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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暗送秋波

      兰花芳华静,林溪竹心空。
    尘起云波动,谁怜随风香。
    且听风声里,犹带空诉声。
    北向,座在南而面朝北的程汔心中愤愤不平着,他谢迁这算什么?不过一个贫寒农家子,程家的表亲,居然也有资格拒绝去国子监嘛!他父亲才是程朱理学,程颐、程颢嫡亲的后人,他更是长子长孙,若不是他父亲瘫痪在床,祖父早逝,他又不得继祖母的欢心,他才是正经的官家子弟,早就被程家举荐去国子监,和达官贵人做同窗,哪里需要陪父亲在小山村疗养,程汔脸上不禁带上不喜和韫色。
    身穿冰蓝色绣着蜻蜓菡萏的程溁,优雅的在一旁,行云流水的给她父亲添茶,听了谢迁的话忍不住感动含泪,她知道谢迁是为了她,才放弃国子监这飞黄腾达的机会。可她真是没良心,还想着若是谢迁去了国子监,若是遇上爱慕的世家、大儒的女儿或孙女那类新欢,万一守不住他们的爱情把她甩了,她就寻个机会拿把剪刀阉了他。骗了她的心,却又背叛她的男人,她宁愿毁了,也绝不让负心人春风得意。
    却不想她的谢迁居然连徘徊不定的那一刻都没有,直接毫不犹豫的回绝了,而他脸上却无一丝一毫的不舍和不甘心,还有一种甩了麻烦的窃喜,程溁顿时满心、满眼的感动欣喜,若不是这里这么多人,她早就扑了过去,表达她的欣喜。
    程溁暗暗发誓就算谢迁日后没能考上进士未能做官,哪怕做一辈子的猎户她也愿意嫁给他,每天吃糠咽菜,她也心甘情愿跟他一辈子,只要和谢迁在一起她就不怕过苦日子。
    程溁不禁想起她上辈子上大学时的一幕,几个室友全是单身狗,在一起讨论畅想属于自己,未来的真命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她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是她程溁喜欢的人,就算是个要饭的乞丐她也愿意嫁,室友们说她单纯。
    随后又研讨起未来的婚戒,钻石是什么形状又是几克拉。室友们又来追问她,那时她又说了真心话,说只要是她程溁喜欢的男人,就算送给她细铁丝捆一颗玻璃渣子的戒指那又如何!她也会当宝贝的。室友们笑话她说要先考虑一下铁丝要如何才能拴上玻璃渣子,这绝对是个技术活,心灵手巧的人儿呢!
    随即她把一群单身狗们逗笑了,她那时不明白她说的明明是真心话啊,为何会这样,直到她步入了社会,在银行工作见识了各路有钱人,那时系里的班花,校花却嫁了一个个长的如白果仁似的富二代,还有一个最妩媚的同学结了四次婚,离了四次婚,别墅宝马车全有了,还同时包养了好几个男大学生。
    要问她是如何知道的,因为她工作的银行网点就在人家楼下,她偷瞄过那几个男大学生身份证的中间那几位出生年月日,也无意间看到下班时人家宝马在,上班时人家宝马出来的男大学生就换了,那在车里玻璃没摇上去,那么限制级的动作她想看不见都不行,估计那就是所谓的车震,她那时边走边吃着煎饼果子,差点把她噎死,然后她装着看不见灰溜溜的快步逃了。
    她上辈子还未谈过一次恋爱,可以想象出她当时有多尴尬,但她心里从未有过羡慕,更不嫉妒,她有自己的坚持,她知道社会是现实的,但她相信自己会等到,有属于自己幸福的那一天。
