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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小黑‘狗’

      “今科状元吴宽生于宣德十年,字原博,号匏庵、玉亭主,长洲,延陵镇,户籍为匠籍,在会试、廷试中均获第一,为苏州第二位状元。善写真、行、草书,尤工行书,源出自苏东坡,为尊其人而爱其艺,故其书法师承东坡笔意。”程溁花了不少银子,从地头蛇那里买的今科状元的资料,给谢迁和李东明读读,参考一下。
    “只给迁迁读就好了,人家才无心科举,麻烦死了。”李东阳说着摆摆手道。又抓起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程溁瞧着李东明比她还爱吃零嘴了,疑问道“吃这么多瓜子上火,你怎比女孩子还贪吃!”
    “人家才没有呢!是溁溁做的瓜子好吃,种的向日癸既大又饱满,吃了就停不下来。”李东明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放下手中的瓜子,邪魅一笑道。
    程溁一直觉得吃货们在一起是最有共同语言的,即刻道“那是自然,俺这瓜子两煮两炒,仅香料就加了十八种,”说着还用小胖手形象的比划。
    李东明想到什么说什么,逗趣道“溁溁啊!不是当哥的说你,你吃完饭就找个地一眯,这可对身子不好,不过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为何吃了这么多,你身形还这么消瘦,只是小手肉多了点。”说着还要伸手捏程溁的小肉手。
    程溁的气鼓鼓的把手藏起来,道“手上有肉这叫有福气又安康,俺早食和午食吃的多点没事,只要晚上不吃就好,这叫过午不食,谁跟你似的,简直是多动症病患。”
    两人彼此揭短。
    “我这是勤于习武,之前溁溁就不让我把瓜子皮吐地上,说我那样破坏环境。现在又来个多动还病患,呵呵!小小的人儿怎么这么多新词?”李东阳早就习惯了程溁强词夺理,逗着程溁道。
    谢迁不喜欢小人儿和别人逗嘴,侧脸瞧着李东阳,道“说你,你就听着,溁儿说过谦虚使人进步,再废话接着给你喂招。”
    “你们都欺负我,哼!”李东明呲牙咧嘴着,又伸手抓了把瓜子,吃了起来。
    “好了,吃饱了喝足了,是不是该继续读书、写几篇八股文,顺便练字了?下个月就要县试了,俗话说临阵磨刀不亮也光。”程溁随即又写了几个八股文的命题,让谢迁和往常一样从不同角度,反复的从不同角度,深入的写一个命题。
    谢迁自是了解小人儿的用意,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且还十分的受用,他喜欢小人儿关心他的模样。
    李东明觉得无趣,读了会儿书,又去村里村口和一群男男女女八卦玩儿。
    “纤纤新月挂黄昏,人在幽闺欲断魂。笺素拆封还又改,酒杯慵举却重温。灯花占断烧心事,罗袖长供挹泪痕。益悔风流多不足,须知恩爱是愁根。”李东明踏着黄昏常婷玉立,慢慢的踱着步子身染夕阳光晕,本就丰神俊朗的他,此时更衬得风光齐月,君子如玉,朗诵着宋代朱淑真的诗词,引得十里八村的大姑娘小媳妇,羞红着脸偷瞧他,悄悄给个荷包,偷偷塞个绣帕。
    李东明收货满满的回了小楼,习惯性去了厨房,瞧瞧有什么新奇的吃食,溁溁最喜欢做些稀奇古怪又绝世珍馐的美味儿。
    “咚!咚!咚!”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李东明回头看,自问自答道“什么声音,敲门声?”扫视一圈未发生什么,于是又回厨房拿了几块饼干,刚一出厨房的门就瞧见谢迁和程溁站在门外。
    “啊!吓死宝宝了。”李东阳本能的跳了起来。
    程溁笑眯眯的挑眉道“怎么做贼心虚了?”
    “这是我家,需要做贼嘛!饿了拿点吃的罢了!”李东阳憋憋嘴还嚼着饼干。
    程溁翻个白眼,道“咱村的‘少女屠夫’还能饿着肚子!十里八村的大姑娘小媳妇哪个没给过你点东西?”叹了口气,唏嘘道“你可知这两天厨房里鲜肉,活鱼丢了多少?足够养活一个五口之家的,你是不是拿着鱼肉去讨好哪家小姑娘了?”
