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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崔氏则担心坏了,早派人去崇善寺里找过她们,但崇善寺寺庙被封,无论如何都进不去。她也只能在家里转转。
    听到元瑾回来了,她才赶紧过来。检查一番女儿无事,才放下心来。跟她说:“后日是定国公老夫人的寿辰,咱们都要去贺寿。你堂姐她们早便准备起来了,你却只知道跑去上香,还这时候才回来,真是气人!”
    老夫人寿辰?元瑾之前听崔氏提起过一次,不过那时候她正挂心兵书,所以没注意罢了。
    如今世子选拔只剩一个月了,恐怕大家都想在老夫人的寿辰上,讨老夫人欢心。
    崔氏却是拎着女儿的一只爪子看,惨不忍睹地啧了一声。
    她今天是去上香了还是扒地了,这身上发上的,怎的全都是灰。
    崔氏回头就叫她的丫头翠冷:“快叫厨房烧水,给姐儿好生洗洗!”
    元瑾也看到了自己一身的灰,这是在后罩房里钻的。不过说到后罩房,不知道陈先生现在怎么样了。他一个人住着,要是受点伤恐怕都不能照应自己。
    元瑾本想第二日再去寺庙中看看他,顺便问问他那些刺客的事。但是鉴于现在元瑾越来越没个女孩的样子,崔氏第二日便不许元瑾出门。元瑾只能派个小厮去寺庙中替她的带话,说她后日会去寺庙中看他,叫他不要外出。
    她已经是扑空过好几次的了,所以还是事先告诉他一声比较好。
    崔氏则抓紧这一天的时间,将元瑾从头发到指甲的好生整顿一番,免得明日在宴席上丢了自家的脸面。等第二日同薛府众人一起出现在宴席上时,元瑾才又恢复了香白娇软。
    她走出来的时候,其他几房姑娘难免侧目,随着四娘子日渐长大,她越发出落得好看。头发只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戴了个赤金宝结,淡青色交领白斓边绣兰花纹褙子,墨绿月华裙,便趁得她如青莲出水,格外清新动人。
    元瑾品位极好,只要崔氏不插手,她自然能穿得好看。
    几房姑娘自然也不差,薛元珍也是娇美温婉,珠玉装饰,织金华服。薛元珊也长得秀气,戴了整套的金头面。只是容貌上都逊色元瑾几分。即便华服累身,却也不能胜过她。
    薛元珍上了马车之后就脸色微沉,问青蕊:“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青蕊道:“都准备好了。您放心,今日过后,咱们少爷便是稳妥的世子了。”
    薛元珍嗯了一声,听到这里她才放心一些。
    本来也是如此,在薛家里,她和哥哥才是身份最尊贵的人,这世子和小姐之位,自然是属于他们兄妹俩的。旁人若是来抢,那她自然是不会容忍的。
    也不知怎的,她对薛元瑾总是有种强烈的危机感,觉得她会抢走自己的东西。
    而刚才一看到她,她就确认了。
    她觉得薛元瑾危险,是因为她骨子里就透出一种,同薛家旁的姐妹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一种说不出来的,让她有些忌惮的感觉。
    薛元珍闭上了眼睛。
    这次应是办寿宴,去的便不是定国公别院了,而是定国公家的主宅里。太太和娘子们仍然是在月门下了马车,由薛老太太领着,先去给老夫人贺寿。
    要备选世子的男孩们这次也都来了,但和女孩们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男孩们都是笑笑闹闹的,薛云海更是和卫衡交谈得十分投入。
    元瑾却注意到,薛闻玉竟然也在和卫襄说话。虽然大部分时候是卫襄在说,他就是偶尔回应,或者笑笑表示他在听。
    元瑾觉得有些奇异,她一直以为闻玉不会跟别人交谈呢。
    诸位宾客都到花厅入座之后,闻玉坐到了元瑾的旁侧。元瑾侧身问他:“你现在似乎和卫襄关系不错?”
