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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的暴雨湿花了所有人的眼,也掩去一些细微的动作,比如相对的眼神,比如抬起的刀。
    “给我上!”云段目一声令下,静止的众人皆起,打做一团。
    然而仅是片刻,便听到一声怒吼:“都住手!”
    这声音震彻雨幕,剑光闪过,众人停手,于雨帘之中齐刷刷地看向云卯。
    而云卯一把长剑抵在云段目脖颈间,原本投靠云段目手下的云卯一行人原来早已叛变!
    云段目大惊失色,他瞪大眼珠,惊慌失措地瞪着自己脖颈上的剑,语无伦次道:“你......你!!!你这个叛徒!!!!”
    琴氏面上的镇静全部破裂,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一切太过容易,然而站在顶端的感觉如蜜如糖让人沉醉,她的大意最终变成她惨败的主要利器。
    她恶狠狠地盯住云既明,后者以笑回他,四目相对的那瞬间,琴氏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云既明的对手,他眼中嘲笑的蔑视似乎在喧嚣着警告琴氏:“母亲,你看,竹篮打水一场空。”
    钱益撑把伞在云既明身边,跟着云既明缓缓走入雨中至云段目与琴氏身边。
    “云段目,你早就败了。”这场蓄谋已久的战争自开始至结束,不过眨眼一瞬。
    “对了。”他转身想走,又想起什么,扭头朝琴氏说:“关于那个传信人,你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报!”院外进来两兵,他们一个钳住一人将其拽进来,扔到地上,说:“这两人自一开始就在院外偷听,不知要做什么。”
    纪无涯上前一步,却被拦住。
    云既明看到两人自若神色微变,不知是在问谁:“从何时开始在院外?”
    邢清章活动被抓疼的手腕,把平安护在怀里,没说话。
    那兵自觉回答:“属下不知,不过距上次寻查隔了半个时辰,应该是半个时辰前便在这。”
    半个时辰,所有的一切,邢清章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云既明上前一步,蹲下身,于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臂想要将狼狈不堪浑身泥泞的邢清章扶起来,可只是刚碰到,邢清章便恶心地躲开,他大吼:“别碰我!”
    生疏隔阂的声音碰撞天边的闷雷,他像是只孤独又脆弱的鹰,没有丰腴强壮的翅膀,只能任凭风吹雨打。
    “渊儿......”纪无涯的声音带着叹息,他看着自己满身狼狈伤痕的徒弟,眼眶更加模糊,他现在才知道,或许他从一开始就做错了,自从他下山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将自己的徒儿拉入深渊。李权健到底为何会这般护着云既明,因为云既明许给他更大的利,纪无涯终于明白,所有的一切在磅礴大雨中被冲刷清楚,他和邢清章师徒两个自始至终都是用完就能扔的棋子。
    李权健没有儿子,他只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只要云既明答应事成之后去他女儿做正室,那他李家下半辈子就什么都不愁了。
    他看穿了自己徒儿的心思,对于自己徒儿的慈爱教唆他去帮云既明得民心,可他根本没看懂云既明的心思。
    云既明根本没有心。
    他的心不是肉做的,是权利堆积捏造出来的,只要他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么就可以不顾一切地利用自己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包括一个人最重要的感情。
    “把我师父还给我。”邢清章拉着平安站起来,平安一张小脸被雨水打湿,不知是哭的还是淋的,双眼通红微肿。
    钱益看他们两个淋得狼狈,可没有云既明的命令就不能上前,只能于心不忍地移开眼。
    “来人,把两位公子送到屋里去,伺候两位公子换身衣裳。”云既明没回答他,朝旁边的人吩咐。
    “我说了别碰我!”邢清章反应强烈,他甚至不顾自己的安慰,靠近之人全部被他推回去,那几个人你看我我瞧你,最后看向云既明,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又是一声闷雷炸响,雨更大了,似乎要把人的呼吸都遮盖住,邢清湛因为看不见,其余感官变得清晰无比,他能感受到胸腔里剧烈的心跳,每跳一下都像在滴血一样疼,因为用力过猛他大口喘气。
    平安紧紧抓住邢清章的手,抬手摸了把脸上的水。
    “你从未对我上过心。”邢清章像是在陈述一件残忍又狠毒的事实。
    他自小就被九原的族人们嫌弃,九原人善刀,更以力道为主。而邢清章,这位九原鹰王的大儿子,本该是生下来便继承邢雁平的一切荣誉与光芒,他在众人的希望中出生,又在众人的期待中破灭,他曾怀疑自己也许根本不属于九原,他不配做邢烟平的儿子,等到邢雁鸿出生,等他慢慢长大,邢清章才发现,自己比起这个三弟,像是一个异类。邢雁鸿生来拥有强健的体魄,他五岁已经能拿起几斤重的铁刀,六岁已然驯服头狼熬过金雕,他比自己更像邢烟平的大儿子,更像九原鹰王的继承者。
    这才是邢清章离开的原因。
    他不想父亲与弟弟为难。
    他夹在中间,像个阻人的坑,没人喜欢他,没人在意他。直到他来临安求学闭关,有了老师,捡了平安,原先黑暗的人生似乎照进来几缕金色的光,后来纪无涯让他下山,打开的内心再一次封闭,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一辈子,有平安,有老师的教诲,他也知足。
    可后来云既明闯进来,他就这样带着一身的痞气和温柔蛮横地闯进他的心,对他张开可靠无比的怀抱。