    李东明不屑的抬起下巴,道“都是她们主动给我的,宝宝都没要好不好,宝宝的嘴巴早就被溁溁养刁了,哪能还瞧上别家的吃食?”说着还眨着水汪汪的眼睛,表达着他的无辜。
    谢迁和程溁对视一眼,摇头道“溁儿,迁表哥觉得应该不是小明偷得,他可是咱家最有仓鼠的脾性的人了,不拿别人家东西就不错了,怎还会送别人,还送这么多?”
    “俺也不想怀疑小明哥啊!可丢的吃食太多了,且有小道消息传来,近日将有大量灾民即将涌进余姚,咱这的吃食只会更加金贵,恐怕日后有金子也买不来粮食。哎!”程溁叹气,皱眉道。
    “咚!咚!咚!”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程溁瞧着周围,不禁问道“什么声音?”
    谢迁提了一口气纵身一跃,足尖轻点,几个空翻,踢开堆放的柴火,一只受伤的黑色小肥狐映入眼帘。
    谢迁快速一下把肥狐提溜起来,若不是小人儿在旁边,他不愿溁儿瞧见他血腥的样子,晚上就吃狐肉了。
    “好可爱的小奶狗!”程溁随即从谢迁手里夺来,轻轻抱起‘小黑狗’,摸摸它的身子,滑溜溜的,胖乎乎的,肉乎乎的,暖呼呼的,可爱极了!黑色小奶狗不但外形可爱,而且行动灵活,小腿乱蹬着。
    ‘小黑狗’非常耐人讨喜,它的身子黝黑黝黑的,小小的脑袋上嵌着黑黑的圆珠子,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小小的鼻子黑黑的,两只三角形的耳朵挺立着,四只短脚粗粗的,一根毛绒绒的尾巴向下耷拉着,仿佛在叙述它的恐惧,‘小黑狗’也不咬程溁,只是在程溁怀里瞅着谢迁。
    它本是北山狐仙,犯了戒律清规,被仙家追杀,它远远的就瞧出这宅子笼罩浓浓的紫气,现它观这男子日后必成大器,成者万中无一,大器,暗含天命。紫气东来,至尊、至贵,是大器乃成之相,富贵天成,处处有贵人相助,事事有神佛庇佑,必乃星宿转世投胎。
    所以那男子来抓它,它不敢挣扎,若是有此人庇护于它,说不得它就能避过此次死劫。这几日它在暗中瞧了这男子几日,发现这紫气男子居然对这小女娃儿毫无原则的予给予求,它知道女娃儿们都喜欢可爱的东西,它便化形为自己幼时模样,不成想居然被当成了‘狗’,它堂堂狐仙岂能与狗相提并论。
    随即露出獠牙欲要教训下这有眼不识泰山的小女娃儿,但霎时就被那紫气男子盯上。
    它可清楚的瞧见了,它刚一露出獠牙,那紫气男子脸上虽在笑,可眼底却闪过杀机,表面看没什么,仅是在轻轻抚摸着它,但那男子的手恰恰刚好握住了它的咽喉,它也只能无力的蹬着小腿,以示反抗,它本就犯了戒律,若是被这男子炖了吃狐肉,它更没地说理去了。呜呜!它好想哭,可惜现在它是狐狸身没有眼泪。
    谢迁早就觉得家里进了外贼,奈何近日忙于应考县试,还有他最放心不下溁儿的身子,虽然带着玄和方丈的师傅留给溁儿的佛祖,可以护着小人儿,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他忘不了那种掉进冰窖里,从心顶凉到了脚尖,却无能为力窒息的感觉。
    不成想家里居然趁机溜进了只狐狸,难道是这只小奶狐偷了家里厨房那么多的鱼肉。
    忍不住提醒程溁的谢迁,轻声细语哄着,道“溁儿,这不是狗,是狐狸,家里丢的吃食估计是它偷得,这种东西狡猾的很,牙齿也很尖锐,爪子更是锋利,可莫要伤了溁儿呐!”