    闻玉想了想跟元瑾说:“他是个聪明人。”
    这是元瑾第二次听到闻玉说卫襄是个聪明人,她抬头朝卫襄看过去,他原是在喝酒的,竟突然有所感一般的抬起头,对她笑了笑。
    元瑾心想,这怕是个生性敏锐的人。
    她收回了目光,这时候老太太由拂云扶着出来了。今日寿辰,大家都齐聚一堂为她贺寿,老人家也是容光焕发,笑容满面。各家娘子少爷们都纷纷站起来说了贺寿的吉祥话,又各自送了寿礼。
    周氏送的是一对翡翠的手镯,玉色极好,碧汪汪的十分好看。沈氏因儿子落选,也没什么送东西的劲头,便只送了一副松鹤延年的字画敷衍了事。姜氏送的是一尊三尺高的紫檀佛像。崔氏为这个寿礼很是伤脑筋,贵的她送不出来,便宜的人家定国公府怎么看得上,人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所以憋着想了好几日。
    她思前想后,最后决定送了一件……自己绣的檀香色杭绸褙子。
    崔氏的绣样不说多好,总是比元瑾好多了。这褙子上的鹤鹿同春图还是栩栩如生的,崔氏想着,钱数她自然没有办法,但这心意她还是能够给到的。她跟元瑾说这个主意的时候,元瑾并没有反对。
    当然,她还试图让元瑾自己来绣,元瑾只能告诉她:“你要是想让我去丢人现眼的话,我就绣。”
    最后崔氏思考了一下元瑾能把蜻蜓绣成蝴蝶的的绣艺,还是自己上了。
    老夫人见了这件褙子,倒是笑着同崔氏点点头:“你费心了,这鹿绣得极好。”
    崔氏没想到竟然还得了老夫人的夸奖。她有些激动,坐下来的时候差点坐歪了椅子。
    元瑾闷笑两声,崔氏有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不过她四下看去,却是注意到今天的定国公府,似乎气氛有些异常。
    不仅定国公早早地出现在了堂屋,穿着正式飞鱼服,且护卫也是平日的三四倍之多。这屋内的布置无不谨慎,甚至老夫人身边的拂云还一直盯着,若东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立刻就要丫头摆正过来。
    薛老太太也感觉到了一丝异常,便去问了老夫人。
    片刻薛老太太回来之后,便异常谨慎地把她们都叫过来,告诉她们:“今日靖王殿下可能会过来赴宴。”
    她这话一说,大家顿时哗然一声,精神一紧。
    靖王殿下是谁。
    在这山西地界,谁会不知道靖王殿下,便是说句话,山西都要抖三抖的人。
    周氏压低了语气,有些微抖:“娘,殿下当真会来?”
    他们这样的小家族,能够与定国公家攀上这样的关系,已经是今生有幸了。竟还能有幸,能与靖王殿下有个交集。
    这可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薛老太太严肃地点头:“老夫人亲口说的,岂会有假。你们到时候都给我警醒着,万不可行差踏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知道吗?”
    众娘子少爷们连忙应是。
    薛老太太说完之后,大家便开始了低声的讨论。自然别的旁支也知道了,堂屋里一片说话的声音。
    元瑾表情木然,拳头握在袖中轻轻地握紧。
    靖王朱槙。
    若是严格地论起来,他才是导致自己沦落到今天的真正元凶。若不是他主导的宫变,太后如何会死,萧家如何会败。
    这才是她真正最大的仇人。
    这个人也有绝对的冷酷和智谋。
    当年他拥兵自重,对太后下的,令他班师回朝的懿旨充耳不闻的时候。她曾密派三十个人围剿靖王。
    她提前知道了靖王那天会去狩猎,势必不会带太多人,便让这些人埋伏在猎场周围。靖王本已陷入包围,三十人围剿他一人,无论如何也该成功了。他却凭借精湛的箭术,一箭射瞎了打头之人的眼睛,随后将他虏获在手,以他来给自己挡刀箭。
    其他人自然忌惮,竟让他顺利突围,随即有大量官兵在外接应。三十个人,只顺利回来了两个,其余诸人全部被他抓获。
    那是她离刺杀靖王成功最接近的一次。
    元瑾垂下眼,即便是靖王今天真的到此又能如何,她除了憎恨他之外,也做不了别的事情。
    她只能和一群忐忑而期待的人一起,等着他的到来。
    因要等着靖王来,老夫人和定国公便不敢让大家散去。就这么一直等到午时,老夫人终于熬不住了,问定国公:“殿下是否还来,怕是要开席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25章
    定国公如何知道, 一时也犹豫起来, 就派了个人去问话。
    不一会儿那人传了消息回来:“靖王殿下那边回话说,殿下明日有个重要安排,故今天便得处理公事, 怕是来不了了。”
    老夫人皱了皱眉:“如此的事, 怎的不早些说!”
