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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侯爷的话,我记下了。”
    快速掀帘出去,对上微草担忧的眼神,轻轻摇了一下头。荔儿在一边,恭恭敬敬眼中并无好奇之色,表情十分平静。
    明语朝她点了一下头,带着微草离开。
    出营门的时候,恰遇一辆马车入内。
    马车上下来两个男子,一高一矮。高的身着蟒袍,明语听到有人称他贤王殿下,她低着头避让行礼,只感觉两道目光在她头顶盘旋。
    等听到一声平身过后,她恭敬地等对方的下一句话。心里隐约有些猜测,此次山崩之事应是另有隐情,若不然爹和姓季的会不守在这里。
    永王扯进来情有可原,他原就是护城大营的人。
    而贤王一向以德服人,走的是文路,与永王的武路子不一样。这次居然也过来了,可见此次的事情不小。
    “你就是楚国公府的新认的大姑娘?”
    声音倒是和煦,就是听起来有些假。
    “回殿下的话,正是。”
    “抬起头来。”
    这话怎着怎么熟悉得很,明语吐糟着,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古装戏。似乎上位者面对女子时,总喜欢来上这么一句。
    她抬起头,半垂着眸。
    春华半绽的年纪,艳如桃李的好颜色,加之那青涩中带着的懵懂,像是一株隐蔽在山间的芙蓉,清幽独艳而不自知。
    桃红色的斗篷,镶边的白狐毛,将那张精致的小脸衬得水色极好。那半垂眸的恭顺已是美貌不可方物,若是能窥全那眸中的潋滟之色,那又该是何等的无双风华。
    宁元景自认阅女无数,貌美清纯的女子也有过,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绝色。眼中不由划过惊艳之色,看得他身边的矮个子男人目露嫉恨。
    明语极不喜被人这样盯着看,虽然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地方目光中的邪肆,很是令人不舒服。
    世人都说贤王才德兼备,最是谦和有礼,有大家遗风。她心知传言往往不符实,却不想如此相悖,差之甚远。
    宁元景认识君湘湘,当年君湘湘和楚璎珞并称京中双姝。两人无论相貌还是家世,都足可傲视京中众多贵女。
    只可惜两人一个自小定亲,一个与太子亲近,绝了其他男子的心。
    说实话,他未尝没有过想法。
    如果说君湘湘的美艳丽无方,那这位楚家大姑娘则有另一种幽静纤弱之美,更能引起男子的独占欲。
    “果然长得肖似其母。”
    他身后的矮个子男人盯着明语,恨不得把明语盯出一个窟窿来。明语感受到对方的目光,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幽香,猜到对方是个女人。
    这个贤王,来军营办事还带着女人,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听说你自小礼佛,想来对佛法颇有研究,你姑姑最近也迷上了佛经,你有空去王府陪她坐坐,多亲近亲近也是好的。”
    贤王的侧妃,是冷氏的女儿楚琉璃。
    明语压根不想和那位姑姑亲近,在她的心里,她只有一位姑姑,那就是她从前的师父楚璎珞。至于那位楚琉璃,她可不认。
    矮个子男人听到贤王的话,似乎若有所思,看明语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王爷您可能不知道,这位楚大姑娘以前信佛,现在还了俗早就忘记佛家的那一套。她自己都破了戒,便是再装作信佛的样子,只怕佛祖也不会信她。”
    明语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对方是谁。
    这人是女扮男装的冷素问。
    冷素问在国公府丢了面子,上次在宫里和雅县主一起都没找回场子,心里早就把明语给恨上了。方才看到贤王惊艳的眼神,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她对贤王当然不会存在什么想法,可她就是看不得明语被其他人另眼相看。
    贤王略略皱眉,然后很是大度地道:“既然还了俗,佛家的礼规不守也罢。楚大姑娘年纪还小,又是国公府的大姑娘,自不必清苦度日。”
    他以为自己很体贴,寻常的小姑娘听到这维护之词,定会感激不已。
    明语对他没有丝毫的感激,她现在是尘世中人,吃肉怎么了?她不光吃肉,她还敢杀鸡杀鱼。以后说不定还会嫁人生子,佛门中所有的戒律她都不会遵守,有什么错吗?
    这两人真是好笑,一个给自己扣帽子,一个假仁假义。她破戒是她的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真是吃太饱撑得慌。
    她没什么感觉,冷素问都快气死了。
    “王爷您是不知道,这位楚大姑娘可不止破戒,她简直是视世间礼法于无物,连县主都不放在眼里。”
    “哦?这又是怎么回事?”
    贤王的语气一冷,皇家人的气派尽现。
    明语即刻跪下,身后微草和家丁跟着跪一地。
    “王爷明鉴,臣女与这位公子素不相识,不知这位公子是听何人说的?”
    冷素问咬着粉唇,磨了磨牙。
    装,就会装。
    这贱种惯会装模作样,什么素不相识,她就不信这贱种没听出自己的声音来。
    “楚大姑娘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有没有这事?”
    一道修长的身影匆匆而来,季元欻看到跪在地上的明语,心头一紧,那冰冷的目光立马看向贤王身边的冷素问。
    “不知王爷驾到,臣等有失远迎。”
    贤王看了看明语,再探究地看向他,“武安侯不必多礼,本王不欲惊动太多,故而没有知会任何人。”
    季元欻这才像是看到明语,微皱着眉头,“不知楚家大姑娘所犯何事?”
