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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刘嬷嬷:“……”那姑娘您这教训可真够值钱的。
    姚妍倒是没想到,因为出手大方,被几个闲汉给盯上了。等到了一处僻静之处,那几个人围住了马车。
    一癞子笑嘻嘻道:“姑娘好漂亮,听你们口音,南地来的吧?这京城人多地广,没有爷不熟悉的地方,爷今儿得闲,带你去玩玩?”
    另几个附和:“爷几个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人间富贵天。”
    不等姚妍吩咐,丁师傅鞭子一挥,将几人撂倒在地上,冷笑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连大家小姐也敢调戏。”
    那几个癞子屁滚尿流往远处滚,嘴里还骂:“车上连块宝石都没镶嵌,还充什么大家小姐,不过是南边来的土包子。”
    姚妍:“……”京城这边流行的还挺奇特,回头她也镶上几块,省得旁人狗眼看人低。
    丁师傅就要再挥鞭子,口中骂道:“打不死你们几个杂碎。”
    姚妍探出头来:“师傅,不可。虽然他们无礼在先,咱们也犯不着惹了官司。”刚嘱咐完,便见对面不远处一马,马上一人。
    那人长眼半眯,双手抱胸,冷眼看着这边。
    姚妍却像是被冰锥子钉在胸口一般,冰凉透心。
    第9章 勾魂
    姚妍再没想到,进京第一天便遇上了谢凌昭。
    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是救命的蜜果,也是夺命的毒.药。
    每一次他看人时,都像今天看她一般,没有一丝表情,只有冷漠和疏离。
    上辈子,她见他多是在夜里,虽也是面无表情,眼睛里却带着欲.望,偶尔也有一丝暖意。他喜欢她卧在床上,喜欢从后面捞起她抱在怀里,喜欢她似有若无的呻.吟,喜欢她喵喵喵学猫叫……可一旦事毕,他便不再多言一句,像是刚刚欢.好只是一场梦一般。
    姚妍上辈子到死都没明白在他心里,她到底算什么,有没有在他心里驻扎过片刻。
    而这辈子,她再不想与他牵扯,心累,身累。
    放下帘子,闭上双眼半靠在软垫上,她手心里全是汗。
    刘嬷嬷握住她的手:“刚刚叫您也不理,手抓着窗棂那样用劲儿,都快把皮给蹭破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姚妍轻轻摇头,“嬷嬷,我累了,想回家。”
    刘嬷嬷笑:“可是知道累了,懂事的时候比谁都乖巧,任性起来还不如小少爷。”
    主仆二人声音不大,谢凌昭习武之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刚刚他打这里路过,见几个闲汉围上车来。本来不爱管闲事,却忍不住停下来看。不过那护卫是个厉害的,三两下便将那几人打跑了。
    他本待要走,却听见一软软声音响起,激起他一片心痒,很想多听几句。等见到那女子,更觉唯有这脸才能配起那样声音。
    想到这里,谢凌昭心道自己这是刚刚杀人太多累出幻觉?竟然突然评论起女人来,是有多无聊。
    只是那女人盯着他,即使时间很短,掩饰得很好,他办案办久了,却能品出几分意味来。这女人看他,像是看洪水猛兽,又像是看多年未见有情人,十分复杂。
    他想了一轮,确信从未和这女子有过交集。应该说,他和任何女子都未接近过。旁人说他不近女色,实则是有些怕女人,怕她们前一刻还温柔善良,下一刻便能掐死亲人。
    谢府里,这样的女人还少吗?
