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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那只莲花杯,恰如秦南如的心,被这个漂亮的少女轻轻拿了起来,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被摔成了碎片,摔成了齑粉。
    戚悦隐隐梦见了李翊,她梦见李翊为她摘了一朵玫瑰,花红如火,李翊的指尖,被玫瑰花刺扎破,渗出了一滴血来。
    她拿了帕子,缠在了李翊的手上。
    未曾看清李翊是怎样的表情,戚悦就睁开了眼睛。
    戚悦认床,在客栈本来就睡得不好,她的身子是很敏感的,对温度敏感,因此,感觉到几分凉意时,她就睁开了眼睛。
    万籁俱寂,似乎有轻微的声响。
    床帐被一双手挑开。
    戚悦浑身都冷了,她和衣而睡,身穿雪白的衣裙,长发散下,头上并未佩戴任何首饰。
    窗子是大开的,皎皎月光洒了进来。
    戚悦未化妆,月色下,她的面容精致,眉目冷丽,最妙的丹青手,也画不出她的美貌。
    秦南如的嗓子莫名被哽住了。
    他想念这名少女,想念了太久,从见她的第一面,就被她下了毒。只有她可以解的毒。
    秦南如的手上拿了一块帕子,帕子上有药,只要他将帕子捂在戚悦的鼻子上,这个小姑娘就会昏迷过去,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给带走。
    他却并未立即行动,因为,直到现在,秦南如都很难相信,如今的他,距离自己的梦中情人,居然这般近。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戚悦纤长的眼睫毛,根根分明,可以看到她优美的唇瓣。
    秦南如伸出了手,似乎想要触碰一下戚悦的脸,就在此时,她的眸子却突然睁开,掩藏在被中的手,紧紧握着一把匕首,划破了秦南如的手臂。
    这一下很深,鲜血淋漓,伤可见骨。
    戚悦握紧了匕首,警惕的往床的深处后退。
    秦南如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苦笑一声:“皇后娘娘,你当真那么恨我?”
    这么严重的伤,会留下一辈子的痕迹。秦南如那样敏感的一个人,摔他一个杯子,他能记这么长时间,伤他手臂,他会记得更清楚。
    戚悦的身上也被溅了血,白衣染血,脸上也是斑斑血迹,可这并不能减轻她的美丽,在秦南如的眼中,这名少女,哪怕心狠手辣,也是楚楚可怜的。
    戚悦道:“四皇子,你若欺辱本宫,李翊会将你碎尸万段。”
    “他不会知道,戚悦,你和我走,我也会让你做皇后,会比李翊对你更好,我会一辈子爱你敬你,给你荣耀,不让你受一点的委屈。”秦南如低语,“若是半句有假,我秦南如将不得好死,永坠地狱。”
    “你不知,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没了欢乐,哪怕得到皇位,也不开心。”秦南如明亮的眸,紧紧盯着戚悦,“我的快乐,只在你的身上。”
    第104章
    戚悦满心都是厌恶。她性格内敛,并不喜欢别人这般直白的对自己表露感情。
    尤其是,这样一个陌生的男人。
    戚悦冷漠又戒备的看着秦南如,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
    她并不明白,自己在秦南如的心中,究竟有多么重要。假如秦南如只贪她的美色,并无更多感情,自己若敢发出更多的声音,怕会被秦南如灭口。
    戚悦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并不想死在这样一个男人的手中。
    她存着试探秦南如的想法,匕首轻轻一转,戚悦指向了自己的胸口。
    秦南如脸色一白,本想往前,却在戚悦冰冷的目光下,后退了两步:“戚悦,你不要做傻事!”
    戚悦漂亮的眸子盯着秦南如:“四皇子,或者,本宫应该称呼你为上乐国皇帝。”
    秦南如涩然道:“你唤我的名字,叫我秦南如便好,戚悦,我在你的面前,绝对不会自视甚高,我会将你看得比自己更为尊贵。”
    戚悦一手握着匕首,双眸冷淡,始终放在秦南如的身上,另一只手轻轻擦去脸上的血迹:“秦南如,本宫始终是李翊的皇后,你强迫不得。上乐国和燕国的关系一直都很友好,你是个聪明的男人,不应该为了一个漂亮女人,将国家置于危险境地。”
    “我明白,可我实在喜欢你。戚悦,你不会明白,喜欢一个人却求而不得,这样的感觉有多么痛苦。”秦南如道,“倘若有一点得到你的机会,我一定会尝试。若得不到最美的女人,我在皇位上,又有什么意义?”