    墨狐听了一惊,它难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嘛!它隐藏的明明这么好,再说它也不会吃一直白食的,等它避过此劫即刻就走,再去抓双倍的猎物还回来还不成吗?这人可真没有同情心嘞!即刻睁着黑溜溜荔枝样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瞧着程溁,对着程溁用毛茸茸的头亲昵的蹭蹭,又吐出薄薄的小红舌头,舔舔程溁如奶豆腐的般的小脸蛋,尽情讨好巴结着。
    “它吃的了这么多吗?它就这么小点儿”程溁抿着嘴,用水汪汪的杏仁眼对着谢迁卖萌,她想留下它呢!好可爱的狐狸犬,她前世收养过一条黑色土狗,也是这样对她亲昵的。
    刚刚要拒绝的话语,在肚子里打了个转,却不忍说出口,拒绝小人儿,谢迁内心挣扎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即矛盾又为难,不知为何有些愧疚,不敢直视程溁。
    程溁见谢迁把头侧过去,居然不理她,以前从没有这么对过她的,不满的嘟着嘴,含糊不清嘟囔,道“看起来这小狐狸很喜欢俺呢!是通人性的,俺自己就可以照顾它,以后迁表哥考科举会越来越忙,俺自己一个人会很孤单的,有小黑在,至少也有人陪着俺。”
    谢迁对这样的程溁哪里还有什么抵抗力,僵硬的点点头应下,不停的说服自己算了!应了吧,只要小人开心就好,等过几天他寻几只真正的小奶狗来,分了溁儿对这只墨狐的关心。
    程溁这才得意的笑着,哪里又瞧不出谢迁的不情愿!赶紧讨好的给谢迁唱歌,旋转着,且舞且唱,道
    “我看到满片花儿都开放,
    隐隐约约有声歌唱,
    开出它最灿烂笑的模样,
    要比那日光还要亮,
    荡漾着清澄流水的泉啊!
    多么美丽的小小村庄,
    我看到淡淡飘动的云儿,
    印在花衣上……”白雪皑皑覆盖的花园里,多了一位偏偏起舞,如绚烂蝴蝶的姝丽佳人。
    此刻,‘小黑狗’在旁边黑溜溜的眸子都看直了,不过它绝不是在欣赏程溁的曼妙舞姿,它则是在用仙术透视她的心,眸子里却只瞧见一颗七彩莲花心,映入它狐狸眼的是极其干净纯粹的心,‘小黑狗’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还好这小女娃儿不仅仅是只外表是清纯,内心却灰暗的蛇蝎美人而已,这颗心比它仙籍的心还要干净,透彻。
    ‘小黑狗’更加聚精会神的瞅着园中如蝴蝶般飞舞的程溁。它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了,想他修习几千年的道的墨狐,又有什么资格做狐仙啊!还在冲动下犯了杀戒,这小女娃儿才是活灵活现的狐仙,也太会做人了,这小女娃儿狡黠,太狡黠了。
    ‘小黑狗’不停的点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吱吱叫着,道“这小女娃儿先是做好吃的,又软硬兼施,接着娇滴滴的撒娇,现在为了讨好这紫气男子,居然还载歌载舞的,狐仙秘术简直用的炉火纯青,它虽然是只男狐,但也瞧出来了,那紫气男子被迷的简直是丢了魂,再次庆幸这女娃儿心思干净,否则凭借这紫气男子的未来全势,对这小女娃的痴迷,若是再长几年成了婚,显而易见,这小女娃儿也真真儿算得上是祸国殃民角儿了。”
    这时,从厨房过来的李东阳,道“迁迁,你要的热水烧好了,要给小黑沐浴吗?”
