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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节

      许福心里有些急,可又不敢去当这冲头炮,想到帝后之间的关系,更是不敢说了,可皇后失踪这是大事。
    “许总管,有事吗?”韩子然问。
    皇帝阴黑着脸看向许福。
    “禀皇上,禀大人,”许福赶紧抓住机会说道:“皇后娘娘不见了,听喜丫姑娘说,已经一天不见娘娘了。”
    “皇后不见了?”皇帝没好气的道:“这种事有什么好来报的?不见就不见了。”
    皇帝都这样说了,许福还能说什么呢,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韩子然眸色一沉,对着皇帝道:“皇上,皇后乃一国之母,万一真出了事可就不好了,臣去看看。”
    “爱卿,水涝的事才是最重要的,这种小事……”皇帝的声音轻了下来,只因丞相大人已经一步迈出了御书房。
    底下的众臣子面面相视。
    皇帝的面色也有些古怪,但见到臣子眼中的疑惑,他轻咳了声说道:“皇后的事有丞相大人在,朕很是放心,关于水涝的事,你们就在这里想办法,天亮之前必须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
    “是,是。”
    “来人,给几位大人搬几条凳子过来。”
    许福赶紧吩咐宫人搬过凳子。
    皇帝长呼了口气,接着看下一份折子。
    烛火幽幽,除了翻折子的声音,便是臣子小心翼翼的讨论声音。
    当皇帝看完第六份折子时,执笔的手一顿,突然抬起头问许福:“今天是几号?”
    “禀皇上,是五月初五。”
    皇帝愣了下,喃喃着:“五月初五?”猛的起身。
    “皇上?”许福奇怪的看着皇帝的反应,轻声问:“怎么了?”
    皇帝离开御案,似要走出御书房,走了几步又停住,面色肃穆,双手紧握成拳,好半响,问了句:“外面是下雨了吗?”
    许福赶紧出去看了下,进来时禀道:“是的,皇上。雨下得还蛮大。”皇上怎么知道外面下雨了?
    “皇上,锦妃娘娘求见。”内侍在御书房外道。
    “让她进来。”
    “是。”许福赶紧出去。
    不一会,锦妃匆匆走了进来:“皇上,皇上,”在见到御书房内的臣子时任性的道:“你们都先出去。”
    正商议着水涝一事的几个臣子忙起身要出去,就听得皇帝冷声道:“谁让你们出去了?”
    臣子们一愣。
    “是我啊。”锦妃嘟起嘴看着皇帝,委屈的道:“皇上,你怎么可以把杏儿给关起来,她可是臣妾的……”声音嘎然而止,只因皇帝正阴沉着脸看着她。
    “杏儿是谁?”皇帝拧眉问。
    “她是我的贴身宫女啊,皇上不知道吗?”锦妃奇道,她进宫一年多了,杏儿天天在她身边服侍,皇帝怎么会不知道?
    “你让朝中大臣出去,就是为了跟朕说一个宫女的事?”
    “什么叫一个宫女,她可是臣妾的贴身宫女。”
    皇帝的脸越来越黑,大声喊:“许福。”
    “奴才在。”许福在旁边被皇帝的大声吓了一跳。
    “将这个叫杏儿的宫女赶出皇宫。”皇帝怒声说。
    “是。”
    “皇,皇上?”锦妃面色一白:“为什么?”
    “你竟然还问朕为什么?”皇帝冷笑:“看来,平常确实是朕太纵容你了。”
    锦妃还是没想明白,不过:“如果皇上要把杏儿赶出皇宫,那就把喜丫也赶出去。”
    “喜丫?”皇帝拧眉,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皇上,”许福在旁说道:“喜丫是皇后的贴身宫女,方才喜丫姑娘和杏儿姑娘在外面打架。”随即简单的说了下过程。
    皇帝的脸越来越黑,许福见状,慌的跪了下来:“皇上恕罪,是奴才治下不严,奴才这就将那内侍重打五十大板再赶出皇宫。”
    “都下去。”皇帝肃声道。
    “是。”许福赶紧起身离开。
    锦妃一脸的委屈,但见皇帝今天的脸色确实很生气的样子,也只好乖乖出去。
    皇帝走到了门口,看着下雨的这个天地,天空阴沉乌黑如墨,看得人压抑,雨声密集,偶有惊电闪过。
    似乎每年的这几日,都是这样的天气。
    在他和大将军亲密无间的时候,每年的这几天,他都会陪着大将军在帝王山渡过。
    五年前,先帝驾崩,瑞王造反,老将军司徒佑和小将军司徒呈,还有还是上影身份的大将军领着仅仅属于他们的二万老弱残兵为了保护他与瑞王决战在帝王山。
    那一战,敌我悬殊太大,可那些老弱残兵却一个个以一敌十,以血肉之躯低档住了瑞王十万精兵的叛变。整整十天,帝王山被染成了血色,就连护城河奔腾的血,都是红色的。
    这一战,虽然瑞王死于萧真剑下,但二万兵马亦全军覆灭,老将军,小将军,所有与萧真同生共死的兄弟们,那些暗影卫也在这一战里死去,那是第一次他看到萧真发狂,她的眼晴都是红色的,一天一夜,她整整杀了敌军一天一夜。
    修罗,便是那一战里她的名字。
    他怕了,他冲过去抱住她,大声叫着她的名字,他不想看到自己最崇拜的人失去理智的样子,不想看到如师如友如亲人的大将军毁了自己。她最终昏倒在他的怀中,而他就这样抱了他二天二夜不敢松开,深怕一松开,他在这个世上便失去了唯一一个他能全心全意相信并且也能全心全意保护他的人。
    每年的这几天,她都会去帝王山大醉个三天三夜,醉倒之后就会躺在地上,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前二年,他都会陪着她,自从他起了想杀她的心后,便没再管她。
    如今她的人都被他分散去了各处,难不成她一个人去了?这样的下雨天……
