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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节

      扶意道:“大公子是极好的人,嫂嫂放心才是。”
    初雪却叹:“延仕那孩子,总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忧愁,这两年更甚了,也不知韵之会不会不耐烦。”
    扶意心中感慨,这不正是韵之看见的,才想要去做对他好的那个人。
    待行至内院,这里正闹哄哄的,有笑声有责备,下人们笑着告诉少夫人,二小姐正撒娇,嫌头上珠宝太重,说她的脖子要断了。
    第335章 喜宴上的风波
    韵之到底还是韵之,梳头上妆把一屋子人闹得人仰马翻,最后还是涵之和尧年到家来,淘气的新娘才在姐姐的注视下,老老实实打扮整齐。
    而后至祠堂向列祖列宗禀告出嫁,再被送回来向祖母、双亲和叔伯姑母们行礼,脸上不见半分悲戚戚,连老太太也跟着乐了。
    待吉时,闵延仕上门来迎亲,喜袍下的俊朗公子,虽说不上意气风发,但一贯的温文儒雅、谦和有礼,言行举止看着就十分可靠。
    因稍后就要接驾,新人在公爵府行礼后,不及多停留半刻便要出门,老太太和众家眷都将随行前往闵府,连闵王妃也勉为其难地已经先回了娘家。
    扶意眼下胎儿尚不稳,不宜去人多的地方,这就要在正厅外与韵之道别。
    初春以来,她们从师生成了姐妹,又从姐妹成了姑嫂,虽说也算跨过了四季,可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扶意终于要永远留在这个家,姑娘却要嫁了。
    “你别哭,该为我高兴。”韵之掀起凤冠上的珠帘,高贵明丽的妆容下,是她一如既往甜美的笑,“记得替我去提醒周妈妈,回门时给我准备好带回婆家的点心匣子。”
    扶意忍着眼泪,为韵之放下珠帘,哽咽了声:“可一定好好的。”
    那一边,闵延仕向众人行礼后过来,从喜娘手里接过绣球红绸,目光掠过扶意的面容,礼貌地欠身致意。
    扶意亦是大方回敬,说道:“我家姑娘,就托付给姑爷了。”
    闵延仕再欠身,门外提醒吉时已到,闵延仕便搀扶韵之跨过门槛,在全家人的拥簇下,缓缓而去。
    扶意看见了韵之的笑容,在闵延仕搀扶她的那一瞬,隔着珠帘也藏不住的欢喜,她是真喜欢这个人,得偿所愿成为她的新娘,怎么会不高兴呢。
    随着新人离去,家眷也陆续离家,这回连平珒都跟着去了,家中只剩下襁褓里的平珍,和正院、东苑三位姨娘。
    “你们给姨娘们送些东西去,再到西苑看一眼珍儿。”扶意吩咐道,“姨娘们若是得闲乐意来坐坐,请她们到清秋阁喝杯茶。”
    翠珠领命,即刻带着小丫头去传话,果然姨娘们都愿与扶意亲近,结伴而来,张罗着一道在清秋阁用午饭。
    两府离得并不远,等翠珠从西苑转回来,梅姨娘说:“我们姑娘的花轿,已经到了吧。”
    扶意说:“算着时辰时,这会儿该预备接驾了。”
    梅姨娘说:“二老爷他高兴极了,终于风风光光了一回,把前阵子被抓紧大牢的事儿,全忘了。”
    扶意虽知梅姨娘比二夫人聪明得多,人品也不坏,但终究不相熟也不知根底,请她们来喝茶,是人情也是顺便在家中无人时看管她们,而这些话她听得却说不得,便只道:“忘了也好,二叔向来豁达。”
    有小丫头跑来说,宅门外道上都已戒严,看来圣驾就要过去了,扶意便唤来管事,命他去门外看守,不要叫看热闹的下人惊扰圣驾。
    此刻闵府上下,老相爷带领儿孙,祝承乾、祝承业带领家中子侄,女眷们在府内依序侍立,门里门外静谧庄严,不见别家婚礼沸反盈天的鞭炮锣鼓,每一个人都毕恭毕敬地等待着圣驾到来。
    喜堂内,韵之和闵延仕并肩而立,除了喜娘和几个丫环,所有人都去接驾了,她禁不住偷偷侧过脸来看闵延仕,见他有几分倦容,轻声道:“这些日子,忙坏了吧?”