    明明拒绝女人,可听她小声软糯说“累了”时,他还是有些想将人抱起来,想让她依靠片刻。
    马车走了,谢凌昭也觉得自己该走了。平生一见,不过是多想两句,并不影响他做事。
    人人都道他是皇上心腹,掌握百官生死。只有他知道,自己不过是皇上手中一把刀,而握刀之人已经老了……
    一路上刘嬷嬷嘴里不闲着,路过每个地方,便将她知道的十几二十年前的典故一一说来,进了家门,更是连连夸老爷厉害,眼光独到才能选到这样一个好宅子。
    文慧也跑过来迎着,“姑娘,刚刚奴婢打听了一下,除了国子监,咱们附近还有一家百味书院,里面夫子都十分厉害,最关键是不限出身,只要好学便成。咱们少爷最爱读书,一定能考进书院。”
    姚妍自然知道这个,百味取人生百味之意,院长和夫子们都寒门出身,十分务实,教导学生也用心。不过他们多收秀才以上,启蒙孩童收得很好,一年也不过二十人而已。
    “咱们景元从小就聪慧,是招一个夫子上门来教导,还是到书院读书,还要先看看再说。”
    姚景元搂住姐姐胳膊,眼中冒光:“姐,我更喜欢到书院,还可以认识同窗,比闷在家中强。”
    姚妍摸摸弟弟耳朵:“好,姐姐都依你。”心里却有些害怕。前世弟弟在书院里过得并不好,虽然是侯府中人刻意让人欺负弟弟导致,可谁知道这辈子会不会顺利。若私心,她宁愿将弟弟保护在家中。
    逛了逛小宅子,虽只有两进,在寸土寸金的内城来说,已经足够大了。旁人家几代人都能住下,他们就姐弟二人,自然是宽敞得很。
    很快就晚膳了,不过她胃口不算很好,自从见过谢凌昭,心里就一直憋屈。只喝了一碗粳米粥,用了一个小煎包便躺下了。
    刘嬷嬷几个也没多想,只当是她累了,便服侍着躺下,心道好好睡一觉便好了。莫说娇养长大的姑娘,就连她们做惯了活计的,奔波了一路回到家,也只想歪头便睡。
    二月里,南方已有春意,京城却还是寒风凛冽。好在北边人有炕,尤其是穷人家都爱这个。即使大户人家里老人,也喜欢睡炕。
    不知这宅子原先住什么人,总之正房里有炕,倒是让姚妍稀罕了一会。躺上去热乎乎暖融融,舒服得没有时间想其他。
    ……
    深夜,月亮都躲了,姚妍整个人都懒在床上。她以为今夜会是一个人睡,倒是没有寂寞之感,只觉得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平日里,他一回来便会要她。即使她睡下了,他也会将她抱起来直接闯了进来。半睡半醒中,经常听见他在耳边呓语,好像说喜欢之类,却又听不清。
    她并不想日日被他弄,因为太用力,而她又未开窍,有时候便会痛,并没有水□□融的欢快之感,只觉得身体要被掏空了。
    昨日是他大喜之夜,终于可以睡了一个好觉。听小丫头来说他和夫人新婚燕尔感情十分好,她信了。
    谁想到,夜里他又进来,好似还喝了酒。她有些怕,因为他一旦喝酒便会更用力,要了再要,快要把她纤腰折断,毫不懂得怜惜。
    难得,这一次他主动开口,凑到她耳边问:“想我没?”
    姚妍想摇头说不,却还是点了头,抿嘴羞涩道:“嗯。”他喜欢她羞涩。而她只有讨好了他,在府中日子才能好过,弟弟才能得到庇护。
    只是这次他要得极为厉害,让她求饶到嗓子都哑了。
    而他从胸里抬头看她一眼,展颜笑了。那张脸,却突然变成了安王曲哲浩的样子!
    ……
    姚妍吓得蹭一下坐起,头上一层汗,喉咙也烧的很。这个梦能吓死她。
    炕还是那样热,可能第一次睡有些不适应。姚妍静了静心思,悄悄下了炕,到桌上取了一杯水。
    水已经有些凉了,但还能入口。而且她口干舌燥,正好想喝些凉水缓一缓,便没有唤人要热水。
    躺在炕上翻来覆去。
    明明都已经重来一回,为何还要受谢凌昭所迫,为何梦里都是那样场景。香.艳,却让她瑟缩。
    最可怕的是,为何谢凌昭的脸变成了曲哲浩的!
    她虽处处照顾安王,可谓尽心尽意,但对天发誓没有旖旎心思,纯粹是见他位高权重,想攀附利用而已。且就算是攀附,也绝没有想嫁给他的意思。
    难不成,内心深处她是见异思迁、水性杨花之人?
    不对,她和谢凌昭是上辈子的事,和今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胡思乱想,也不知何时才睡了过去。
    第二日,文琪文慧进来伺候,却见姑娘还在睡着。平日里姑娘便爱睡懒觉,两人也没当回事,只悄悄做到窗边榻上做起了针线。
    等到早膳十分,刘嬷嬷也来伺候,见两个丫头竟然还坐着,便小声问:“姑娘还未起?”