    他自幼便是不择手段的,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哪怕戚悦属于另一个男人,秦南如也要把人抢到自己的手中。
    戚悦淡淡的笑了一声,她的一手紧紧握着匕首,另一只手随意的敲了两下床头,似乎很看不上秦南如的模样。
    秦南如的眸子蓦然紧缩:“李翊是皇帝,如今我也成了皇帝,他能让你成为皇后,我也能让你成为皇后,我会比他更爱你,更让你快活,你想打人杀人,宣泄怒火,我都会满足,戚悦,选择我,会比选择他更为明智。”
    “然后呢?带本宫回上乐国,给本宫捏造一个假的身份,一辈子遮遮掩掩?”戚悦盯着秦南如的眸子,淡淡的道,“你觉得,本宫会这样选择?”
    秦南如的面色霎时苍白了:“可是,我会……”
    “本宫为什么要相信你虚无缥缈的承诺?”戚悦道,“秦南如,本宫不会信你,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困不住本宫,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有一天,李翊会明白,是你偷走了本宫,你猜,李翊会怎么做?”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李翊会恨你入骨。本宫是燕国皇后,燕国男儿均有血性,你觉得,他们会容忍本朝天子的女人被抢?”戚悦的声音冷冷淡淡,仿佛在述说某件极为简单的事情,“李翊会带领铁骑,踏平上乐国,会取你项上人头,将你碎尸万段。”
    秦南如看着这个女人。
    月下美人,越看越美,可她正如天上月,可望不可即,纵然他造出了登天梯,也难以攀登去摘下。
    因为这轮明月,已被他人抢先。
    她冷冷的抬眸,脸上已经擦干净,雪白衣裙上却沾着他的血。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着她身上冷幽的香气,让秦南如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秦南如是凭着一腔热血而来。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昏了头脑。李翊的女人,不能随便觊觎。可他难以控制自己。
    如果一辈子都要安分守己,只要唾手可得的东西,没有追求没有念想,那这辈子该是多无趣。可若有了想要的东西,便是粉身碎骨,秦南如都要得到的。
    他接受不了彻 夜相思的痛苦。
    秦南如道:“我思考不了那么多,戚悦,我会对你好,对你特别好。”
    夺走戚悦手中的匕首,对秦南如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他就怕戚悦一怒之下自杀,怕匕首伤到这个娇弱的小女人。
    可时间拖得越长,越是难办,秦南如想着就让她受轻微的伤,等离开这里,他定会让人好好给她医治。
    他出手如电,就要去夺戚悦的匕首。
    此时,秦南如蓦然觉出背后一凉,有人悄无声息的进来,从背后袭击他!
    躲闪了一下,秦南如听到一名女子的高喝:“来人!有刺客!”
    他怒不可遏,一掌打向来人,想把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女给打晕,然后带着戚悦离开这里。
    可进来的宫女却是寻雪,寻雪虽是女子,却自幼习武,武功虽然比不得秦南如,两招之内,秦南如却也不能占得什么便宜。更何况,秦南如的手臂还有伤。
    其余侍卫都被惊动,纷纷闯了进来,秦南如深深看了戚悦一眼。
    她冷淡的垂眸,并无其他表情。
    无留恋,也无庆幸,只是冷冷清清,和平时再无两样。秦南如心绪复杂,看了又看,最终从窗户逃了出去。
    侍卫正要翻窗去追,戚悦做了个手势:“夜色深沉,刺客必是有备而来,不用追了。”
    假使追上了,戚悦如今距离京城还有五百里,不好处理秦南如。秦南如毕竟是一国之君。这只会让戚悦回去的路更为艰难。
    寻雪把戚悦拉了起来,她见戚悦身上一片血迹,脸色瞬间苍白:“娘娘,您……您受伤了?”