    喜娘听见动静,忙拦着:“新娘子可不能开口说话,叫人听见不体面。”
    虽然这里根本没有人在,韵之也不想辩解,尴尬地一笑,垂下脑袋来。
    可闵延仕却回答她:“都是家人在忙,户部公务繁忙,我走不开,家里的事并没怎么操心,若有不足之处,还望你担待包涵。”
    韵之闻言抬起头来,隔着帘子冲他一笑,不过这一回,她忍住了没开口。
    骤然间,门外迎接圣驾的礼乐响起,知道是皇帝到了,韵之周正地站好,深吸一口气,垂首等待。
    宅门外,嘉盛帝从御辇上下来,皇后与贵妃陆续跟上前,地上乌泱泱地跪满了大臣和家眷,皇帝道了平身,便径直入门来。
    皇后身边的宫女们,上前将二位老夫人搀扶起,嘉盛帝道:“老太太,朕来叨扰,讨一杯喜酒喝。”
    可这一句话,又引得众人行礼,口呼“天恩浩荡”。
    只见闵王妃从一旁走上前,笑道:“皇上,吉时已到,还是先为新人主婚,不然可没有喜酒喝。”
    这话说得亲昵,众人再次见证了传闻中皇帝与弟妹的暧昧,皇后深知闵姮的算计,气定神闲不以为意,可她身边的贵妃,早已恨得咬牙切齿。
    众人拥簇皇帝步入喜堂,闵延仕和韵之并肩跪迎,忽然一道身影闯出来,冲到了皇帝跟前,开疆拔刀就挡在皇帝身前,却见是金夫人跪在地上。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哭着喊着:“皇上做主,求皇上为我儿做主……”
    一见金夫人哭,闵祝两家知道金浩天死因的都不免紧张起来,而金夫人正哭喊着:“皇上,那晚祝家女儿曾离开营帐,有人看见她牵着狗回来,我儿贪恋女色,兴许是对她有不敬,可她也不能杀人啊!”
    只见金东生排开众人赶上来,抓起妻子就扇了她两巴掌,大骂贱妇胆敢惊扰圣驾,就交给随行的下人命拖下去,可那哭声还远远地传来,十分煞风景。
    “臣罪该万死,贱内失子后精神恍惚,不该带她来赴宴,惊扰了皇上,扫了两府的喜气,臣即刻退下,日后再向皇上,向两府告罪。”金东生单膝跪地,匆匆禀告后,见皇帝板着脸点头,他便迅速离去。
    门里,韵之吓得不轻,侧过脸看了眼闵延仕,只见丈夫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凝聚着愤怒与杀气,身子也微微晃动。
    “延仕……”韵之喊了一声,“没事了。”
    闵延仕恍然回过神,可是看向韵之的目光,那样悲凉而绝望。
    “吉时道!”门外礼官高唱,便见皇帝大步走进来,即将为他们主婚。
    且说金夫人是一路哭着被拖出去,而今日京中皇亲贵族、大小官员都来观礼,门外除了皇宫里的太监宫女,还有无数各府下人。
    大喜的日子,从贴了大红喜字的门里拖出个哭天抢地的人来,如何了得。
    喜堂上,皇帝为新人主婚,宅门外,这事儿迅速传开。
    闵家与祝家不过是隔了几条街,这道门出来,迅速就进了公爵府的大门,清秋阁里,厨房刚送来午饭,就听说了了不得的事。
    没能亲眼看着韵之拜堂,扶意已是十分遗憾,没想到那边还没拜上,就先出了这么大的事。
    梅姨娘恨得直跺脚:“那个毒妇,早不喊冤晚不喊冤,偏挑了今日来,她是故意要恶心两家人吗?他儿子死了,和我们什么相关。”
    柳氏、楚氏劝她少说几句,扶意稳住了内心的慌乱:“梅姨娘是二叔身边的人,只怕二叔心里不好受,要辛苦您劝慰安抚了。”
    梅姨娘重重叹气:“这下可好了,不管这事儿怎么算,我们姑娘在闵家如何抬得起头,这么好的孩子,老天爷怎么就和她过不去呢。”
    是啊,老天爷怎么就和韵之过不去呢,闵家怎么就没个算计,让金东生去赴宴呢。
    扶意无法想象之后京城会有怎样的风言风语,而闵夫人又会如何以此要挟韵之,对她做规矩。
    原本和姨娘们聊着天,心里祝福着韵之,能高高兴兴吃顿饭,这下什么胃口都没了,满肚子只剩下对妹妹的担心。
    闵府中,新人婚礼已成,嘉盛帝倒没有被金氏扫兴,依然与众臣在闵府看戏享宴,女眷这一边,自然也侍奉着皇后与贵妃。
    新娘已被送入洞房,好在屋子里,都是家里陪嫁来的下人,不然韵之看到陌生的脸对自己指指点点,心里如何受得住。
    绯彤端茶给小姐喝,小声劝道:“老太太传话,要您别害怕,有她在呢。”
    韵之僵硬地点头:“我知道。”
    忽听得门外尖锐的笑声,便见闵初霖扬尘带风地走进来,凌厉的眼眉斜视着韵之:“我的好嫂嫂,你可真了不得。”
    第336章 烂醉如泥的新郎
    韵之的奶娘见闵家女儿来者不善,上前道:“小姐怎么不在前头享宴,今日皇上和娘娘们都在,贵妃娘娘是您的亲姑母,小姐该去侍奉才是。”
