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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景宏又道:“大约是那时候两人年纪都还小的缘故吧,这一两年就缓和的多了,宋师妹精通刺绣,出事前不久,还送了一幅百子戏春的绣品给单澄波,做为成亲的贺礼。”
“单斯年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人顶无趣,在他心里重振家族光宗耀祖比什么都重要。”
“这么说宋姑娘那日去见的也不会是他喽?”
“应当不是。”说到这个,辛景宏想起来燕韶南叫他查是谁在宋雪卉屋后偷窥,那束未送出的花又是出自何人之手,他还没有付诸于行动,当即起身告辞。
辛景宏走后,燕韶南想了想,叫过樱儿,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
樱儿喜上眉梢:“小姐你放心,我保证办得妥妥当当的。”
燕韶南叮嘱她:“见机行事,总之别太着痕迹。”
樱儿连连点头,干劲儿十足地去了。
燕韶南忍不住小声道:“羽中君,我这可是听你的,若是出了什么差池……”
崔绎不擅长断案子,宋雪卉到底怎么死的他到现在还一头雾水,但书院的这些人他真没看在眼里,若换他来,收拾几十个儒生再简单不过,听着燕韶南这丫头还没上阵就想要推卸责任,当即接上:“出差池那也是你本事不济。”
燕韶南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我将真本事拿出来吓死他们。我不管,她若是不服气,要同我再比别的,你要帮我。”
崔绎回应她:“帮什么?书画我也不会,盲棋最多记住一百多手,善战者以长击短,你只同她比琴。”
燕韶南道:“她不肯呢?”听辛景宏所言,单澄波分明更喜欢画画。
“达人心,见变化。”
燕韶南“噢”了一声。
崔绎说的这六个字出自《鬼谷子》,原文是“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圣人能深入到人的内心,察其细微变化,以此来控制对方,为所欲为。
他笃定燕韶南没看过《鬼谷子》这本书,因为它通篇讲权谋,教人诡诈,在当世以儒家为正统的文人眼中属于异端邪说。
他等着小姑娘来细问请教,但燕韶南只是应了一声,再没有下文了,也不知懂了没有,到弄得他心里不上不下痒痒的。
樱儿那边进展顺利。
她出门一转,未费周折,就遇上了上回奚落她的那个侍女。
原来辛景宏前脚刚走,步飞英就找单澄波去了。
人家未婚夫妻说话,单澄波的侍女识趣地回避出来,打算过会儿给未来姑爷泡壶好茶。
哪知道刚出院子,膝盖不知怎的一软,向前扑倒,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趴在那里一时没能爬得起来。
“咯咯。”不远处传来一声笑。
那侍女面红耳赤爬起来,看见樱儿,不快地道:“怎么是你?”
樱儿用袖子掩嘴,满脸都是幸灾乐祸:“我不识字,走迷路了嘛,我们乡下人见识少,姐姐怎么趴在地上,难道是地上睡着比较舒服?”
那侍女同樱儿差不多大,本来就疼得眼泪汪汪,这下又气又羞,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一边哭一边道:“都怪你,刚才是你推我,我才摔了,你给我等着!”
樱儿不禁傻眼:自己明明按照小姐的意思,只是丢了个小石子过去,还想着神不知鬼不觉,怎么就被赖上了?
且说辛景宏,离开了燕韶南所住的山盟居,回去拿上那束干花,直奔藏书阁。
他思来想去,觉着还是应该相信宋师叔。
宋雪卉是师叔一手养大的,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行,又何须偷偷摸摸,退一万步讲,就算宋师叔真的是偷窥之人,也不可能做出送花这等举动来。
他们父女二人朝夕相处,宋师叔说不定知道这人是谁。
藏书阁静悄悄的,宋训没在,辛景宏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他由外头回来,身上还带着一股线香味。
“师叔。”
“你来了。”宋训神色淡淡的。
“师叔又去灵堂看师妹了?”
宋训不答,开了门:“你怎么有空来看我?没同那燕小姐在一起。”
辛景宏没理会他阴阳怪气,径直把那束干花送至他眼前:“师叔你看,这是在师妹房后发现的,有人经常去那里,还想将它送给师妹。”
宋训一把夺过花来,二话不说,大步出门去,在宋雪卉闺房的房前屋后转了一圈,嘴唇哆嗦,面色赤红:“岂有此理,必是这厮害的雪卉!小畜牲定是对雪卉生出非分之想,将她诓去了枫树林。我要把这个混账找出来,千刀万剐!”
辛景宏看他连眼珠都红了,担心他怒气攻心,年纪大了承受不住,连忙道:“师叔,这人常来藏书阁,您能找出他来么?”
“我想想,好好想想。”宋训扶着一株灌木坐下来,“杨立轩?书读得不怎么样,总爱往这边跑,心思不知用在什么上面,要不然就是寇乐,整日胡说八道,老是背着师长讲一些下流笑话……”
同一时间,辛景宏提起过的副山长张经业派书童将燕韶南请了去。
燕韶南到时,就见樱儿和一个穿藕荷色衣裳的侍女站在堂下,二人都面有惭色。
那侍女脸上泪痕未干,旁边还有个穿黑红二色长裙的女郎,裙子的颜色和式样都类似书院的学子服。
女郎身量高挑,圆脸儿,一双大眼睛看上去极有神采,不用问,这必然就是那久闻大名的单澄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