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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节

      单老爷却是个真正色令智昏的,和窦氏那个父亲颇相似,乃至更甚。
    值得一说的,是他的妻子单夫人。
    这位单夫人可是个相当了不得的人物,其手腕之高,让许多贵妇们都叹为观止,忍不住和自家男人叨扰口舌。
    原因就一个。
    单夫人是继室,而且不是普通的继室,乃原配的丫鬟。
    大家族里,有那等败家的,把小妾扶正的昏聩之辈。其身不正,家族也就基本上渐至末路了。人家这位单夫人,可不是由小妾扶正的,而是直接从丫鬟升到夫人。
    据说她是原配的陪嫁,家生子,奴籍。因伺候主子忠心耿耿,很得主子信任。主子是个红颜薄命的,生二胎的时候难产死了。担心自己死后丈夫娶个续弦回来虐待自己的一双儿女,所以将儿女托付给自己的丫鬟,并且要求丈夫娶这个心腹丫鬟为妻!
    人家小的往上爬那都是通过男人的渠道。而这个单夫人,竟能让主子开口为她‘保举’一跃从丫鬟成了正妻,可见其手腕之高超,可以虐杀一大群混后宅的女人了。
    这位继室上位后,为表大度,主动给单老爷纳妾,延绵子嗣。据说前头原配是个善妒的,不许丈夫纳妾。单夫人这一举动,无疑更得单老爷的心,越发受宠。单老爷放心的将中馈大权尽数交给了她。
    第二年,她生了个嫡子。
    同年,原配生的嫡长子染病夭折。
    贵妇们都说,必是这个女人所害。
    又过了几年,单夫人生下一女。三年后,原配生的嫡女出门上香,不行从阶梯上坠落而亡。
    原配生的嫡子嫡女都死了,单家全数落在了这位继室及其她的子女手上。
    混后宅的人精们,早看出其中猫腻。可没证据,也不能乱说。单老爷昏聩,还觉着自己的妻子温柔善良,贤惠大度,对她十分信任。他自个儿要作死,旁人还有什么话说?
    更奇葩的是,关于原配嫁妆的事儿,还和单家打了场嘴仗官司。
    原配不是世家出身,乃商人入仕,家底丰厚,带来了高昂嫁妆。按照律法,女子的嫁妆乃自己私产。若丧,则留于子女。若无子女,则归还娘家。
    前头那个单夫人命薄,儿女也都死了,单家人自然要来要回嫁妆,然而没成功。
    这也得归功于后头这个继室。
    到底是怎么回事,众说纷纭。最统一的说法,是威胁。单家虽不如从前风光,但还是比原配娘家强。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原配单夫人的娘家人怏怏而归。出嫁时带来的丰厚嫁妆,全数归了继室。
    所以说最毒妇人心,瞧瞧这位继室单夫人,手段可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单夫人的儿子,是个酒色之徒,没什么出息。女儿骄纵任性,跋扈嚣张。十四岁了,都还未定亲。
    这一家子人,都是奇葩,无人愿与之结亲。
    如今单夫人竟把主意打到陆家头上,明显不怀好意。怕是要借着陆家的势,给她那贪花好色的儿子谋前程。
    陆四爷冷笑。
    “婚书未定,八字未合,媒人未至,为何不能改口?”
    不等四夫人反驳,他又继续冷声道:“单家没一个好东西,以后你莫要与之结交。”
    四夫人不服气。
    “女人间的事,你哪里懂?我成日里呆在这个宅子里,你还不许我结交几个手帕交了?我不干涉你的公事,你也别干涉我的私事。”
    “糊涂!”
    陆四爷冷着脸,“那单夫人上位后就把单家弄得乌烟瘴气,连我都听了不少闲话,单家迟早被她和她的儿女败光。那单夫人,是个贪婪不知足的。哄得原配作保抬她为正,又害死了原配一双儿女,还霸占了原配的嫁妆。如此心狠手辣心术不正之人,你竟和她称姐道妹,简直败坏门风。”
    他说到此面有怒色,“我早与你说过。你若是闲来无事,就和嫂子们多学学,别整天出去和那些别有居心的人来往。你就是不听。你以为那女人为何要和陆家结亲?七郎虽是庶子,却已做了禁军,将来前途无量。她自己的嫡女都人要,甘心把一个庶女嫁入我陆家?她这是哄骗于你,打着庶女入陆家门的旗号,把嫡女塞进来。靠着我陆家,为她儿子谋求前程,你懂不懂?蠢货!”