    冷素问暗恨,盯着明语的目光简直像淬了毒。这个贱种,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些,命好了些,会装了一些,其它的有什么好。
    “侯爷有所不知,楚大姑娘可不像表面看上去的这样恭敬。上回在宫里她可是连县主都敢顶撞,要不是县主大度,早就问她的罪了。”
    别人有意刁难,明语自不会隐忍。她慢慢抬起头来,与冷素问的眼神对个正着。像是才认出对方是谁,又惊惶地低下头去。
    “回王爷的话,冷…公子所说之事臣女不认。当日臣女随祖母一起进宫,恰遇县主与冷家小姐。也不知谁折了一支腊梅碾碎在地上,县主对臣女生了误会。后遇太子殿下路过,替县主与臣解了疑。县主蕙质兰心端庄和气,与臣女说话时善意有加,绝无半句咄咄之言。臣女敬重县主,亦是恭敬有礼不敢有一丝僭越。不知这位冷…公子是听何人所言,又为何非要挑拨臣女与县主的关系?”
    贤王若有所思,此女口齿伶俐,不愧是君湘湘的女儿。
    他看一眼冷素问,冷素问脸白一分。
    “王爷,她在撒谎。”
    季元欻像看死人一般地看过去,冷冷道:“阁下是何人,在宫中哪个地方当差?当日之事,莫非是你亲眼所见不成?”
    冷素问张了张嘴,宫里当差的不是宫女就是太监,武安侯这是在羞辱自己。她就不信,对方没有认出她来?为什么要帮那个贱种,她到底哪里不如对方?
    她此时男装打扮,要是敢暴露身份,只怕贤王都饶不了她。要是不暴露身份,又说不出自己是谁,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我…”
    “这人是本王母妃宫里的一个小太监,许是当日恰巧看到一些,又没有看真切,这才有今日的疑问。都是一场误会,依本王看,此事便作罢,楚大姑娘赶紧起来。”
    明语的膝盖都有些受不住,地上又冷又硬,要不是冬日穿得多,膝盖肯定要破皮。皇权之下,动不动就是跪来跪去,好生没有人权。
    她心里腹议着,面上不显。
    贤王那双眼神落在季元欻的身上,一派温和,“本王听说季侯爷早年受恩于君侯爷,看来此言果然不虚。”
    “殿下明查,臣确实深受君侯爷大恩。君侯爷一脉无人,唯有楚大姑娘这一滴血脉。受人过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臣不能亲自还报君侯爷之大恩,只能回报给君侯爷的后人。”
    “原来如此,季侯爷真是有情有义。”
    贤王这话说得颇有深意,季元欻装作没听懂。
    明语是臣子之女,贤王便是看中她的颜色,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过多交集。明语等他们都走远后,才敢抬头望去。
    贤王的背影透着矜贵,想必长得定是不差的。女扮男装的冷素问紧随其后,走路的姿势看着有些别扭。突然她一回头,目光得意。
    明语冷冷一笑,迎视着她的挑衅。
    女扮男装,当真是话本里一段男女奇话的开头。
    她冷家的嫡长孙女,与冷无双那样的庶出不可同日而语。冷家野心极大,这样的嫡女定不会随意配个人家,一定会有更重要的打算。
    所以,她的出现,到底是针对谁的?
    明语细思着,自己的爹年长一辈,冷家已派出同辈的冷无双,自不会再派出冷素问。贤王亦是冷素问的长辈,冷家不会这么做。
    那么就还剩两个人,永王殿下和季元欻。
    永王殿下有正妃,两位侧妃名额还有一位空缺。但在明语看来,冷家不会牺牲一个嫡女去谋出身低微的皇子侧妃之位,所以冷素问的目标是季元欻。
    她愉快地勾起嘴角,冷素问注定要铩羽而归。
    一个不举的男人,便是天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动心。他之所以心里有君涴涴,恐怕还是因为幼年的事情有关。
    “你笑什么?”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都忘记这死男人还没走。说也奇怪,这死男人不去讨好贤王,杵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他就不怕贤王生气?
    “没…没什么,就是在想贤王殿下怎么也来了?”
    季元欻目露古怪,背手走到马车的另一面。那面背人,可以隔绝别人的窥探。
    明语心有灵犀地跟上去,等她反应过来后,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她怎么能和这个男人有默契,她为什么要看懂他的暗示。
    恼恨中,脸色很是不好看。
    季元欻心情似乎不错,眼神缓和,“此次山崩,另有隐情。事关重大,贤王怎可让永王一人专美于前。”
    她睁大眼,眨了两下。
    事关重大,到底有多大?
    他的心情更是大好,“令尊没有告诉过你内情吗?”
    她摇头,爹没有和她说过。
    “此次山崩不是天意,而是人为。崩塌的小山头是从一个山洞爆裂而起,里面发现了大量的硝石。”
    硝石,是古代制作火/药的原料。
    她记得,这个时代是没有火/药的,所以……
    “你是说,有人在试验杀伤力极强的秘密武器?”
    他目光幽深的同时,再次惊讶于她的聪惠。
    她依旧处于震惊之中,如果有人提前发明了火/药,那就是手握致命的武器。若是这人有什么不轨之心,敌对的一方情况不妙。能炸山埋人,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要是这人是贤王一派,那么太子一脉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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