    现在她再次回忆,那一切仿佛是在梦里,一切离得她这么远,毕竟和大学那时隔了六百个寒暑呐!这七年她也慢慢适应了在大明的日子,有谢迁的陪伴着她并不觉得封建社会有多难熬,至少她没有裹小脚,谢迁时常给她做木底莲鞋。程溁站在谢父旁把玩着瓷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身穿粉色襦裙的谢迦撩开帘子,迈着三寸金莲,小碎步袅袅进来倒茶,上好茶点,之后在程汔的一旁停下,低下头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礼仪规矩做的十分到位宛若天成,只是时不时用期许的目光瞟向李东阳,有这样的小动作,自然也就掩盖不了眉梢眼角里的算计了。
    谢迁也想为了程溁的名声着想,装着并不在意程溁,但他的目光却时不时的扫向小人儿,他根本控制不了,就是想瞧着小人儿,就仅这样静静的看着小人儿,他就觉得很满足,心中有种美美甜甜的感觉。他忍不住想知道小人儿的一举一动。随即他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往偷瞧,都觉得程溁都是极美的,就算有一时一刻不看小人儿,他都会觉得思念,嘴角微微勾起,真是映了那句话,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想起小人儿刚刚主动吻他和那些回应他又羞红了脸,这种感觉很美妙,就像走在云端真的好舒服,他谢迁不是单相思呢!想到这里嘴角忍不住勾起。
    程溁这时也情不自禁偷瞄了一眼谢迁,发现谢迁也在看她,刹那间,一股电流穿过身子,心脏一个收缩,她男人又用那种温柔的能溺死人的眼神瞧自己,程溁小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狂跳,觉得她男朋友特帅,心里忍不住得意,美滋滋的,心里痒痒的,她感觉自己陷入爱河了。
    怎么以前没有察觉到自己喜欢谢迁呢,这爱情来的也太突然了,她都没有一丝防备,她还想矜持一点呢,怎么会应下的这么快呀!忽而想起刚刚两人的动情热吻,唇舌相濡那舒服的交缠,自己的玉桃上还有谢迁留下的吻痕,想到这里玉桃又本能的变得珠圆玉润,她强把悸动的心压了下去,爱情真的会使人发狂啊!
    谢迁瞧着他的小人儿也再偷瞧他,那目光在空中一对接的那瞬间脑子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身心都舒畅,溁儿那白皙水豆腐似的脸颊带着粉红的娇羞,似水眸子快速瞄了他一眼的小模样,真是美到了极致,于此同时它身上的血气就往一个地方涌,他赶紧做出假咳的动作,拿出帕子轻捂鼻子,随后果然发现帕子沾了血迹,他恐怕是爱慕到了极致,小人儿一个娇羞的眼神,被勾魂的他都能兴奋的流鼻血。
    李东明瞧着程溁和谢迁两人眉目传情,心中不是滋味,都还未开始他就输了吗?是呀!早就输了,以他对溁溁的了解,是绝不会允许未来夫君日后纳妾,或者有通房的,但李家是官宦世家只有一个妻子的话,到那时仅那些李氏的族老们都不会放过溁溁,他的母亲嫂嫂更会挤兑溁溁,婚后绝不会有好日子过。但嫁给谢迁则不会,只要能娶到溁溁,他敢打赌谢迁那厚脸皮的,绝对可以不要脸的做上门女婿,更何谈纳妾养通房。