    便听“啪”一声,闵初霖扬手就给了奶娘一耳刮子,厉声呵斥:“你当还在祝家呢,我们家的奴才,没有敢在主子跟前插嘴的,进了我们家的门,就把规矩牢牢记着,再敢胡乱插嘴,仔细乱棍打死。”
    她说罢转身,猛然见韵之已经在眼前,重重一巴掌就扇在她脸上,闵初霖一下没站稳,顺势摔倒下去。
    “她是我的奶娘,不是奴才,你给我记清楚了。”韵之怒声道,“往后这院子的门,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随便进来,难道家里是没有长嫂为尊的规矩,你一个姑娘家随便往兄嫂屋里闯,成何体统?我院里的人,你再敢动她们一下,我绝不放过你,我不是你姐姐那样软性好欺负的,别错了主意。”
    闵初霖气得张牙舞爪,爬起来就要对韵之大打出手,可今日圣驾在府中,满京城的贵眷都在,下人们不敢惹祸,这边韵之的人劝着,那边府里的丫鬟也死命把小姐拽了出去。
    闵初霖再如何骄纵,也不敢去御前哭闹,但这事儿还是传到了前头,闵夫人知道了,这边老太太和涵之她们也知道了。
    涵之轻声对祖母道:“我会和婆母商量,想法儿远远地把闵初霖嫁出去。”
    老太太面上不动声色:“我们不能去祸害别人家。”
    涵之道:“我有分寸,您别担心别人家,还是先担心韵儿吧。”
    老太太抬手饮尽杯中酒,压住心里的火。
    出了这样的事,韵之心里也是没底,虽然那一巴掌她不后悔,可哪有新娘子在成亲当天动手打人的,而闵初霖那丫头,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当年见大姐姐出嫁时,小小的二姑娘也曾幻想过自己成亲时的模样,虽然绝不是今天这样,可她出嫁的排场,丝毫不差大姐姐嫁王府。
    且不说绵长壮观的嫁妆队伍,就她陪嫁十八个下人的事儿,早就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皇帝亲自主婚,更是当今登基十年以来头一遭。
    只可惜,被金家闹了一场,哪怕韵之不在乎,可她还是看见了丈夫绝望的目光,正如同那天夜里在围场被金浩天激怒后,疯狂杀人时一样的绝望。
    闵府的婚宴,直至圣驾回銮后,才终于有了几分办喜事的热闹,而皇帝与后妃一走,闵夫人就叫过女儿细问缘故,怒气冲冲地往儿子新房来。
    不成想,半路上被闵王妃拦下,她带着尧年和涵之,也要去看望韵之。
    闵王妃是老相爷原配夫人所生的独生女,也是这一辈兄弟姊妹的长姐,且不说贵为王妃,便是在家中,大姑姐的地位,也不是闵夫人可轻易不敬的。
    “孩子们脚程快,涵儿,你带着妹妹们先过去吧。”闵王妃吩咐罢,特地看着闵初霖,和蔼可亲地问,“如今有了嫂嫂,又多一个人和你作伴,高兴坏了吧?”
    闵初霖低头咬着唇,不敢搭理大姑母,立时就被涵之和尧年给带走了。
    闵夫人努力压制心火,皮笑肉不笑地说:“之前姐姐原是说不过来的,可是皇上来了,您也跟着来了?”
    闵姮扫了她一眼:“我也不常家来,就不惦记往后费心一趟趟地跑,今日给你把话撂下,新媳妇娶进门,别只顾着端婆婆的架势着急做规矩给下马威,先睁开眼看看,如今闵家什么光景,而新媳妇背后又是怎样的门庭。要是想苛待儿媳,拿你对付妾室和她们的庶女庶子的法子来对付这孩子,劝你三思。”
    闵夫人双眸充血,眼珠子都要凸出来:“姐姐,您可是这家里的女儿。”
    “所以才说对你有好处的话。”闵姮道,“好自为之。”
    闵夫人气得七窍生烟,眼看着大姑姐往新房走去,她忍不住冲口而出:“姐姐还是自己先保重,世子征战沙场,生死一线,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未可知。”
    闵姮背对着她说:“一会儿,我会把这些话转达给父亲和你丈夫,问他们去吧。”
    新房里,大姐姐和郡主的到来,让韵之安心了几分,但她很意外,闵初霖竟然也一起跟来。
    涵之端着长姐和世子妃的尊贵,不能与韵之窃窃私语,只有尧年不必顾忌,坐在韵之身边轻声告诉她,母亲会警告韵之的婆婆不要为难儿媳。
    “这样好吗,岂不是一开始就撕破脸皮了?”韵之说,“往后,也没法儿相处了。”
    尧年嗔道:“你都把闵初霖脸打肿了,还惦记撕不撕破脸皮?只管和闵延仕过自己的日子,别的一概不必理会,扶意是娘家太弱,在京城无依无靠,才会对你大伯母诸多隐忍,你何苦来的,你可是公爵府的千金。”
    韵之瞥了眼门边的闵初霖,对尧年说:“那是自然,我可不会让他们欺负到我头上来,欺负我的下人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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