    两人点点头,往里屋指了指。
    刘嬷嬷望了望天,她一把老骨头,累了月余跟散架一般,今日比平日起得晚许多。还以为来晚了,肯定让姑娘笑话两句,没想到姑娘更懒。
    在叫姑娘吃饭和任她睡之间,刘嬷嬷犹豫片刻还是任她睡去。可到了快晌午了,姑娘还不醒,她便不能由着了。
    进了屋先小声唤了几句,见姚妍还睡得沉,刘嬷嬷皱了皱眉,紧走两步摸摸额头:“竟然发烧了,文慧快派人去请郎中。出了胡同往北便有一家延年堂,里面的郎中很不错。”
    于是,本来安静的院子人仰马翻,都忙碌起来。
    郎中见来人跑得快喘不过气来,还以为多大症候,紧赶慢赶往这里跑。等进屋摸了一把脉,忍不住翻白眼:“就是夜里忽冷忽热,稍微着了凉,一副药便好。其实多穿点,多喝水,多睡觉,不吃药也不打紧。”
    刘嬷嬷急了:“明明烧起来了,怎么就不打紧了,郎中麻烦您快快给开个方子,我们姑娘从小体弱,可拖不得。”
    开药能赚钱,郎中凭什么不开。匆匆写了一个方子,交代两句便走了。临走还说:“有钱人身子都弱,还不是养得过分了。要想长命百岁,还得多动动身子才成。”
    刘嬷嬷没放在心上,姚妍却迷迷糊糊听到了。心想可不就是要多动动,上辈子在床上随便一动都能累死,这辈子再不能这样无用了。
    又恨自己怎么又想这些乱七八糟,难不成真被谢凌昭给勾了魂?
    她可真真冤枉了谢凌昭,因这夜里,谢凌昭也觉自己被勾了魂!
    明明萍水相逢一女人,竟然入了他的梦。这还不算,竟然还躺在他怀中娇软成一团……简直一言难尽。
    第10章 侯府
    一路上受尽冰风雨雪却平安健康,等进了京城能睡个舒坦觉了,却急匆匆烧了起来。姚妍觉得,自己果真没有享福的命。
    好在只是小风寒,好好睡了两觉,第二日一起来便身子轻快许多。
    姚妍一睁眼,便见刘嬷嬷几个和弟弟凑在她面前。看弟弟眼睛都熬红了,她又急又心疼,“你们也都赶了一路,都守在我这里做什么?景元身子骨还不如我,嬷嬷你也由着他胡闹。”
    刘嬷嬷“嗯嗯”点头,一边欢喜得吩咐端水端粥的,一边嘴里回道:“姑娘不怪自己让人操心,倒怪起老奴来了,这可真是冤枉死人。就少爷那脾气,平时好得不得了,一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姚景元噘嘴嘟囔:“你倒是先找来十头牛拉我试试。姐姐天天让我多吃饭多睡觉多,自己倒不好好听话了。”
    大家听了都笑起来,谁都没注意到姚景元眼里的黯淡,一点不似他这个年纪的孩子。
    其实他自己也只是一时害怕,因为昨夜里做了一个如同亲身经历过一般的噩梦。再见到姐姐,心疼得不行,只恨自己年纪小,什么都做不来。
    若往常他早扑倒姐姐怀里哭着撒娇了,可见姐姐病了,且梦里姐姐又是那样无助,反倒激起了他的男子汉一面,想要快快长大保护姐姐。
    喝过水,净过面,用过粥,姚妍方觉得身子又是自己的了。“嬷嬷,咱们名义上便是来投奔亲戚的。如今虽不过去寄住了,却也不能失了礼道。拿纸和笔来,我写一个拜帖,你亲自送过去。”
    刘嬷嬷见姑娘铁了心在这宅子里常住,便也不劝。她也知道侯府太过复杂,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姚景元却不依了:“姐,您身子还没好呢,何必为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费心神。”英武侯府,梦里可没一个好人!
    姚妍看了他一眼,沉下脸来:“家中这样说便罢了,若是让外人听见,日后考科举都能让人拿出来说嘴。英武侯府是咱们正儿八经外祖父家,侯爷夫人是正儿八经舅父舅母。世人眼光多浅显,做了什么未必管,可若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能拿出来说一辈子。”
    姚景元:“……”姐姐这意思是让他做一套说一套?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吧。不过姐姐说得对,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
    刘嬷嬷看姐弟两个一路跑偏,她也不知道该劝不该劝。想等进了侯府,看看府里人态度再说。若是好的,还需劝姐弟两个亲近侯府才行,毕竟是夫人娘俩,也是姐俩日后强大依靠。
    去候门高门,为了给主子长脸面,刘嬷嬷特地穿了一身杭绸长袄长裙,外面罩了一件灰鼠皮大氅,头上插了一根金钗盘发,手上戴上玉镯子。
    文慧几个笑:“嬷嬷这一身好气派,不知道的以为是谁家富贵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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