    定国公却替靖王说话:“殿下公事繁忙,忘了这事也是可能的。咱们叫开席吧。”
    众人才得到消息, 今日靖王殿下是不会来了。
    大家在有些失望的同时,倒也有些意料之中,毕竟这样的大人物,能轻易见到才是奇怪了。
    元瑾才揉了揉站得有些疼的腰, 心道这靖王是仗势凌人了, 约定好的竟也不来。
    随后众人一起去宴息处就坐。
    虽有靖王的插曲在, 不过宴席间还是很热闹的,定国公府上的是羊肚鲍鱼宴,除了八样凉菜,十六样热菜,还有鱼翅羊肚参汤, 火腿鸽蛋煨鲍鱼两个主菜。
    薛老太太刚接了鱼翅羊肚参汤的时候,还笑道:“那今儿我这老婆子就麻烦一回,给大家分分。”
    旁边上菜的嬷嬷有礼地笑着说:“老太太不必麻烦,是每个都有的。”
    原后面的黑漆方盘上, 还放着许多这样的汤盅, 却是每人都有一份的。
    薛老太太顿时有些尴尬, 毕竟是她从未见识过这种世家的奢侈,所以闹了笑话。幸好桌上还有姜氏打圆场,笑道:“我还正眼馋娘那份,还想幸好娘要分我,原是每人一份的。”
    桌上的人自然都是笑笑,刚才的尴尬便冲淡了。
    稍后上来的火腿鸽蛋煨鲍鱼也是如此,拳头这样大个头的鲍鱼,也是端上来每人能分一只。
    薛家的人不是没吃过鱼翅鲍鱼,是没见过这样豪奢的派头,更别提其他山珍海味和繁多菜目。
    别说崔氏这样震惊得看了又看的,就是薛老太太都吃得小心翼翼,生怕又出现刚才的事。
    崔氏偷偷和元瑾说:“将来你大哥要是当选了世子,这样奢侈和气派的定国公府,以后就是他的了。”
    崔氏一副艳羡的口吻。
    元瑾却朝定国公的方向看了一眼,待选的男孩们都和定国公一桌,卫衡、薛云海都受到了宾朋的特殊礼遇,几乎等同半个世子来对待了。毕竟两个人都是热门人选,但光看表面,却不知道定国公中意的究竟是谁。
    吃过了席,几个少爷们便去了莲陶馆喝酒,据说那里种了一片白莲,这时候恰是白莲盛开的好时节。只是既然男眷们要去,女眷们就只能留在宴息处的偏厅里吃茶品点心了。
    元珠正和元瑾说方才席间的事:“……祖母这次丢脸了,一直脸色不好看,刚才因为件小事把五姐训斥了一通,我看到可是笑死我了。”
    元瑾道:“你偷溜过去看,不怕被祖母抓住?”
    元珠捂了嘴说:“她烦心自己的事,才没空理我呢!”
    元瑾正和元珠说话,薛元珍的丫头一一给在座的娘子们添茶,走过元瑾身边时,却突然一不小心碰倒了她的茶杯,茶水顿时洒在元瑾的裙子上。
    旁边元珠惊呼了一声,那丫头连忙半跪下来,用手帕替元瑾汲着水,只是难免已经留下了茶渍。
    元珠连忙问她:“四姐可烫着了?”
    元瑾摇了摇头,这茶水并不烫。
    “呀!你这丫头怎么笨手笨脚的,若是烫着四妹妹了可如何是好!”薛元珍也看到了,走过来训斥了那丫头一通,丫头跪下认错。薛元珍又关切地同元瑾说:“四妹妹这裙子成了这样,倒不如去房中清理一下吧,也看看里面烫伤没有。若是烫伤了,我这姐姐也愧疚!”
    元瑾道:“没有烫着,便不必了吧。”
    薛元珍却笑笑:“四妹何必同我客气!这样的事怎么能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