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仁善
单雪带着宫人疾步往东宫赶回,眼角余光望向手中端着那份三页有余的罪状,便不自觉嘴角微翘,这一次必然能得个大功。
缪若正卧在贵妃榻上,手旁的侍女握着绸扇来回扇动,见单雪回来,便一招手让屋内侍女尽数退下说:“事情可是办成了?”话毕原本半倚着的身子,也缓慢坐了起来。
单雪见此嘴角微翘眉宇间尽显机灵,缓缓将那份罪状奉上,说:“正如娘娘所期盼的那样,仲灵果然是自往生地栾溪散尽元神之后,生怕她再受一点伤害,如今好不容易帮栾溪假死换回一命,虽说是有天君在暗中相助,可结果却还是漏了马脚,她不想坏了这身清白写罪状,与天君生出间隙,可还是逃不过娘娘您的英明,这罪状周旋了好几日,终是成了!”话落间状书上余下尾处,清秀的写着仲灵二字。
琉璃护甲探过来,接过了状书。
从前是她羡慕仲灵在昭华心目中的地位,可如今形式已然全都不一样了,一份天诏而下再也没有什么眷侣可言,纵使你追到了凡界费尽心血的想要守在一起,可还是瞒不过命数,天劫一来仲灵就是最大的绊脚石,五百年前天书便早就有过示警,是昭华自己放弃了机会,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亲手帮忙除去这个霍乱三界的妖物。
第二日相国理政,一清早便受到了后宫送来的罪状,已然歇息半月有余的百官相继来朝拜,见皇帝不在,个个唏嘘一阵猜测着,今日召集大家,又是为了什么事,苍翼于百官之后缓步进了朝殿,见高位之下端坐的梁煜,不由得撇过一眼冷哼,到底是凡人得志,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月末,果真是沉不住气,就这样的人,还能让天后当做手心中的帮手,也真是难得的。
忽而朝殿一静,竟是东宫皇后缓步从内殿走上了高位,俯览百官。
单雪十分得眼色朝宦官耳语了几句又退回去,果然梁煜便愤然起身率百官对皇后揖手行礼,却唯独开国侯一人,站立当中与皇后对视,嘴角略带一抹笑。
缪若坐于高位不敢有什么异样,指尖却不禁扣紧了椅背。
我被押上朝堂时,正值罪状宣读完毕,百官任谁也想象不到,曾经那般深受皇帝老宠爱的妃子,竟然私下会与旁人私通,登时纷纷上奏联名处决。
也正如最初冥帝司所预想的,皇后用了凡人最看重的清白一计,想要我自毁与皇帝老心中,又深受万人的唾骂。
我心中了然一切也再不会做过多的反抗,只是任由侍卫押着走过去,跪在了高位之上,冷眼瞧着高高在上的皇后。
身侧侍卫一个推搡,我险些匍匐在大殿之上,梁煜却在此时手持罪状站在了当中,面朝我后而看向观望的百官。
模糊记着状书上有过一句话,说是举国上下为皇帝老病重而忧心不止,后宫却有人趁夜色出宫幽会情郎。我很佩服皇后这次做法,既然抓不住同晏修远的证据,那便索性将这本就是假的事情摇身一变成了真的事情了,碍于栾溪假死脱罪在先,我认了这罪状便再无翻身可能,更何况此时皇帝老仍在病重,依照冥帝司所言早已命不久矣,又有谁能够在这公堂之上为我舌战群臣,到底是人心叵测个个都以自保为先,哪里又有什么圣人所云的种种,想到此处我冷冷一笑,却激怒了正在责问的梁煜,一时间满朝唏嘘更甚,生生要将一个女子置于死地。
梁煜见我并未接话茬,便将罪状甩落在地呵斥道:“大胆妖女!此前我等便禀明圣上欲将你处死,以保我大晋社稷,可如今你自乱阵脚弄出这些荒唐事,还不认罪伏法么!”
我缓缓抬起手接过那纸状书,若非是曾经被皇后罚抄过女诫百遍,到如今,我还真真看不懂这一条三罪名,继而抬眸回看过去,丝毫不畏惧。
将罪状叠好,交给身侧的小宦官,我淡淡说:“相国怎么知道我不认罪,不过是这条条件件的罪名太过反复,还需容仲灵一一见过才是,不然若传出去,相国率领百官言行逼供,岂不是更伤皇室颜面?”
梁煜气噎,不在于我理论,看向高位上端坐的皇后,得了示意方才退下。
看人眼色这件事情,我的确不如凡界众人看得通透。
然,这厢下落凡界却要比在九重天度过的那几百年要来的更为舒畅快乐,也更值得。
身侧的宦官仍旧念着状书,我时不时闭目点了头认了罪。
到底是五根清净的,这厢闭目养神之时神明十分开阔,仿佛周身那群如同蝇虫一般的大臣,就在这顷刻之间都消失在了三界之中,唯有那鼻尖的熏香仍在。
缪若看着下方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心中不免开始春风得意,自五百年前奉天诏与昭华成亲,她何曾见到过那个人如此卑微的模样。
恨意得到释放,缪若紧握的双手也缓缓抬起来,与单雪耳语道:“本宫之前让你安排的事情,你可是都办妥帖了?”
闻言单雪连忙笑着低声说:“回娘娘,雪儿一早就出宫安排好了一切,即便她有旁人暗中相助,这一次也绝对逃不过,必然能给仲灵狠狠一击!”
缪若心中高悬的事情得到了确定,这厢嘴角的笑容便更加明显,好似等待着一场大戏的来临。
佛庵堂内,栾溪伏案悉心抄写着佛法心经,只求早日悟透冥帝司所教授的道理。
只是平日里并无人来的佛堂,今日不知为何却来了人,三三两两的宫人皆结伴而来到此焚香祷告却不见有任何期盼,好似只是为了应付差事,栾溪驻足一一谢过,又清扫了院内的积雪。
忽而在那转身的刹那,多日不见的师傅冥帝司却站在当中,一身灰衫广袖映在这白雪之中,十分仙风道骨,栾溪不敢怠慢,连忙放下扫帚揖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