    谢迁这小子对女人压根就没那根筋,想起曾经人家同窗的妹妹给谢迁倒茶,不小心摸了一下他的手,谢迁居然洗了三遍,就跟玷污了这小子似的,也不知大男人这么干净做什么,学什么大姑娘冰清玉洁,真是白瞎了那张好脸,那小子的确对溁溁有执念,溁溁看那小子一眼,那小子都能偷着美半天,想到这里李东明虽然舍不得,也不得不放手。
    李东阳微微握紧手里的茶杯,越人无数的李东阳怎会看不出,谢迁的小心思,他堂堂一个五经魁首坐在谢迁面前,人家都没多给他个眼神,满眼满心里都是那姝丽女子,这谢家小子果然是个情种,放着白送的国子监都不去,居然心甘情愿的在乡下陪着他的小美人,真是理解不了这些爱美人不爱江上的这些男人,脑子都泡了水吧!就连当今圣上也是这样,宠溺那个妖妃万贞儿,予给予求弄得朝廷乌烟瘴气,也不知那个半老徐娘万贞儿有什么好看的,那张脸简直都能当圣上的母后,他李东阳绝不会做个被爱情左右的男人。
    李东阳微微挥手,随即后面的白芷上前,拿着精美的红木匣子上前递给程溁。
    程溁随即想起不会是那块她为了夺得都掉了魂的羊脂白玉吧!但她也不好当着贵客的面打开,瞧了她爹一眼,程举人示意后程溁这才收下。
    程举人随即道“刚刚听我李大人的说你二人智闯九重楼了,迁儿果然才智过人,不亏让李大人亲自来推荐去国子监读书,迁儿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去国子监嘛!这个机会可失不再来”说着摸了摸胡子。
    谢迦给程汔添茶,轻轻碰了一下程汔的手,一个眼神示意过去,轻声道“若是我相公可以去国子监,定可光大程家门楣的,光宗耀祖”语气中带着惋惜。
    程汔早就是这么认为的,这时在自己的女人认可下,更加确信无疑,随即道“四叔,既然迁表弟不稀罕这个机会,不如给我吧!”随即起身对着李东阳一拜道“李大人我们几人自幼一起跟随四叔读书,小子自问我们几人的学识不分伯仲,可请李大人考校,再做决断。”
    谢迦上前一步,小声嘟囔道“说是不分伯仲都是我家相公自谦呢,谢迁是我六哥,我再了解不过了,六哥九岁才识字,就算日夜苦读又如何,我家相公两岁识千字文,三岁背诵千首诗辞,七岁熟读四书五经,九岁精通制艺时文,十二岁游历山川海湖。”但这声音刚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看不出喜怒的谢迁,暗叹这不是妹妹的妹妹,还真是处处惹人厌,女人中除了他的爱妻溁儿,均是麻烦,随后继续偷瞄他的小人儿,天天看,日日瞧,他却根本看不够,只要有小人儿在,就算只是一个眼神,他就无时无刻都控制不住自己扑通扑通跳的心。
    程举人他一个做长辈的,不知该如何说这个侄媳,叹了口气,喝了口茶把那股不舒服压下去。
    程溁瞧着谢迁桌上那未动的茶,心中一笑,她家男人果真是如此厌恶谢家人,连这个妹妹给倒的茶水都不愿沾染,不过这谢迦也真是,小人无节,弃本逐末,喜思其与,怒思其夺。
    看来这里只有她方便说话了,谢迁可是她的男人,她自会护着,上前一步行礼道,“大嫂这话咱自家说说就好了,怎么能当着李大人的面说,李大人可是四岁时就进宫朝见明景帝,讲读《尚书》大义,八岁时以神童入顺天府学,天顺六年中举,天顺八年举二甲进士第一,五经魁之首,授庶吉士,官编修,累迁侍讲学士,充东宫讲官,天顺八年,十八岁的李大人金殿传胪,是大明文坛中风云一般的人物。”
    刚刚沾沾自喜本等着称赞的程汔,脸色猛地煞白,睁大眼睛惊讶道“你就是那个李东阳,神童李宾之?”