    陆四爷虽不喜妻子的短浅,两人多年夫妻也有过无数次争执。但陆四爷本着君子不与女人计较的原则,大多数还是让着妻子,很少这般疾言厉色的怒骂。
    上次两人激烈争执,还是为着陆四爷执意随军抗击北狄一事。那一战让陆四爷受伤严重,回来后四夫人趴在他怀里哭了好半天。言语神情全都是关切和心疼,这份柔情还是让陆四爷颇为动容。很长一段时间,陆四爷待四夫人都极好。
    可四夫人本性难移。无数大事小事,都将她的小家子气显露得淋漓尽致。
    陆四爷不想跟她吵,便选择漠然无视。
    反正她就这脾气,怎么说都改不掉,只要不闯什么祸,陆四爷便随她了。
    谁知道,她竟越活越回去了,蠢得和单夫人那等虎狼之被为友,还要把祸患带到家里来?
    陆四爷怒不可遏,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早与你说过,七郎的婚事你无需插手,你背着我和其他夫人相谈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让那单家恶女来祸害我儿,害我整个陆家,你想让我成为家族的罪人吗?”
    四夫人被他一连串疾言厉色质问给吓住了,结结巴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看单夫人面善心慈,待人热情,连庶女都当亲女儿般对待。外头那些人,不过就是嫉妒她命好,才编排些闲言碎语来诋毁她。陆家是世家名门不错,可七郎是庶子,人家怎舍得将嫡女下嫁?我看你就是当官当久了,别的没学会,就会拿那套阴谋论来揣测旁人。”
    陆四爷被她的犯蠢给气笑了。
    “你将四郎养成个绣花枕头,我忍了。你素日里有些个小毛病,我也忍了。你虽是没什么见识,却也不是什么歹毒之辈,对母亲也还算孝顺。胆小怕事,至少不会犯什么大错。却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愚钝蠢笨。”
    他眼神冷如霜雪,“你也不想想,那单夫人若是个好的,何至于人人避她如蛇蝎?若非她心术不正,岂会人人口诛笔伐而无一人为她伸张?也就是你这个蠢货,才会轻易被她花言巧语所骗。若七郎娶了她的女儿,也就没什么前途可言了。你已经毁了四郎,还想毁了七郎不成?”
    四夫人又惊又怕又委屈,眼圈儿又红了。
    “我是不喜欢七郎,但我也从未苛待过他。我们夫妻二十多年,你却说这些诛心的话来伤我…”
    陆四爷一见她哭就心烦。
    “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他这次不再忍让,“你给我听着,以后不许再和那个单夫人来往,否则我就休了你!”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休妻的话,但语气却比任何一次都要凌厉。
    哭得梨花带雨的四夫人怔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陆四爷板着脸,“七郎和蒋家的亲事已定,不可更改。你若不愿操持他的婚宴,我可以拜托长嫂。”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决心已明,四夫人再不敢有任何微词。她还是畏惧四老爷威严的,当真没再敢和单夫人来往。单夫人听说陆七郎另结他人为妇后,直接气得将茶杯砸碎。
    “好你个佟氏,竟敢戏弄于我,你给我等着!”
    单蠢的四夫人还不知道自己已得罪了单夫人,间接的为陆七郎惹了一桩不大不小的祸事。
    此乃后话。
    正月初十,阮未凝生下个儿子,取名齐琰。
    季菀怀着孩子,也不便出门,窦氏牵着儿子去道贺,碰上了阮未凝的二婶子。
    阮未凝两度怀孕,亲爹和继母以及祖母都未曾探望过,反倒是这个阮二夫人,带了许多礼品过来。
    要说阮二夫人从前和阮未凝的关系也算不得十分好,主要是阮二夫人成日里忧心自己的儿子,吃斋念佛,很少管大房的事,两人并未有多亲密。她儿子病好了以后,她心中少了一份牵挂。再见阮未凝没有亲娘和兄长庇护,亲爹继母都不是个好的,难免心生同情,偶尔还会过来走动走动,说些体己话。
    窦氏回来后与季菀说起此事,有些感叹。
    “从前我总说我娘太纵容父亲,以至于他得寸进尺,越发猖狂。但我知道,她纵有千般缺点,心里还是疼我的。我回娘家,也有亲人可以叙旧。可未凝…好在还有个婶子待她不错。只是想起,亲生父亲还不如外姓人,难免心酸。”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季菀轻声道:“未凝虽坎坷,可她如今儿女双全,上头婆母喜欢她,小九也对她一心一意,算是苦尽甘来了。很多时候,有血缘的亲人,未必能靠得上。咱们做女人的,若时运不济,要么认命,要么拼命抗争,为自己争取一条康庄大道。你我,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她自己是从乡野里一步步走到京城入得国公府,窦氏则是和陆大郎从最初的龃龉到冰释前嫌再到如今的夫妻情深。
    都是先苦后甜。
    阮未凝,又何尝不是?