    戚悦将匕首扔在了一边:“本宫无事,你们不必挂念,都先回去休息吧。”
    几名闯进来的侍卫赶紧回避。
    寻雪抓着戚悦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想要看看戚悦有没有受伤,检查了一番,她最后才放下心来:“幸好——”
    戚悦要的是上房,分为两间,寻雪在外间,若是寻常女子,晚上睡得那么沉,是听不见这里的声音,哪怕听见了,走了进来,也会被秦南如轻松擒服。
    秦南如并非全无准备,外面有他的手下在接应,只等把人偷来,就可快速离开燕国。
    不过,秦南如终究是失算了,他没有想到,戚悦这样的一个弱女子,在夜间入睡时,居然这么警觉,他推窗进来,冷风灌入的那一瞬,她就受冷风而醒。秦南如更未想到,自己花言巧语,她却面冷心冷,压根未将他放在心上,更拿匕首伤了他。
    秦南如到了马车上,手下的人见他空手而归,不由得惊愕:“陛下……”
    秦南如面色冰冷,月色下,他的俊容上并无一丝血色,唇瓣也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回去吧。”
    本该十拿九稳的事情,他却失败了,还有比他更没用的男人么?
    他居然连一名小女人都降服不了。
    手下道:“陛下,您千里迢迢赶来,花重金打探到皇后一行人的踪迹,不过失败一次而已,我们可以再……”
    秦南如上了马车,脱下衣服,里面是瘦削结实的身体,手臂处还在淌血。
    流风拿了药和纱布给秦南如处理伤口,等他看到秦南如伤口处露出的森森白骨时,脸色大变:“陛下……”
    秦南如闭上眼睛,仿佛感觉不到痛楚一般,冷笑了一声:“被一个女人伤到这般,朕无能至极。”
    流风不敢说什么。
    秦南如闭眼回想今日发生的种种,越是 回想,他越是难以平静。
    他曾距离她那么近,她的身上,也曾沾了他的鲜血,当戚悦戒备又冷淡去看向他时,雪白面孔上带着点血迹,其实是很美的。她高贵又疏离,君王的身边,很需要这样一名女子。
    可他却不能将人带走。他只能思念,渴望,不停的寻找替代品,可没有一个替代品是她。
    秦南如想着,或许,他在戚悦的生命中,只留下了这样一场闹剧,她不会刻骨铭心,所有的一切,都会像那件沾了血的衣服一般被扔掉。
    寻雪道:“娘娘,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您喝口牛乳,去外间休息一会儿吧。”
    戚悦已经脱了沾满血迹的衣服,她用干净的布巾蘸了清水擦了擦脸,又擦了擦身子,换了干净的衣服。
    虽然受了一些惊吓,她的神色也恢复正常了。
    只是寻雪还在担心:“奴婢已经派侍卫好好守着了,哪怕是客栈外围,也派人轮流值守,上乐国的人,应该不会在今晚归来,哪怕再来,肯定也接近不了您。您莫要太怕。”
    戚悦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寻雪的手:“本宫并没有怕,你不要多想。”
    寻雪眼睛有些泛红:“娘娘去休息吧,过不了几天,咱们就到京城,等回了宫,就不会这般担惊受怕。”
    李翊收到戚悦写来的信时,她已经距离京城很近了。在收到信的当天,李翊就带了人马出京,决定迎接皇后归来。
    戚愉道:“娘娘的人马也不知走到了哪里,陛下万一和娘娘的人错过就不好了,臣带人去迎接,陛下到时出城再接,这样更稳妥一些。”
    李翊却听不进去戚愉的话,半年未见,上次见面不过短暂一天,他实在太想念戚悦,恨不得插着翅膀飞到戚悦的怀里。
    他快马加鞭,悄悄带了一队人马出京。
    次日,戚悦上了马车,寻雪在马车里陪她一起下棋。下棋的时候,寻雪喃喃道:“夏潋姐姐已经出嫁,这一年未见,说不定她都怀了孩子呢,可惜娘娘您的行踪需要保密,除了陛下的信,其他人都不能给您传信。”
    戚悦也想了想。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夏潋已经出嫁,有了自己的家庭,肯定会做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