    “自然,这狐狸可是野物,谁知身上有没有跳蚤、虱子。”谢迁利落的回道。
    ‘小黑狗’不屑的把毛茸茸的头扭过去,暗骂你才有跳蚤、虱子,你全家都有。愚蠢,本尊乃狐仙,狐仙,就算千年不洗澡也不会和人类似的有虱子、跳蚤。
    狐仙从未考虑过它如今是在避难,更是过着寄人篱下身不由己的日子,任它修了几千年,也学不会人类的事急从权。
    谢迁把皂角弄碎,动作很快把‘小黑狗从头到尾搓了三遍’,给擦干,又梳好毛,这才给程溁送去。
    小楼,二楼,程溁准备了很多铃铛,正编着金刚结把铃铛依次串在绳子里。
    谢迁趁着这会儿功夫,给‘小黑狗’编了个小筐,铺上羽绒被,温柔的把小黑放了进去,在程溁看不见的角度,严肃道“这里日后就是你的窝知道嘛?不准上床!更不准用爪子和狐牙伤了溁儿,否则我将会很想吃狐狸火锅的。”他有种感觉,这不是普通山野墨狐,所以提前叮咛一些。又低下头凑近墨狐,在它耳边,低声道“你若想好好住在这里,就藏好你的爪子和獠牙,我可是从三岁起就打猎的人。”说完即刻转身,温柔的瞧着程溁。
    谢迁话落,墨狐即刻惊讶的瞪圆双眼,原本它还想着等晚上就爬上程溁的床一起取暖的呢,瞬间耷拉着耳朵,没精打采的瞧着谢迁的背影,还撇撇狐狸嘴。
    瞧着这么人性化表情的‘小黑狗’,程溁不厚道的笑了出声。“嘻嘻!这小黑真有意思,居然好像听懂了你的话,呵呵!”
    “溁儿起的名字真形象呢,叫着也顺口。”在谢迁心里,就算程溁取得名字再俗,也是别具特色。
    怨念的墨狐不知该如何形容它此刻的心情,只能眯着荔枝眼瞅着这两人,对于往事后悔不及,它只是想教训那个歹毒的恶婆娘,不成想居然把人吓死了,它真的只是轻轻用爪子拍了一下,也只是用嘴轻轻含了一下那人的脑袋,根本没咬,哎!可能是他的法身太大了吧!它明明这么的英俊潇洒,居然也会把人吓死,墨狐抖抖身上的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好,暗叹这样的身体好不习惯啊,还是平躺着舒服。
    程溁最喜欢这么蠢萌的小动物了,笑着道“迁表哥,你看这小黑居然和人一样平躺着睡,还露出肚皮,呵呵!”说着还摸了摸‘小黑狗’滚圆的肚肚。
    ‘小黑狗’难堪的瞧着程溁,它居然被一个大姑娘摸了!这小女娃难道不懂男女授受不亲,真是没有一丁点的是羞耻心,随即忍不住露出獠牙。
    谢迁上前一步,嘴角微微勾起瞧着‘小黑狗’。程溁这时并未发现,墨狐露出尖锐的獠牙,还在嘻嘻哈哈的玩闹!把小肉手伸了过去,只见这‘小黑狗’瞬间由咬变舔,舔了舔程溁的小肉手,对着谢迁舔了舔它毛绒绒的嘴角,油用小短腿挠挠它发痒的小肚肚,完全的可爱小奶狗讨喜的作派。
    谢迁也不禁感叹,难道刚刚那一瞬是他瞧错眼花了,其实它仅是只聪明的小狐狸!
    程溁越来越喜欢‘小黑狗’,把它抱在怀里,系上刚刚编好的铃铛。‘小黑狗’配合的抖抖身子,清脆的铃铛声想起。
    曾经高高在上的墨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它堂堂尊贵的狐仙墨漪,有朝一日居然会沦落到摇尾乞怜的窘迫地步,它都佩服自己的随机应变,做了千年高高在上的仙家,墨漪居然都快忘了,曾经它是只山野灵狐了。
    若不是鸿渔老和尚圆寂了,还能找老和尚帮帮忙,怎么说那鸿渔老和尚也是墨漪看着长大的,那老和尚的徒弟小玄和,在玄和还小的时候,它还狠狠咬过那小玄和的,那时它可把玄和得罪狠了,现在又如何厚着脸皮求上门去,它也是有节操的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