此举显而易见不是直接要毒害哪一个人,我们也很想赶紧了结了这个案子,主持和宋掌柜都该仔细想想最近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守玄大师低声颂道:“阿弥托佛。”
燕如川闻言,想起来时路上韶南那番话,忍不住将视线投向她,欲言又止:“这个……”
谁想韶南这时候倒是沉得住气,盯着几张桌子看了很久,抿着唇一语未发。
这时候,东华寺几个大和尚也赶了来,以守善禅师为首,慧观、慧行都在其中。
燕如川带着侄女给几位大师见过礼,韶南露出有些天真的笑容,道:“伯父,一会咱们回去寺里,就把香油钱拿给慧明大师吧。”
这话引得包括朱捕头在内,好几个人向她看过来。
过了一会,燕如海同林县丞谈完了,两人从里屋出来,燕如川趁机告辞。
三人前脚刚走,朱捕头便找个由头将林县丞单独拉到一旁:“东华寺的这帮和尚似是有事情瞒着咱们。”
林县丞了然笑笑:“燕如海适才己经同我说了。”
哦?
“东华寺这段时间闹贼,还很可能是个有案底的内贼。我想从此处入手做点文章,先把外头闹事的打发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