    李东阳看不出喜怒,淡淡道“我的确是字宾之,名东阳,幼时也有幸为圣人讲经,过去的事不值一提,现在我仅是为民请命的父母官罢了。”这话的意思就是小子你失礼了,我是官,你不过是个毫无功名的书生,居然这么大呼小叫的。
    谢迦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她只是想帮她相公更上一层楼,她只想做个诰命夫人,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仰视她,不成想居然给相公丢人了,看来今晚又要被惩罚,也不知明日两腿间是否还有力气,能不能下床。
    每夜那个趴在她身上施虐的男人,简直就是野兽,记得十岁那年她的脸被孟老大夫治好了,虽然还有一点儿疤痕,但涂了香粉也就看不出来了。
    那年游历回来的程汔,当晚就要她伺候守夜,那时她还不懂那些,还讨刻意好着程汔,不成想这程汔居然不顾她才十岁的身子,就疯狂的要了她一整夜,那晚她流了好多血,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双腿却还是合不拢,稍微摩擦一下她都疼得冒汗根本走不了路。之后不再游历的程汔,夜夜在她身上发泄着兽欲,两年前她流了一个孩子,不顾小月子的她,继续在她身上肆虐,她苦不堪言,怕极了程汔。
    但她又能怎样,程汔自幼便聪明好学,若不是程勤强压着让他多历练几年,程汔定早就有秀才功名在身了,她也早就是受十里八村大姑娘、小媳妇,所有人羡慕的秀才夫人了,又有谁还敢把她谢迦当个低贱的童养媳,只有做官夫人的信念才能支撑她活下去。
    程溁懒得掺合他们的勾心斗角,退去了厨房,泡了罐蜂蜜菠萝茶,酸酸甜甜的口感很好,她一口气连喝了三杯很是羞愧的想,都怪刚刚谢迁吻她那时吸吮了她那么多口水,也不知她家男人渴了没有,要不要给他也泡一杯,她家男人一口都没沾那谢迦的茶水呢!想到这个‘她家男人的称呼’程溁用小肉手捂着羞红着的脸。
    她知道自己认定了谢迁,可为何她一想起谢迁就心口发热,牙齿发痒想咬人家呢!难道恋爱的人都会变成狗那样用唇舌打招呼,用牙齿交流?程溁自己也想不明白,难道是她得了狂犬病了?随后否定的摇了摇头,暗叹谢迁也不是狗啊!
    花厅坐在一旁吃点心的李东明觉得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虽然程汔清高了些也没什么大问题,摸摸鼻子,试图解开尴尬,道“汔哥儿的学问确实好,我看不亚于大哥当年的学识。”
    李东阳不愿驳了嫡亲弟弟的面子,语气缓和了不少,道“嗯,不错,这样吧!你大哥我出几个对子,只要汔哥儿答的出,我同样举荐去国子监。”倘若是谢迁答这对子估计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那对于与他自幼一起读书的程汔应该也不难,这样即保全了自己的颜面,也算报了程家对李家的恩情。
    程汔顿时找回了颜面和自信,急切道“请大人出题。”
    程溁这时端着蜂蜜菠萝茶进来,掩饰的每人给了一杯,其实她只想给谢迁喝的,暗自思量她下次热吻时,定要先给谢迁多喝点水。随即背对着众人对谢迁娇嗔一笑,把蜜水递给了谢迁,轻轻做了一个飞吻,小肉手又比了一个心。
    “程姑娘之前给我出了一个对联,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也搜集了一些对子,其中有一个上联是冰冻兵船兵打冰冰开兵出,汔哥可有入情入景的下联?”说着用以指占茶,写在桌上道。
    忽然被点名的程溁,顿时一个激灵,真是吓死宝宝了,还以为她被发现了!做了个深呼吸,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规矩的站回了原位。
    程汔入神的思索着,紧锁着眉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谢迦的注意力也全在那沾了茶水写字的桌上,这对子不简单呐!她每个字都认识,但合起来却看不懂,也不知程汔能不能对出。
    爱做学问的程举人也在全神贯注的思考,并未察觉他的外甥和女儿私下的暗送秋波。
    谢迁这时拿着帕子捂着嘴强忍着笑,还好他压住了笑声,他的溁儿连撩人都这么可爱,好想狠狠抱在怀里可劲宠爱。随即又忍不住得意,用不了多久溁儿就是他谢迁的妻子,他谢迁则溁儿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