    “皇上?”被赶到外面的徐福看着皇帝挣扎不已的面庞,不明白皇帝这会是怎么了。
    京城的雨很大,帝王山的雨更大。
    一个削瘦的身影一步一步的朝着帝王山腰走去。
    正是被喜丫找了一天没找着的萧真。
    全身早已被雨水打湿,鬓发粘在了脸颊上,风大,吹得周围的叶子乱摇摆。
    萧真她手握长剑,脚步坚定的一步一步朝着山腰走去。
    天大地大,帝王山高不可测,小小人儿挺拔着身躯,安静地沉默地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走进了一处山谷。
    山谷很大,周围都是悬崖峭壁,谷中没什么东西,只除了一座一座坟墓。
    数千座坟墓,宏伟的,壮观的,严肃的屹立在这里。
    黑天,暗地,狂风,猛雨。
    萧真将手中的剑插进了地里,站直了身子看着这些与她共患难,共生死的兄弟。
    “师傅,司徒,白祥,北觅,张刘,众兄弟们,我来看你们了。”
    第743章 一步之距
    一座坟一个英灵。
    一座坟一份热血。
    一座坟一个念想。
    萧真走进坟中,她的手在一座座墓碑上轻抚着,这里躺着的是她的兄弟们,是为了大汉一个个牺牲的英烈。
    这些坟墓中,有许多的兄弟都是为了保护她而死,她上陈杀敌,将后背交给他们,他们为了保护她突围,以性命为盾为她挡箭。
    萧真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脚边的这座坟,墓碑上写着‘兄弟张刘之墓’,张刘死的时候才十七,她还记得他跟她说,他最喜欢的是做生意,因为他喜欢算帐,喜欢存钱,特别有成就感,他还说,家里穷,去一次城里要坐牛车,可牛车坐不起,所以以后他要开个牛车行,让家人坐着他的牛车到处玩,还要把牛车行开遍全大汉。她许诺他,等这场战争结束就帮着他把牛车行开起来。
    萧真又走到了另一座的坟前,白祥的坟,白祥死的时候不过二十,刚成了亲就遇到瑞王叛乱,一腔热血上陈上敌,最终死于乱剑之下,平乱之后,他的媳妇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可他却再也看不到了。
    白祥的右边是北觅,北觅从小就定了娃娃亲,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见过那个女孩,是一个漂亮又善良的女孩,她答应了那个女孩子等这次战乱平息后就去喝他们的喜酒。
    白祥和北觅与她的感情最好,一天能叫上几十声的大哥,有时叫得她真烦。
    还有卫木,她的贴身侍卫,负责她的饮食起居,萧真看着身边的坟,将坟上的乱草拔去,卫木是一个老实木讷但忠诚可靠的男孩。
    这些兄弟们,他们吃喝在一起,玩在一起,洗澡在一起,连上个茅厕都要成群结队一起。
    他们向来是一个拳头,哪怕有了分歧,也绝不会产生隔阂。
    萧真一步一步缓慢的走着,来到了一座排在最前的坟前,跪了下来。
    她的面前是一座坟,立在所有坟之前,就像行军打仗时的首领,不是别人,正是最为喜欢她,并且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的恩师,老将军司徒况。
    “师傅,徒儿不孝。”萧真轻轻道:“徒儿没有听丛您的吩咐一直以大将军的身份辅佐帝王,当皇上想取徒儿的命时,当徒儿看到他眼中的怨恨时,一时心伤,做出了逼皇上娶徒儿的决定。”
    天空闪电扯拉,远处隐隐雷声。
    萧真跪着,哪怕跪着,身形依然挺拔。任大雨鞭打。
    “师傅,张刘,白祥,北觅,卫木,兄弟们,我想你们了。”萧真喃喃着:“很想,很想。今年我没有带酒来,如今我已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再酗酒有些不太好。你们不会怪我吧?”
    “这份感情是我强求得来的,但我并不后悔。一件非常想做的事,如果不做,永远会挂念在心里,如今我顺着自己的心意成为了他的皇后,就算没有得到我想要的,可至少我已经没有了遗憾。”萧真轻声说着。
    萧真沉默了许久之后又道:“师傅,您说得对,我和他不合适,不管是身份,想法,还是别的,都不合适,我这一生只能以臣子和上影的身份仰望着他,只能这样追随着他。一旦跨越这样的距离和身份,得到的除了痛苦,余的将是一无所有。”
    萧真一手摸上冰冷的墓碑,平静的声音已有了许些的哽咽:“师傅,我想离开,我想回家乡,这里没有你们,徒儿好孤独。”
    除了雨声,风声,时不时刮过的雷声,没有人回答她。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真道:“可徒儿答应过师傅,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这一辈子徒儿都会誓死追随皇上,永不叛变,永不离弃。徒儿一定不会背弃对师傅的承诺的。这一辈子,不管以何种何样的身份,徒儿都会守在皇上身边,就算死,也绝不会死于皇上之前。”
    萧真抬头,看着暗如墨汁的天空,五年前,就是在这样的夜空下,她和兄弟们与瑞王的精兵们浴血奋战,放眼望去,尸堆成山,暴雨也依然无法洗涤去一地的鲜血。
    不知道这样跪了多久,萧真支起疲惫的身子,拔起剑,一把剑瞬间变匕首,转身,目光一怔。
    数步之外,一身形修长的男子撑着伞站在滚黑的夜空暴雨下,一身的孤清,一身的疏离,可望着她的目光却万般温柔。
    萧真怔愣着,不明白堂堂丞相大人为何会在这里,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