    从孤苦无依,任人操纵的棋子,到现在夫妻恩爱女儿双全,走上人生巅峰。
    不历经甘甜苦辣,怎么能叫人生呢?
    窦氏想了想,赞同的点头。
    “说得倒也是。未凝是个通透的,也不会把这些个事儿放在心上。我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看不得阮家夫妇如此行事。”
    季菀笑笑。
    知道她这性子,爱打抱不平。若是今儿个在忠勇伯府碰上阮未凝的继母,八成还会冷嘲热讽一番,为阮未凝报仇。
    “对了,你碰见了阮二夫人,可知我妹妹近来如何?”
    ------题外话------
    no zuo no die这话形容四夫人再恰当不过了。
    第347章 闹事惊马
    萧雯没经过什么风浪,心性还是有些单纯,季菀总不大放心。
    “未凝问了两句,她说你妹妹近来孕吐严重,总是睡不好。”窦氏毕竟是外人,不好询问长宁伯府家事,但阮未凝玲珑心肝儿,知晓好友挂心继妹。她又是萧雯小姑,关心下长嫂,理所应当。
    “别的倒是没什么。”
    长宁伯府一个爵位闹得兄弟阋墙,家宅不宁。如今虽是爵位已定,但难保大房那边尚存野心。如今萧雯怀孕,就怕那边会动什么手脚。
    “我看她婆母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好好养胎,别操心太多。”
    季菀笑笑。
    “嗯。”
    ……
    自从查出儿子多年痼疾乃毒物所致,阮二夫人就对大房生了警惕之心。每次大房那边来人,她都会亲自过来陪着萧雯,一应吃穿用品,也必须严格检查。这架势,让萧雯越发紧张。
    “母亲。”
    她看着婆母吩咐下人将大房那边送来的补品都撤下去,想了想,还是轻声道:“若大伯母真的别有居心,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这些东西里董手脚,否则若我有个三长两短,她是最大嫌疑人。为了对付我,将她自己暴露,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不是明智之举。”
    “傻孩子。”阮二夫人摇摇头,叹息道:“这内宅里弯弯绕绕,阴私手段层出不穷,你哪里懂?只要不是她亲自送过来的,就算真出了事儿,她只需要推脱给下人,或者攀咬咱们诬陷。她做伯府夫人多年,根基深厚,多的是人为她卖命。可若你真中了招,小则伤及腹中胎儿,大则伤及性命,万不可大意啊。”
    萧雯虽说也见识过内宅某些手段,到底没切身体会太深。
    阮二夫人握着她的手,“你心性纯良磊落,不懂这世间人心险恶。二郎淡泊名利,不争不夺,尚且受多年病痛缠身之苦。可见人之野心欲望,无穷尽也。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无论是为孩子还是为自己,都得谨慎小心。”
    萧雯点头。
    “我知道了,多谢母亲告诫。”
    阮二夫人自己没女儿,膝下仅有一子。儿媳妇温良谦恭,贤淑孝顺,她很是喜欢,可谓是当做女儿般对待。又怀着孩子,她是绝不许儿媳妇为人所害的。
    看过萧雯后,她便回去了,看见心腹嬷嬷走进来,便屏退了屋子里其他丫鬟。
    “何事?”
    “老奴打听到,大夫人在求生子秘方。”
    阮二夫人冷笑。
    “果然还是贼心不死。”她眼神讥诮而怨恨,“以前我是不愿跟她争,她便真当自己可以在这府中只手撑天了,白日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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